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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廢后難寵74

  但,他臉上的笑。


  在看到端木暄含淚的雙眸之後,驀地一僵!

  「暄兒?!」


  眉目輕動,凝著端木暄的淚眼,赫連煦語氣輕柔的,彷彿可以泌出水來。


  潸然一笑,清涼的淚,如落目的珍珠,顆顆滑落。


  倏然間,端木暄抬起雙臂,緊緊的擁住他的頸項。


  過去的司徒珍惜,從來是想哭就哭,想要就笑,永遠都是家人眼裡的掌上明珠,是他們的開心果。


  但,過去六年裡的端木暄,卻學會凡事將情緒內斂於內,變得堅強,變得隱忍。


  為了生存,她將眼淚和歡笑,悉數咽下,從不示於人前。


  這樣的她,總是過於理智。


  理智到,縱然她在心裡想過多少次與赫連煦相認的情形,真的到了那一刻,她卻仍然能夠面色淡然,靜等著從煙華殿趕到翌庭宮。


  但是此刻!


  面對赫連煦的無限柔情,她好想哭,想真真正正的,想要將過去未曾流過的眼淚,統統的,不留一滴的,在他面前流掉!

  伸手,輕輕的,撫上她不停輕顫的背脊。


  耳邊,聽著她嚶嚶的哭泣聲。


  赫連煦的心,狠狠的抽痛著。


  人們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可,在過去的幾年時間裡,他懷裡的人兒,從原本活潑好動的司徒珍惜,變成如今性情淡漠的端木暄,性情反差之大,根本判若兩人!

  試問,一個人,到底要經歷多大的磨難和苦痛,才會有如此大的改變?!

  心裡,想到自他離去后,她家破人亡,險些丟掉性命。


  想到,在長公主府外,她冒雨求見,只為能夠進宮尋他。


  想到,在皇宮大內,她步履維艱,一直壓抑著自己的真實性情。


  這些,一樁樁,一件件,沒有哪一件,不讓他自責愧疚的。


  當然,在他心裡,除了自責和愧疚,有的最多的,是感同身受的心疼!

  他深知,他的惜兒,為了他,受了很多的苦。


  這,讓他心疼不已!


  「好了,再哭的話,待會兒眼睛該腫了,朕可不想,待會兒站在朕身邊的,是一個哭腫了臉的醜女人!」聲音里,流露出難以抑制的心疼,赫連煦動作輕柔的,將端木暄扶正,而後微微抬手,小心翼翼的為她拭去眼角的淚滴。


  「你說誰是醜女人?!」不依的輕捶赫連煦的胸口,本還在哭著的端木暄,因他的話,一雙淚眼裡,竟露出絲絲笑意。


  「誰是醜女人?!」


  眉梢輕抬,左右看了看,赫連煦佯裝不解的問道:「醜女人在哪兒?」


  看著他略顯滑稽的樣子,端木暄的臉上,又一次浮現笑容。


  「你啊……」


  寵溺的颳了下她的俏鼻,赫連煦從一邊,取來龍袍,自己動手,將龍袍穿上了身。


  垂眸上前,端木暄如他方才一般,親自動手,為他整理起來。


  須臾,更衣完畢。


  赫連煦對端木暄輕聲柔道:「朕此刻要移駕翌庭宮,待會兒你先用些膳食,等到準備妥當,你再隨母后乘坐鳳輦過去。」


  「嗯!」


  輕輕的,端木暄對他輕點著頭。


  這,是規矩。


  她豈會不知?!


