第二十七章 最後的一場盛宴
接到電話后,鍾展風立刻帶著秦芷柔就朝醫院趕了過去,衛琳作為秦芷柔的繼母,方麗群的親家母,原本她也是想跟著他們一起去醫院瞧瞧的,畢竟她也是很關心方麗群的情況的。
可是這大半夜的,他們三個要是同時出現在醫院裡,倒也是挺奇怪的一件事,尤其若是讓有心人士以此大做文章,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並非是什麼好事。
因此衛琳不滿的纏著鍾展風索了幾個吻,這才心不甘情不願放任鍾展風拉著秦芷柔的手,匆匆忙忙的趕去了醫院。
當他們剛到醫院的時候,鍾學禮已經在管家的陪伴下守在了重症監護室外,臉上第一次出現了焦慮和悲傷的神情,縱然外界都在傳鍾學禮和方麗群夫妻,幾十年一直都是貌合神離,可最終他的心裡還是有她的存在的。
秦芷柔見狀跟著鼻子一陣酸澀,眼淚就撲稜稜的滾了下來,無論鍾展風對自己如何殘忍無情,鍾學禮如何的袖手旁觀,玻璃窗后正在急救的方麗群,卻是打心眼裡的疼愛她的。
所以秦芷柔絲毫不理會鍾展風,徑自走到鍾學禮的身邊,跟著緊緊的將身子貼在玻璃窗上,雙眼眨也不眨的盯著裡面的方麗群,看著醫生和護士在病房裡有序的忙碌著,她雙手合十默默的為方麗群祈禱著。
突然病房裡的護士開始急切的忙碌起來,醫生神色緊張的在給方麗群進行搶救,秦芷柔心裡頓時「咯噔」了一下,一股不安的感覺籠罩了她的全身,她下意識的朝病床旁的心電監護儀看去。
「滴——」她看見儀器屏幕上,原本還在跳動的波浪線,已經變成了一條直線,邊上顯示的心跳數也降到了零。
她看著房間里醫生默默的停下了搶救的動作,吩咐護士們將所有的儀器都收拾乾淨,自己則轉過身邁著沉重的步子開門走了出來,醫生見道他們的時候,抬手摘下了臉上的口罩,遺憾的朝他們搖了搖頭。
隨後醫生看向坐在輪椅上的鐘學禮,十分沉痛又惋惜的說道:「對不起,鍾先生,我已經儘力了。」
「令夫人身體器官早已經開始衰竭,之前不過一直是靠著儀器在勉強維持,前幾日她心臟更是出現短暫的停止跳動,也許……對令夫人來說,這也算是解脫了。」
醫生並非是推卸責任,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知道,醫生說的是實話,其實方麗群躺在病床上的每一天,不過都是在拖時間而已。
「謝謝你醫生。」鍾學禮抬起頭沖著醫生禮貌性的扯了抹笑。
始終沉默的站在一旁的鐘展風,神情複雜的朝玻璃窗內看去,正巧看見護士將白色的被單高高拉起,蓋過了方麗群的臉,他眨了下眼睛,似乎想要確認這一切是否真實。
「鍾先生,派人去辦理手續吧。」醫生最後關照了一句,隨後便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等醫生走遠了,鍾展風這才輕輕的嗤笑出聲:「這個老女人,總算是死了。」
然而他話音剛落,向來沉默不管事的鐘學禮終於忍不住呵斥道:「你嘴裡的老女人是我的妻子。」
鍾學禮眼中有對這個兒子深深的不滿,人死一切隨風,當年的恩恩怨怨還有什麼意義?不管是方麗群也好,還是展風的親媽也好,誰都沒能夠笑到最後。
「切……」鍾展風態度倨傲的翻了個白眼,不過終究還是收斂了一些,畢竟他也知道這裡總歸是醫院,鬧得太大也是難看的。
秦芷柔神情憎惡的掃了他一眼,對於這個自己曾經傾心愛戀過的男人,她心中早就沒有一絲感情了,剩下的只有滿心的恐懼和噁心:「鍾叔叔,您不方便,我去替方姨辦理手續吧。」
鍾學禮意外的抬眸看著面前這個幾乎是看著長大的孩子,這孩子善良的讓人心疼,想到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袖手旁觀,老花眼鏡后的雙眼頓時浮上了一層水氣,他抓過秦芷柔的手聲音哽咽的說:「那就麻煩你了,孩子。」
「應該的。」看著鍾學禮眼角的淚光,秦芷柔跟著濕潤了眼眶,她半蹲下身子說道,「方姨對我很好,能為她做點事我很滿足。」
鍾展風冷眼看著他們,眼中流露出了不屑的神情,不過倒也沒有反對秦芷柔的決定,他沖著一旁的保鏢厲聲吩咐道:「給我看好了她。」
說完,鍾展風警告的睨了秦芷柔一眼,便頭也不回的離開,有秦振海在他手上,他倒也不怕她再次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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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天,秦芷柔都是忙忙碌碌的,畢竟方麗群的後事幾乎都是她一個人在操持著,鍾學禮的腿腳不方便,因此最多只能給她一些意見,幫著聯絡一下家裡的親戚朋友,所有跑腿的事都只能交給秦芷柔去奔波了。
至於鍾展風,他原本就跟方麗群水火不容的,自然不可能良心發現的去插手她的後事,有秦芷柔幫忙操辦著,他自然樂得置身事外,這幾日里更是每日都和衛琳廝混在一起,逍遙快活的連家都不回了。
