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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廢后難寵47

  立於密室之中,放眼望去。


  四面牆壁上,畫中女子姿態神色各不相同。


  有寧靜淡然的,有淺的,還有微嗔的……


  這裡的每一張畫卷,都極盡傳神。


  若懂得賞畫之人,一眼便不難看出,作畫者情愫盡顯,定是愛極了畫卷上的女子。


  「雖是不舍,卻終要別離!」


  唇畔輕喃,緩步一張端木暄正在採茶的畫卷之下,姬無憂輕輕抬手,撫上她精緻的面容:「暄兒,希望本候再見你時,一切依舊……」


  語落,他輕輕抬手。


  自牆壁上,將畫卷一一取下。


  而後仔細卷好,珍之又珍的收入一邊的箱子之中。


  世人都道,逍遙候逍遙成性。


  若有人,此刻見他如此認真的樣子,一定甚是驚訝。


  但,也許,唯有他自己知道。


  這,才是真正的他!


  而這樣的他,就連畫卷上的女子,都不曾真正見過……


  ……


  初霞宮。


  太后寢殿。


  蘇合香,芬芳盡致,煙波繚繞。


  斜倚貴妃榻上,太後身身蓋錦被,正雙目慍怒的注視著剛剛進殿的長公主。


  甫一進門,赫連嬡便因太后的眼神而心下驚跳。


  微抿了抿唇,她緩步上前,在太後跟前十分規矩的福身一禮:「兒臣參見母后!」


  「哼!」


  輕輕一哼,許是雙眼實在有些乏了,太后微閉了閉眼,開門見山的道:「你可知哀家為何找你回來?!」


  「回母后的話,兒臣知道!」


  自行起身,對正在給太后捶腿的宮女擺了擺手,赫連煦親自跪在榻前,一下下的為太后捶著腿。「母后息怒,兒臣知道錯了,日後絕不會再與她過不去了。」


  「既一早你便知道是錯的,又為何要如此行事?」緩緩的睜開雙眸,睇著自己的女兒,太后氣極,卻只能輕嘆一聲,「你是哀家的女兒,你的心思,哀家豈會不知,但是嬡兒……如今煦兒剛剛得了天下,后位歸屬於我一方事關重大,暄兒是哀家一手調教出來的,此刻唯有她來坐這后位,才能為我們所用,可你卻險些壞了哀家的大事!」


  「不是沒出什麼事么?」


  不以為然的輕輕一笑,赫連嬡輕晃太后的胳膊,「氣大傷身,母后就別生兒臣的氣了!」


  「哼!」


  不悅的輕哼一聲,太后氣惱的復又閉上雙眼。


  她的女兒,但凡任何事情,都可從容以對,唯獨事關姬無憂,便會變得急功近利!


  但,從一早她便知道,姬無憂不會是赫連嬡的良人。


  與他在一起,到最後,她的女兒,只會遍體鱗傷!

  是以,當年,在駙馬的不懈追求下,太后便自行做主,將赫連嬡嫁給了裴慕磬!


  可是,時至今日,赫連嬡對姬無憂仍舊念念不忘,甚至於遷怒端木暄……


  孰不知,當年她的決定,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靜靜的,凝視太后片刻,赫連嬡雙眉微挑,轉而問道:「今日,母后見到阿煦新立的側妃時,感覺如何?」


  「堪有傾城姝色,就不知是不是個花瓶!」雙眼,依舊是閉著的,太后輕輕嘆道。


  仇婉若的臉,美則美矣。


  但,若能同時擁有她的那張臉,還有足夠的智謀,那……才叫完美!

  而恰恰,在她身邊,就有一個如此完美的人!

  「連最起碼的規矩都不懂,也只能是個花瓶罷了!」冷冷一哂,赫連嬡別有深意的道:「母后可知皇上看上了她身上的哪一點?!」


  輕輕一嘆,太后道:「不管是花瓶與否,最重要的是皇上喜歡!」


  在內宮之中,有的時候,只有美色,也可立有一足之地!

  「母后……」


  聲音拉長,赫連嬡問道:「您可還記得,當年在安陽時,救過皇上的那戶人家的小姐?」


  眉心一顰,太后原本緊閉的雙眸倏然睜開。


  緊盯著赫連嬡,她沉聲問道:「你何以有此一問?!」


  伸手,接過劉姑姑端來的熱茶,赫連嬡將之遞給太后:「那人死了不是一年兩年了,原本兒臣早已淡忘了,但今日見到仇婉若,才又想了起來!」


  剛剛接過茶杯的手微微一抖,熱茶順著杯檐燙疼了太后的手。


  「母后!」


  驚呼一聲,接過太後手里的熱茶,赫連嬡將之擱在一邊。


  見狀,劉姑姑趕忙拿了巾帕,恭敬的遞到太後面前。


  「你的意思是她的長相……」


  伸手,接過劉姑姑遞來的巾帕,太后一下下的輕輕擦拭著手上的茶漬。


  「正如母后所想!」鄭重點頭,赫連嬡唏噓道:「那仇婉若的長相,跟司徒家的女兒,有七八分的相似之處!」


  「是么?」


  握著巾帕的手,抖的越發厲害了些,太后看向長公主。


  仇婉若與司徒家的女兒長的很像么?!