  唇邊,揚起一抹淺笑。


  赫連煦輕吻了下她的額頭,轉身離開。


  不多時,迎霜和翠竹重新進入寢殿。


  「恭喜娘娘!」


  在端木暄身前站定,兩人一起對她行恭賀之禮。


  「平身吧!」輕笑著,視線掃過兩人,端木暄輕笑著抬了抬手,后又眉心一顰,輕聲問道:「劉姑姑呢?何以昨夜便不見她?」


  站起身來,翠竹回道:「昨日用過晚膳,劉姑姑便說鳳儀殿的事情,已然準備的差不多,要回太後宮里看看。」


  聞言,端木暄微微頷首。


  劉姑姑一直跟隨在太後身邊。


  如今若是回太後宮里幫忙,也是應該的。


  「娘娘,該梳妝了!」


  臉上,掛著輕笑,迎霜步上前來,伸手欲要攙著端木暄起身。


  盈盈一笑,端木暄扶著迎霜的手臂,緩緩的想著梳妝台的方向抬步而去……


  ……


  翌庭宮。


  赫連煦所乘坐的龍輦,剛剛停駐,便聽外面,傳來一道熟悉的女聲:「臣妾恭迎皇上聖駕!」


  聞聲,赫連煦面色一沉,眉宇輕皺。


  這聲音,他並不陌生。


  是納蘭煙兒的。


  不過即便知道是誰,他卻仍舊問著榮昌:「誰在外面?」


  「回皇上,是齊王妃!」


  眼瞼輕抬,黑眸中喜憂不見,赫連煦步下龍輦。


  龍輦前,納蘭煙兒身著一身紫衣,眸首低垂,仍保持著福身行禮的動作。


  「你不去太後宮中行禮,此刻來翌庭宮作甚?」冷冷的,赫連煦的聲音里,不帶一絲情緒,冰冷慎人。


  因他冰冷的話語,納蘭煙兒的身子,十分明顯的輕抖了下。


  深吸口氣,她低眉斂目道:「今日,是皇上登基之日,臣妾尚有些話,要在您登基之前說了。」


  「朕與你之間,早已沒有什麼好說的。」低眉,凝著她頭頂的鳳釵,赫連煦冷冷一笑:「你可知,如今之時,你再戴鳳釵,乃是妄上之罪!」


  且不論以前在鳳儀殿,她對他下藥陷害,是不是迫不得已!

  只那一夜,同是此處,他親眼見她為了陷害端木暄,手持玉簪,朝中自己臉上刺去。


  單單她如此歹毒的心機,便已然讓他失望透頂!


  「臣妾失儀!」


  慌忙抬手,將鳳釵自頭上摘下,納蘭煙兒不曾起身,只改福身為跪姿。


  上身伏地,前額貼著冰冷的石質地面,她聲音低啞道:「煙兒只有幾句話要說,說完之後,便回齊王府里,每日焚香誦佛,再不會來打擾皇上了。」


  輕輕的,睇著眼前的納蘭煙兒,赫連煦雙眼微眯,終是不發一言,快步進入翌庭宮中。


  心弦,微微一松。


  納蘭煙兒唇角暗暗勾起。


  自地上起身,她視線輕飄的掃過在場眾人,后抬步向里,同是進入翌庭宮中。


  邊上,榮昌眼神輕動,對周圍的宮婢們沉聲吩咐:「此事,都爛在自己的肚子里,誰若讓皇後娘娘聽到了風聲,仔細她的腦袋。」


  他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皆都噤若寒蟬!

  ……


  翌庭宮中,大殿之內。


  「你想跟朕說什麼?」


  赫連煦高坐座上,低頭蔑著納蘭煙兒。


  「皇上!」再次跪下身來,納蘭煙兒垂首回道:「那日煙兒陷害皇上,實是無奈之舉,煙兒不求皇上原諒,只求皇上聽煙兒將事實經過一一說明,如此一來,煙兒也好死心踏地的皈依佛門。」


  早已料到她會如此言語,赫連煦並未出聲,只靜靜的坐著。


  知他此時不出聲,便是容自己把話說下去,納蘭煙兒輕吸口氣,顫聲說道:「在那日之前,齊王曾去過邊關,在那裡,齊王深知皇上對邊關軍事影響深遠,便已然對您動了殺心。」


  「這些,朕都知道。」


  雙眉,輕輕一抬,赫連煦手肘支膝,傾身向前。


  納蘭煙兒此刻所說的這些,早在逃亡的路上,端木暄便曾經跟他說起過。


  眸中,水霧瀰漫,納蘭煙兒無比哀傷的輕輕搖頭:「臣妾知皇上知道這些,可皇上可知,齊王當初之所以執意立臣妾為後,並非對臣妾有情,而是因為皇上對臣妾有情。」


  聞言,赫連煦眉頭大皺。


  無比凄然的笑了笑,納蘭煙兒接著道:「因為臣妾與皇上之間的這段情,齊王回朝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羈押了臣妾的父親……」一語至此,納蘭煙兒眼底的淚意,終是洶湧而出。


  雙眸,漸漸變得幽深。


  凝著納蘭煙兒的淚眼,赫連煦心中,思緒難平。


  過去,在他失去惜兒之時。


  是她,一直陪在他的身邊。


  處處為他解憂。


  他對她,與其說是有情,倒不如說是感激之情。


  可他,卻未曾想過,這份感情,會讓赫連颺動了立她為後的心思。


  抬眸,眸底處,淚光閃閃。


  納蘭煙兒與赫連煦對視,心腹之間,滿是無奈與委屈:「煙兒的父親,身居兵部侍郎,卻從不曾與齊王稟報過,有關皇上在邊關的只言片字,雖說父親是有意替皇上隱瞞,但也正因為此,齊王才以父親要挾煙兒,讓煙兒陷害皇上……」


  如今,她的父兄,兵權被奪,皆都軟禁家中。


  雖然,過去他的父親,確實未曾明察赫連煦在邊關之事。


  但此刻,她卻只能如此言語。


  她知道,赫連颺野心猶在。


  但她也清楚,如今赫連煦已然得勢,赫連颺想要複位,雖不能說完全沒有機會,但風險甚大。


  在心中仔細權衡之後,她毅然決定,要不惜一切代價說服赫連煦。


  即便,出賣她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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