這樣忙忙碌碌的日子,反而讓秦芷柔莫名的覺得安寧,她甚至希望事情能永遠忙不完,這樣她也可以不用去面對現實里殘酷的一切,也不用去面對鍾展風。
幸好她的忙碌還是有回報的,方麗群的葬禮被她安排的井然有序,所有的媒體從前一日起就開始通篇報道,每家報紙的頭條幾乎都是關於這一場葬禮的,這是一個商界女強人所應該擁有的最後一場盛世,她自然不會馬虎。
靈堂設在申市最大的那家殯儀館,秦芷柔親自與負責人協商訂下了裡面最大、位置最好的一間靈堂,為了讓方麗群的葬禮體體面面、乾乾淨淨的,她特意提前一天包下了這間靈堂,派了專人布置靈堂,她自己更是不辭辛苦的忙進忙出。
此刻她站在靈堂入口的簽到處,看著陸陸續續趕來的人們,總算是踏實的鬆了一口氣,鍾學禮眼中讚賞和感激的神色,更是讓她心上一暖。
只不過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八卦,不管是家裡的親戚還是生意場上的朋友,雖然大家都知道秦芷柔在鍾家的身份,可是畢竟知道她和鍾展風已經領了證的只有鍾學禮而已,因此大家都在悄悄的猜測著這次的葬禮,秦芷柔既然能公然的以兒媳婦的身份操辦喪失,那麼必定是好事進了。
有人對此樂見其成,自然也有人酸葡萄心裡,冷嘲熱諷的認為方麗群剛剛過世,按照傳統三年內是不能結婚的,當然更有好事的人猜測,他們也許已經偷偷趕在葬禮前領了證,等等的各種八卦又三八的聲音,都傳到了秦芷柔的耳朵里。
她只是默默的站在一邊,做好自己認為自己應該做的,對於這些八卦,她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她此刻還關心的一件事就是,葬禮的時間就快到了,早就該出現的鐘展風卻還沒有出現……
司儀看了看手錶,朝秦芷柔這邊走了過來,向她請示是否可以開始了,她小聲的拉過司儀請他再等一下,自己則跑到了外面準備打電話給鍾展風,手機自然是為了這幾天方便,鍾學禮塞給她的。
可是她剛剛走到門口找了個清凈的地方準備撥電話,眼角就掃到了角落裡那輛眼熟的橘色蘭博基尼,她微微遲疑了一下,還是緩緩的走近了車子。
結果透過車子駕駛室的玻璃,她看到了車內兩道糾纏在一起的身影,心裡當下就是一寒,來不及細想就已經抬手用力的敲響了車窗玻璃。
清脆又急促的聲音驚醒了吻得忘我的兩人,鍾展風戀戀不捨的從溫暖又性感的唇上離開,帶著十分不悅又暴躁的神情朝外瞪去,結果就看到車外冷著臉的秦芷柔。
鍾展風心裡一虛,立刻整了整鬆散的上衣,推開車門跨了下來。
「葬禮快開始了,就等你了。」秦芷柔看也不看車上的衛琳,只是冷著一張臉,聲音不含任何起伏的說著,說完也不管鍾展風有何反應,便自行轉身離開。
身旁衛琳罵罵咧咧的下了車,鍾展風卻是看著她的背影露出了一抹深思。
人終於都到齊了,雖然靈堂內的眾人對於鍾展風和衛琳一前一後出現頗有微詞,不過畢竟這是方麗群的葬禮,大家也就是私下裡好奇了一番,誰也沒有真的宣之於口,畢竟連鍾學禮都沒有說什麼。
靈堂的最前頭,一身肅穆的司儀正滿含哀痛的說著悼詞,靈堂里的賓客們也都十分配合的微微垂著頭,一個個看似都好像十分傷心的模樣,可是究竟有幾個是真正替方麗群惋惜難過的?
當司儀念完了所有的悼詞,請鍾學禮上前繼續致悼詞。
然而就在這時,靈堂的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沉穩有力,卻又稍稍急促的腳步聲,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靈堂內的眾人紛紛不約而同的轉身朝後望去,此刻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念頭,那就是鍾家這場葬禮似乎有熱鬧可看了。
腳步聲越來越接近靈堂的入口,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的緊盯著門口,連秦芷柔都不禁緊張了起來,所有的賓客都已經到齊了,她不希望方麗群的葬禮會出現什麼意外。
腳步聲在靈堂的入口處停了下來,頓時靈堂內響起一陣抽氣聲……
一個修長健碩的身影穩穩的站在了靈堂的門口,他臉上帶著一副黑色的太陽眼鏡,身上穿著一襲酒紅色的西裝,左手瀟洒的插在褲子的口袋裡,右肩上扛著一大束火紅色的天堂鳥,英俊瀟洒,又氣場強大的抓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司儀緊張的衝到了陌生男人的身邊,有些忐忑又小聲的說道:「先生,您若是來參加葬禮的,這衣著似乎……」
誰知,陌生男人隔著黑色的墨鏡睨了他一眼,隨後張揚的勾起了嘴角,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大聲的嚷道……
「廢話,我母親的葬禮,我自然知道應該穿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