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往事
入夜，歐家的客廳里，除了歐昱璞外，其餘人團團圍著桌前坐著。
連甚少會管家裡事情的歐先生也在。
歐夫人的面容一片沉重，沒等歐煥辰開口，就說道：「這件事，說起來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影響，只要人沒出事兒，就讓它這麼過去吧。」
「媽，你沒發現，家裡的事情，一件比一件嚴重了么？這次是殺雞，下回，是殺什麼？」歐煥辰卻拒絕了歐夫人的提議，說道。
歐夫人深感頭疼，道：「我說了，別管這件事。何況，監控錄像上，也沒有錄到小璞什麼！你幹嘛上綱上線。」
眼看歐煥辰和歐夫人之間的的氣氛僵硬，歐先生忽然握住了歐夫人的手：「你不要把什麼都怪在自己頭上。當年的事情，根本不怪你，我們對他比對小辰還盡心，但小辰有沒有變成他後來那種樣子？這孩子留著，只能引來更多麻煩，我看，不行就送走。」
歐夫人聽到歐先生的話，深深的沉默一下：「不能拿小辰比，小辰是我們兩個孩子，遺傳了我們兩個性格里最好的方面，哪怕他遇到再困難的事情，也不可能走上歪路。但有些人，需要經過指引才可以，我們吃過一次他爸爸的教訓，不能再讓同樣的事情發生第二次。」
寧瑜如聽著歐家人交流，雖然不明白前因後果，可是心中還是有了隱約的猜測。
簡短的家庭交流會，只持續了不到十分鐘，因為歐夫人果決的態度而終結。
寧瑜如和歐煥辰一起回到卧室，這回，門口倒是沒有再有歐昱璞纏過來。
下午的事情發生的實在太嚇人，家裡人當即請來心理醫生給歐昱璞看病，醫生最後也診斷不出什麼結果。可是因為歐昱璞做的事情，超過了普通的狀態，已經不能再繼續溫和治療，便給他開了點葯，吃下后，歐昱璞便沉沉睡去，送去他自己房間。
進了卧室，寧瑜如對歐煥辰說道：「你能跟我講一講你二叔么？我看媽媽很在意你二叔的樣子。」
歐煥辰回憶起自己的二叔，面容上午微微升起一層霾色，道：「我二叔……他是一個非常狡獪的人，眼中只有利益，可是他偽裝的很好，別人只看他的外表，絕對不會看出他的本質。但是，如果你認識他超過一段時間，一定不會喜歡他的。」
寧瑜如聽到他這麼說自己的二叔，更加不理解了，因為歐夫人明顯覺得自己虧欠了他二叔。
大約是知道寧瑜如的疑慮，歐煥辰說道：「我媽跟我爸結婚第二年，我奶奶去世了，我二叔除了跟著我爸媽，沒有另外一條出路。那時候，他十三歲。我爸媽年輕的時候，志氣很大，他們甚至商量好不要孩子，以事業為重，一心只想搞自己的研究。但即便如此，我媽還是將我二叔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放在身邊帶大。本來他們要將我二叔朝科研員這方面教育，可是我二叔不喜歡做研究，他喜歡跑來跑去，跟人交流，還喜歡倒賣東西。」
聽到這裡，寧瑜如若有所思，因為，她曾經聽葉叔說過一點和歐家相關的事情，葉叔說，歐家以前是歐煥辰的二叔在管生意，然後才輪到了歐煥辰。
歐煥辰繼續道：「我媽媽因為在國外受到很長時間的教育，所以相信因材施教，我二叔既然喜歡做生意，她就拜託了自己做跨國生意的長輩帶一帶我二叔。我二叔這方面天分很好，很快就賺了一大筆錢。他想說服我爸媽從單位離職，做獨立的科研人，做出來的成果，註冊專利后，由他來開發產品出售。」
「歐氏集團就是那個時候成立的么？：寧瑜如問道。
「不是。因為我爸媽拒絕了他，他們只想要好好的做自己的研究，不想做生意賺錢。」歐煥辰道。
那個年代的人，思想都是比較單純的，寧瑜如倒是可以理解歐煥辰爸媽的想法。
「然後，我媽媽忽然因為混血兒的身份被人調查了，她被關起來，吃了很多的苦頭，我爸爸也被從原來的崗位調職，接受了一系列嚴格的審查。大概過了一年多，他們才被放出來，爸爸媽媽因為這件事，不管再努力，也不能受到原本一般地位的重用，他們的研究工作基本停擺，索性離職了。這時，二叔提供了一個實驗室給他們，並且許諾，不管他們做什麼研究，他都會鼎力支持。」
「最後，我爸媽用技術入股，並且將自己之前在原單位帶的一批得意弟子也帶過來，繼續自己本來的研究方向。那個時候，歐氏我爸媽佔據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我叔叔佔據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能讓你爸媽技術入股，佔據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你二叔和父母的關係還不錯呀。」寧瑜如好奇的說道。
