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故意裝哭5
知其誤會了,卻並未出言解釋,只溫潤一笑,點頭示意,姬無憂凝向端木暄,眼波如水一般。
直望入男子雙眸之中,端木暄問道:「公子不是京城人士?」此人絕非平庸之輩,可從姬無憂和赫連煦的反應來看,他們並不相識。
「今日只是路過……今日在下尚有要事在身,後會有期!」
輕笑一聲,並未做太多攀談,男子又對赫連煦點了點頭,轉身帶著兩名隨從沒入身後的船艙里。
花船駛離湖面,並未著岸,一路順著江口駛去。
迷黃光波下船影漸消,直到不復再見,端木暄這才轉身面向赫連煦。
「誰准你出府的?」
冷冷瞥視著她,沉寂許久之後,赫連煦甫一開口,便火藥味甚濃。
今日納蘭煙兒大婚,他本就心情不爽,此刻又在技賞上輸給了端木暄,也難怪他會有火氣。
「王爺沒說過不準暄兒出府!」
微揚起頭,直視於他,端木暄目光平靜。
緊握成拳的手上青筋崩現,赫連煦冷冷吐息:「你若真的聰明,便不該在今日找本王晦氣!」
自方才開始,他看她的眼神,一直都是冷的,這會兒聽他這麼說,端木暄絲毫不覺意外。
不過對他陰晴不定的脾性早已習以為常,即便他這麼說了,她仍舊不怕死的頂道:「暄兒從未說過自己聰明!」相反,每次誇她聰明的,是他!
「端木暄!」
果然,聽她此言,他眸色愈發的冷了。
淡淡抬頭,靜看著他,端木暄臉上神情如昔,絲毫不見畏色。
「不就是輸了技賞會賽的會魁,阿煦何必這麼小氣!」俊秀的眉頭微皺,感覺氣氛有變,姬無憂適時開口道。
「你從非多事之人,今次卻事多的離譜。你可是忘了,她是我的女人,即便是央你帶著出門,也該先撇清了關係!」視線自姬無憂和端木暄同色的衣衫上掃過,徐徐說出這句話,他衣袖一拂,折返船艙中。
「他生氣了!」
目送赫連煦乘坐的花船駛離,端木暄唇畔含笑,輕撇的弧度透著幾分倔強!
「你奪了本屬於他的會魁,他不氣才怪!只是……」輕輕嘆息,取出一方巾帕,姬無憂十分輕柔的將之覆在端木暄鮮血淋漓的手上:「你這樣做,值得么?」
姬無憂在取琵琶時,本是拿了義甲的,可她並沒有用。
如今她以一曲《莫懷殤》技驚四座,在音準的處理上,更是精準無誤。如此為之,到最後她確實贏了,卻也因用力過猛,傷了自己纖弱的手指。
認識端木暄已不是一時半日,對於她的心思,姬無憂多少了解一些。
無疑,她這樣做,是為了激怒赫連煦,結果也確實如她所想。
只是……付出血的代價,只為激怒他,這樣值得么?!
「值不值得,見人見智。」
都道是十指連心。
指尖被琴弦割裂的傷口泛著殷紅,因姬無憂的碰觸,端木暄痛的瑟縮了下手指,將巾帕握住,而後輕輕纏繞,她抬起頭來,微斂著唇角:「或許在侯爺看來不值,但於暄兒……是值得的!」
姬無憂的視線,緊緊凝視著端木暄平靜的雙眼,想努力從中找出些什麼,但是最後他放棄了。
五年前,初見她時,她手裡握著的便是和那個人的過去不是么?
如今再見那個人,無論好壞,她們都該有個結果。
船舶輕搖,抬手扶著端木暄晃動的身形,姬無憂溫和說道:「我們回去吧!」
嫣然一笑,不著痕迹的躲開他的手,端木暄輕點了頭:「天色不早了,暄兒自己回去便可!」
方才赫連煦說姬無憂的話言猶在耳,此刻即便是為了避嫌,她也該與他保持些距離才是。
「阿煦情場失意,本想著在這裡發泄,卻半路殺出你這個程咬金,若你此刻自己回去,只怕此事不能善了!」扶著她的手僵在半空,看著端木暄,姬無憂蹙眉笑著。「依我對他的了解,若我在場,他……」
「侯爺能守護暄兒一時,可能守得住一世么?」
打斷姬無憂話,端木暄苦笑著望進他的眸子,沒有錯過他眼中一閃而過的落寂,輕顫唇瓣,她嘆道:「如今你我身份不比在宮中之時,我與王爺之間的事情若處處將侯爺摻和進來,只怕到頭來會落得別人口食!」
「暄兒……」
她的拒絕之意十分堅定,使得姬無憂咂了咂嘴,卻無言以對。
如今,她已不是太後宮中身份卑微的宮女,而是昶王的王妃,身份的轉變,註定她不能與他同在宮中時那般相處。
就在此時,花船靠岸,隨之船身也跟著又是一陣輕晃!
