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打個巴掌後的甜棗
沈晝清冷冽地掃過一眼,一聲不吭。寧雲海直接被嚇的噤聲,窗外美景也不看了,連聲喏喏跑回了客房。
時間已轉向三點。雨還在窗外執著地下著,沒有絲毫停止的意圖。沈晝清了無睡意,手機屏幕被他頻繁地點亮關閉,頁麵卻始終平靜地如同一潭死水。
終於,手機有了自覺性,在黑暗裏點亮一點。沈晝清劃開手機。
老大發過來一條消息:152xxxxxxxx。
沈晝清順手將號碼添加到聯係人裏,略微思索一下,在聯係人一欄添加了三個字:小狐狸。
他此番前來寂城,一則是設個圈套,等著黃京生送上門來。董事長忌憚黃京生早有端倪,一直在找尋機會對他下手,隻是此人過分自負,在權利的位置上坐得太久,嗅覺早不如從前那般敏銳。
二來,則是給自己放個假。黃京生的事,他不過是借力打力。有了證據,自會有人出手。這麽多年,他好不容易才能落得個清閑。
三則,對他而言才是最為重要的。那件事總歸繞不開寂城,與其安排旁人調查,不如親自上陣。假他人之手,時效性和準確性總是差了些。更何況,這件事情,他來最為妥當。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整個房子已經完全沉浸在黑暗之中。沈晝清沒有開燈,摸索著床邊站起來,輕聲走到寧雲海的房間門口。門開著,床上隱約出現兩個身影,分據兩側。
沈晝清慢慢走上前去,撈過一側翻卷成的人形被子,蓋到寧雲海的身上。鼾聲一聲接著一聲。他皺了皺眉,轉身走出房間。
薑月裴一大早起來,就聽見了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拉開窗簾,果然發現世界已經氤氳在一片白茫茫的水汽裏。沒辦法晨練,一會還要踏著雨水送月清上學。這兩件事想想都讓人不快。
她悶悶地疊好被子。昨天睡得太晚,現下頭疼的厲害,月裴昏昏沉沉地走到廚房,隨便做了點吃的就回屋裏繼續躺著。
隻是這陣仗把月裴爸媽嚇得不輕,直到月裴一個勁地解釋是自己昨晚沒睡好造成的,兩人才將信將疑地回到餐桌前。臨上班前,還叮囑月清上學路上不要搗亂,照顧好姐姐。
姐弟兩人剛準備出門,一串敲門聲響起。以往這時候可不會有什麽人過來打擾。
月裴拉開門,一張諂媚的笑臉湊了進來。
“裴姐早上好。”
寧雲海端端正正站在門口,手上還拿著一把車鑰匙。月清從月裴身後探出個小腦袋,全神貫注地盯著這個不速之客。
“你是誰呀。”
軟軟的小奶音一下子擊中了寧雲海的心靈。一米八的大男人笑得樂開了花,趕緊蹲下來,用盡自己平生最可愛的語氣說道:“小弟弟,哥哥送你上學好不好?”
“不好,我要姐姐送。”
月清張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脆生生地拒絕了他。
寧雲海啞言。這姐弟倆,是老天爺給他下的戰書吧?
他訕訕地直起身。畢竟自己有重任在身,不能跟小孩子一般見識。
他搖了搖手中的鑰匙,看向薑月裴,說:“裴姐,昨兒的事您別介意。這不,三哥讓我來給您賠禮了。今天我就給您和小帥哥當專職司機,您大人有大量,消消氣。”
昨晚的一幕蒙上腦袋,薑月裴感覺胸口也悶了幾分。現在這形勢,是打個巴掌再給塊甜棗的意思嗎?
薑月裴稍顯無力地擺擺手,說:“我對事不對人。你三哥犯得,叫他自己過來。”
寧雲海立馬苦了一張臉,哀求道:“裴姐,我三哥這一大早就出門辦事了,臨走前還把車留給我,囑咐我必須把事情辦好。您不看僧麵看佛麵,就讓我送你們吧。”
他那樣哪裏是囑咐,分明就是威脅!他不過笑話某人一句自作自受,那人就直接撂下一句“不去現在就滾蛋。”
大早上欲求不滿也不該找他瀉火啊!
薑月裴挑挑眉: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寧雲海苦口婆心勸說道:“裴姐,這時間也不早了。你們下著雨還要趕公交,耽誤了小帥哥上學怎麽辦?我這車寬敞舒服,絕對是雨天出行的必備選擇!”
月清拽了拽姐姐的衣角,低聲道:“姐姐,再不走我真的要遲到了。”
且罷。免費車夫,人傻才不用。
車內的溫度比外麵要高出不少。溫暖的空氣接觸到冰冷的玻璃,立刻液化成小水滴,沾滿了整個窗麵。月清來了興致,用手指在車窗上扭來扭去,不一會就寫成了三個歪扭扭的漢字:
薑月清。
月清拉過姐姐的手指當作筆,開始在旁邊寫起來。冰冷的窗戶讓處在混沌中的薑月裴猛地清醒過來。
她任由弟弟玩耍,想了想,對駕駛位上的人說:“沈晝清是你三哥?”
寧雲海沒反應過來是在跟他講話,半晌才接道:“對對對,他是三哥。怎麽啦?”
“沒事。看著不太像。”
“我們沒有血緣關係,是拜把子的兄弟。”
這年頭還興這個?
月清聽到大人們的對話,看向前麵,奶聲奶氣地說:“你是說,隔壁的那個帥氣的大哥哥是你哥哥嗎?”
寧雲海受寵若驚,就差沒把頭扭到月清臉前:“對呀,他是我哥哥,不過不是親生的。”
月清了然地點了點小腦袋:“怪不得呢。他長得那麽帥,你們一點都不像。”
寧雲海:……
薑月裴憋住笑,說:“你剛才說他一大早就出門了,但這車怎麽在你手裏?”
一個個的都問那個狗男人,沒看到他才是最慘的那個嗎!天不亮就被人從被窩裏拽起來不說,還要被逼著當司機,還要收小朋友和女人的氣!
寧雲海沒好氣地回道:“他一心為了挽回美人心,打個傘就出門了。他最好腦子壞到騎共享單車過去!“
窗外的雨“啪嗒,啪嗒“打在車上,也跟著這句話“啪嗒,啪嗒”打進了薑月裴的心裏。
車內一時無言。
回來的路上,寧雲海已經完全從被小孩子打擊的刺激中恢複過來,饒有興致地跟月裴了解寂城當地的風土人情,山川美景。
月裴的心思還在剛才他說的那句話裏,每個問題都應付了幾句。寧雲海正在興頭上,倒也沒有發覺。
“鳴泉聽起來不錯。哪天有空了,你帶著我們倆去轉轉吧。”
敢情又把自己當導遊了。薑月裴算是明白了,攤上這倆人,自己今後的身份隻怕是變幻莫測。
想起什麽,薑月裴開口道:“讓你三哥帶著不就可以了。他也是本地人。”
寧雲海說:“他啊,也就是血脈裏帶著寂城的基因。他在帝都長大,就連他爸媽也是在退休後才在這邊安定下的,之前從沒來過幾次。”
原來如此。
雨越下越大,寧雲海不得不加快的雨刷器揮動的頻率。縱使如此,也擦不掉不住雨水滑落的痕跡。所幸很快便到了家。隻是車還沒在地下車庫停穩,寧雲海的手機響了。
薑月裴看著寧雲海的表情不大對勁,也沒出聲詢問。
寧雲海轉過頭來,顫抖著聲音說:“三哥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