「呵！」歐煥辰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嘲諷的笑容：「可惜好景不長。我爸媽進入歐氏以後，拿出來的好東西很多，我二叔也談生意談得風生水起，歐氏在國內、國外名聲鵲起，但在我我爸媽進入工作室第五個年頭，我媽媽和一個老朋友見面的時候，聽他說，當時有人調查他們，是歐家的親人舉報，並且拿出來很多證據，要不然，我媽媽也不會被調查的那麼狠。」
寧瑜如吃驚的張大了小嘴。
歐家的人口一向非常少，歐煥辰的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都去世得早，按當時的時間來算，歐家唯有歐父、歐母和歐煥辰的二叔三個人。
歐父肯定不會舉報自己的妻子，那麼，唯一舉報的人，就只剩下歐煥辰的二叔了。
「我二叔從十三歲開始，被我爸媽一口氣養大到近二十，說是自己的孩子也不為過，而且，他做生意的第一個老師，還有初始資金，全都是我父母給的。但是，誰能想到他為了自己的生意，逼著我爸媽離職，竟然會對他們做出這種下三濫事情。剛好，我母親那位老朋友說，他們原本的科研單位已經知道我媽媽是冤枉的，也很看好她的研究方向，想要讓爸爸媽媽帶著人回去工作。」
「你媽媽答應了么？」寧瑜如問道。
「答應了。」歐煥辰道。
寧瑜如覺得歐夫人做出這種事兒，實在太正常了，哪怕她現在年紀大了，性格溫柔地多，可是很多時候，還是能看出那剛硬火爆的脾氣，從來只有她管別人，沒有別人管她。
「媽媽和爸爸去找二叔質問，卻被二叔拿股份威脅，說他們離開的話也可以，但是所有的研究一旦有了成果，必須完全無償公開給歐氏集團使用。這絕對是不可能的，我爸媽要去的地方，可是軍方的研究所。於是，二叔就生氣了，但是我爸媽執意離開。這是他們第一次鬧掰。」
「還有第二次鬧掰么？」寧瑜如道。
「對。我爸媽到底心軟。因為沒有他們兩個的技術支持，二叔的生意不如以前那麼好，有一次，他們接到電話，說是二叔酒精中毒，快要死了，讓我爸媽來醫院看他。到了醫院以後，我二叔說，他現在手裡沒有好的產品，只能拚命跟人喝酒來談生意，反正早晚也是死，有什麼區別。我爸媽因此被說動了，他們商量再三，決定從軍方的研究員離職，只作為榮譽員工留下，偶爾有合適的項目的時候，和那邊合作，主要還在二叔這裡的研究室上班。」
「然後，就是我的出生。我出生以後，我爸媽的研究剛好進入關鍵期，一天二十四小時，幾乎都住在研究所里上班。二叔說他來管我，給我找最好的保姆，他自己也會把我當親生孩子，經常陪我。實際上，照顧我的保姆，是一名連飯都做不好的老太太，而且從來不跟人說話，除了她以外，我也見不到別人。我剛出生的時候，其實是沒有自閉症的，我的自閉症是後天形成的。」
聽歐煥辰用淡漠的語氣說著自己的自閉症，寧瑜如忍不住抓緊了他結實的臂膀：「你小時候怎麼那麼慘。」
歐煥辰看見寧瑜如這麼憐惜自己，心底深處，竟然有些感謝自己的那段經歷。
「後來我爸媽發現我得了自閉症，就放緩了研究，陪著我，我的病本來就是後天形成的，只用了半年多，差不多就好了。等我七歲多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大事，我父母的三位學生，也是他們帶來歐氏研究所的研究員，合力研究出了在當時非常先進的一件設備，對歐氏的幫助非常大，至少能夠支撐歐氏十年內在這個行業屹立不敗，無人超越。那三名科研員唯一的要求，不是加薪，而是想要以這份技術，每人獲得歐氏百分之一的股份。」
「我爸媽非常看好這三個學生，認為他們在歐氏工作多年，貢獻巨大，前景也好，所以這提議是合理的。但是我二叔不同意，在那三名研究員要求離職時，策劃綁架他們，他準備在我生日那天動手，因為那天，那三名研究員會參加我的生日聚會。沒想到，陰差陽錯，被綁架的人變成我。」
寧瑜如聽到這裡，輕聲接道：「然後你的自閉症就複發了？」
「是的。」歐煥辰道：「我二叔一不做二不休，裝作這件事和自己沒關係，乾脆把我轉手給了一個國際販賣兒童犯罪團伙。我的相貌比較好，他們準備把我賣到國外去，而同時被拐賣的孩子中，有些長得不夠漂亮，被截斷四肢，給乞討集團。還有一些，甚至被取出器官販賣。那些人做這些的時候，為了恐嚇其餘孩子乖乖聽話，甚至會主動帶我們去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