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傲慢的孔雀
我甚至都有想過,既然是結婚之前的事,誰都有年少輕狂的時候,他這樣有魅力的人,在年輕的時候有過幾段感情,我也是能理解的。
連他瞞著我這件事,我都給他找好了理由,因為我們結婚之初,我就跟他表明了我的原則,我有感情潔癖,絕對不能接受一點點的感情瑕疵,他只要觸犯了,我肯定二話不說起身就走。
所以,許光北肯定是擔心我會離開他,所以才告訴我。
我覺得自己前前後後已經想的很全面了,怎麼也沒料到還有個孩子。都這麼大了的一個孩子。
我覺得自己的心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撞擊了一下,疼的我彎下了身子,眼淚決堤而下。
我哽咽著對許光北說:「光北,我們夫妻一場,不要讓我像個傻瓜一樣,告訴我真相,我要知道所有真相!」
許光北一下抱住我,好像怕我會隨時消失一樣,他匆匆說道:「小杉,你別這樣,你這樣我太心疼,是我對不起你,你聽我解釋,我可以把所有事情都解釋給你聽。」
事情真相其實很簡單,放在電視或者小說里,不過是個主角感情糾葛的小插曲,但是放在現實中,就成了打亂我們三人生活的巨浪。
許光北年輕的時候,也曾經是個囂張狂妄的愣頭青,雖然有著壯志雄心,但是做事過於鋒芒畢露,很不得他老爺子的心意。
於是父子倆矛盾愈演愈烈,老爺子一氣之下把他趕出家門,他倒是不在乎,正好有理由花天酒地吃喝玩樂,長期住在酒店裡,而那時候的鄧亦如正是酒店的服務元。
很多次許光北喝多了,都是鄧亦如照顧他,他那時候雖然面上佯裝堅強,其實內心孤獨,鄧亦如的溫柔體貼,讓他感到了久違的溫情,於是就沉浸了下去。
後來,因為老爺子終是不忍心自己的兒子流落在外,把許光北召了回去,他搬離了酒店,就再也沒見過鄧亦如,他沒想到鄧亦如竟然懷孕了,還把孩子生了下來。
後來他無意間遇到她們母女倆,他才知道真相,鄧亦如並沒有打算把女兒給他,於是他就給了鄧亦如一筆錢,算是補償她跟女兒的。本來就打算老死不相來往了。
可是後來,小諾生病,他實在沒有辦法了,想起這個還有這個女兒,就派人去找了鄧亦如。這才有了後來的事情。他沒有把事情真相告訴我,就是擔心我會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害怕我會離開他。他一直想要自己悄悄解決。
許光北跟我保證,他跟鄧亦如之間沒有感情的,兩人並不相愛,當時只是一時糊塗,兩個孤單的人一起取暖。
他說這話的時候,我看見鄧亦如眼中痛楚多的快要漫出來。她雖然傷害了我,聽完許光北說的這些,我也有些同情她。
許光北說他倆之間沒有感情,可能只是因為他自己只是一時貪戀溫暖,沒有投放感情進去。
而鄧亦如呢,一個女人,在被一個男人疼愛著的時候,或許很願意為他生個孩子,可是當男人狠心離去之後,還依舊無怨無悔給他生個孩子,這是需要很大很大勇氣,很多很多愛的。她當時肯定是愛著他的。
這幾年,她一個沒有什麼生活技能的女人,獨自撫養一個孩子,肯定也過的很艱難吧,可是這幾年她並沒有來找過許光北,這一點我沒有看錯她,雖然活在社會底層,但是她也是個有骨氣的人。