伸出雙手,姬無憂想要扶住她,卻又在她的注視下有些頹然的放下。
「暄兒先走了!」
對姬無憂微微欠身,端木暄腳步一旋準備下船。
看她走出幾步,姬無憂俊逸的臉上浮現一抹鄭重之色:「若本候說可守你一世呢?」
腳步微頓,端木暄背對著他的身形微微僵滯。
輕輕轉頭,對上他的笑臉,她擰眉道:「侯爺又在開玩笑了。」
「呵呵——」
又輕笑兩聲,姬無憂無奈的搖了搖頭,有些沮喪的道:「你就不能敷衍本候一回?」
他,早已料到她會如此反應!
「暄兒配不上侯爺是事實,用得著敷衍么?!」
嘴上雖這麼說著,她的心底卻湧起濃濃的無奈和心疼。
在五年前他出手救她的時候,她便註定欠了他的。他對她的好,她會記在心裡,藏在心裡,卻無法作出回應!
自始至終端木暄都沒有再回頭看過姬無憂一眼。
她一直都知道,唯有如此,才是對她和他最好的。
回到王府之後,赫連煦並未直接回聽風軒,而是徑自到了端木暄所居的陌雲軒。
這讓留守陌雲軒的翠竹不禁起了一身冷汗!
好在一進門他並未多說什麼,只是命翠竹備了一桌酒菜,而後獨自一人坐於桌前,靜靜的飲起酒來。
直到華燈初上時,端木暄才帶著迎霜回來。
見她進門,早已等在院子里的翠竹連忙迎上前去:「王妃,您可算回來了。」
「怎麼?」
眉頭微蹙,端木暄以眼神詢問翠竹。
張了張嘴,翠竹指了指前廳方向,而後壓低聲音道:「王爺已經等了好長時間了。」
眸子閃過一抹釋然,端木暄輕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們都退下吧!」
「呃……」翠竹微怔,一臉擔憂模樣:「奴婢還是在外面候著吧!」
自進門開始,赫連煦的臉色便不好看,她怕這回又跟上次一樣,到頭來惹得端木暄受傷。
知她是關心自己,端木暄輕笑了下,別有深意的掃了迎霜一眼,「我跟王爺有事要談,你跟迎霜先去取膳吧!」
眼睛輕眨兩下,翠竹會意,輕點了點頭,同迎霜一起去取膳了。
前廳里,赫連煦手提酒壺剛剛將酒杯注滿,見端木暄進來,他面色陡的一沉,隨即冷哼道:「虧你還知道回來!」
「我是王爺的王妃,王爺在哪裡,我自然要回哪裡!」
早在府外時,他便被她氣著了,這會兒回到王府,她自然不會天真的以為他會以多好的態度對她。
對於他的怒容淡淡一笑,緩步走到他近前,端木暄伸手接過他手裡的酒壺,兀自又斟了一杯酒。放下酒壺,她將酒杯舉至鼻尖輕嗅,酒香四溢,惹得她滿足喟嘆!
好酒!
「本王的王妃?」抬眸十分輕蔑的睨著她,赫連煦有些輕嘲的反譏道:「今日在太明湖上,你與無憂形同璧人,與他結伴出行時,你可想過自己是什麼身份?!」
「身份?!」
眉梢挑的高高的,手握酒杯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端木暄有些狐疑的望著赫連煦:「敢問王爺,今日你在太明湖上斗曲之時,可想過自己是什麼身份?」
聞言,赫連煦眉心一沉!
淺啜一口杯中之物,熱辣之感充斥唇腔,端木暄又道:「皇后新立,身為皇族,王爺本該偕我一同進宮道賀,若王爺果真記得自己是什麼身份,該出現的地方當是宮中,而不是太明湖上!」
聽她提起立后一事,赫連煦眸子明顯閃過一絲晦澀。
如今皇上對他尚不足為信,他既然肯接旨娶了端木暄,無非是在跟皇上示弱,若依大局著想,今日他心中即便再難,也該進宮道賀,藉此機會消除皇上的戒心。
但,他終是沒去!
仰頭將手裡的酒杯飲至見底,他冷道:「進不進宮,那是本王的事!」
靜等著他將酒杯再次斟滿,端木暄輕抬素手從他手裡抄過,不等他反應過來,她已將酒杯送到唇邊。
直勾勾的注視著端木暄,赫連煦臉色微沉,寒氣瞬間逼人心魄。
「前幾日,王爺尚意得志滿的與我提及皇權之事,這才不過幾日,你因兒女情長離府多日不算,還跑到太明湖上與人斗曲!」仰頭,將酒水喝下,語帶失望,端木暄面色潮紅的嘆道:「這樣的你,為我所輕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