  那……


  「今日見她的時候,兒臣還以為自己眼花了,但仔細瞧著,到底還是不一樣的,不過回頭想想,這世上,怎會有一模一樣的人。」伸手,試了試茶溫,終是覺得差不多了,赫連嬡這才重新將茶遞給太后。「兒臣想著,皇上之所以要了仇婉若,其實還是念著過去的那段情的。」


  長公主說者無心。


  但,她的話,聽進太后耳朵里。


  便又是另外一種滋味了。


  長公主未曾見過端木暄的真容,但太後知道。


  世上,不可能有一模一樣的人!

  仇婉若與司徒家的女兒長相相似。


  那端木暄的身份,便十有八九……


  思緒至此,再不想繼續往下。


  微微抬眸,太后看了赫連嬡一眼,語帶警告:「日後你要記得,暄兒肚子里懷的,是皇上的孩子,是哀家的孫兒,保不齊還是大楚未來的太子,今日之事,切不可再出!」


  「兒臣記下了!」


  輕抿了抿唇,赫連嬡輕點了點頭。


  「好了,你退下吧!」


  太后對赫連嬡輕輕擺手。


  長公主離開之後,太后的心緒一直不平。


  見太后心神不寧的樣子,劉姑姑不動聲色的為她沏了一杯安神茶。


  伸手,接過劉姑姑遞來的安神茶,太后淺淺的抿了一口,終是輕輕一嘆!

  「紫葉!」


  輕輕垂眸,她喚了劉姑姑的閨名。


  輕輕的,劉姑姑身子微僵,繼而開口問道:「太后可是遇到憂心之事了?」


  太后,已經有很多年,不曾如此喚她了。


  只要她如此喚她,便必是在心中,正猶豫著什麼。


  沉吟半晌兒,太后迎著劉姑姑的視線,沉聲說道:「你親自出宮,到安陽去,查查暄兒的來歷吧!」


  聞言,劉姑姑的臉色,當即變了變。


  不過只是片刻,她便微微頷首,對太後福了福身,道:「奴婢知道了。」


  「還有……」眸華閃動,太後補充道:「仇婉若的……」


  ————


  赫連煦要說的故事,很長。


  長到,要從六年以前說起。


  雖然,早已猜到他要說的故事,便是自己的故事。


  但是於端木暄來說,猜到是一回事,真真切切的聽到,又是另外一種感覺。


  故事,從赫連煦那次遇襲開始說起。


  當然,關於他遇襲一事,早在王府時,他已然對她有所提及。


  無外乎是帝位相爭,兄弟相殘。


  彼時,他身負重傷,本想逃亡長公主府,卻因赫連颺的人,提前早有防範,而不得成行。


  身為天之驕子,那個時候,恐怕是他這輩子,最為狼狽的時候。


  記得那時,是初春。


  初春的天氣,乍暖還寒。


  頭一夜,落了一夜的雨。


  血,不停的向下流著,他,亦不停的在雨中向前奔逃著。


  終至最後,他因失血受傷太重,昏死在安陽城外的山坳里。


  後面的故事,端木暄其實全都是知道的。


  恰逢雨後,她隨著家人一起上山祈福,無意中,發現了山坳中重傷昏迷的他。


  是以,她不顧父兄反對,到底救了落魄的他。


  時間,如白駒過隙。


  在她的悉心照料中,赫連煦的傷,漸漸好轉。


  在這段不算短的時間裡,赫連煦經常會教司徒珍惜彈琴奏曲,他和她,一個俊美,一個絕美,堪稱天作之合。


  那一夜,月華如水。


  他已數不清第幾次,收到了太后催他回宮的旨意。


  但他的心,卻並不想離開司徒山莊!

  是以,海棠花下,在她顧盼一笑間,他譜出了《莫懷殤》,卻也終究在心底,做出一個無比艱難的決定!


  「在那個時候,朕的心中所想,並非是皇位由誰來坐,而是能夠與她長相廝守,所以,朕將與龍鳳呈祥一對的鳳銜龍珠,給了惜兒!」


  同坐龍榻之上,赫連煦的雙手,輕輕揉捏著端木暄的玉足,為她舒緩疲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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