我想了想,終究是沒忍住,問了她一個問題:「你既然當初決定自己生下這個孩子,後來許光北知道這件事之後,你對他也並沒有提什麼要求,為什麼你現在會提出這個要求呢?」
鄧亦如,看著我,沒有說話,我看見眼淚從她眼裡慢慢升騰起來,然後流出了眼眶,滿后大顆大顆的掉下來,砸在她的粗糙的工作服上。
她轉頭看著許光北,輕輕的說:「是啊,這麼多年我都自己熬過來了,為什麼現在我要讓自己處於這麼難堪的地步呢,許光北,這都是因為你,因為你讓我見到了唐小杉和許諾時!」
女人這種物種真的是很神奇的存在,有時候柔軟似水,有時候又堅硬似鐵。
鄧亦如說,其實開始的時候她並沒有對許光北報什麼期望,她自己生下孩子,完全是因為她愛著許光北,但是她也清楚自己的身份,知道許光北的地位,她從不奢望他倆能有什麼未來。
只要曾經美好過,曾經相互溫暖過,她就滿足了,後來他們分開后,她才知道自己懷孕了。
但是既然已經分開,就不更改再有糾纏,雖然她還愛著他。那時候她就想,雖然不能擁有他,但是能擁有他們兩個人的孩子,也是老天爺對她的恩賜。
所以她頂著很大的壓力,不惜跟家裡鬧翻了,也把孩子生了下來,自己獨自撫養。
她沒有什麼工作技能,獨自撫養一個幼小的孩子困難有多大,她都自己挺過來,從來沒有想過去找許光北。
但是沒有想到的是,許光北竟然主動找上了自己,雖然她沒表達出來,但是心裡還是很欣喜的,知道他並沒有忘了她們娘倆。
讓她沒有想到的是,許光北來找她們並不是因為還念及舊情,只是因為諾時病了,需要合適的人來捐獻骨髓,他是來要姍姍的骨髓的,那麼小的孩子,要忍受劇痛做這樣的手術,她這個當媽媽的心裡有多心疼,他有想過么?
即使這樣,她還是答應了,手術結束后,她就帶著女兒離開了,從此也不想再往來了。沒想到許光北又帶著老婆孩子找上門。
通過後來的接觸,她發現了一個她從來不知道的許光北,他疼愛自己的老婆,寵溺自己的孩子。
她之前覺得雖然日子過的艱難一點,但是並不是過不下去,所以也沒有什麼抱怨的,但是看到許光北對老孩子那麼照顧的時候。
她突然覺得很難過,因為她知道了作為一個女人被男人愛著是什麼樣子的,作為一個有爸爸的孩子是多麼幸福的樣子的,這樣的認識讓她很難過。
她不為自己難過,她為姍姍難過。
她對著我說:「唐小杉,你哭成這個樣子,覺得自己被欺騙很痛苦,但是你的痛苦能跟我比么,你還有愛你的老公,有富裕的家庭,有體面的工作,而我有什麼,你能明白我每次看見姍姍跟諾時在一起時,看看姍姍眼中的羨慕時,我心裡的痛苦有多深么?
諾時有那麼多好看的衣服,穿都穿不過來,而姍姍只能穿著洗的褪色的舊衣服,只有舊的不行或者小的穿不下的時候才能換新衣服,諾時有那麼多玩具畫冊,而姍姍的玩具就只有一個破舊的布娃娃以及我家門前的小螞蟻。
諾時空閑時可以有機會學鋼琴學繪畫,而姍姍空閑的時候不是幫著我做家務,就是自己在門前澆菜……唐小杉,你換位思考一下,要是你處在我的位置上,要是諾時處在姍姍的位置上,你覺得你會甘心么?
我要這些錢,並不是為我自己,只是為了我的孩子,我希望她也能擁有世界上最好的東西,受最好的教育,不要像她的媽媽一樣,一輩子都生活在生活在社會的底層。
就像夾縫中的昆蟲,生活在陰暗潮濕的環境中,我希望她能走出去,活在陽光下,唐小杉,都是媽媽,我希望你能將心比心……」
她說完這些,辦公室里一時沒有人說話,只剩下她的抽泣讓聲。人生啊,真是時時處處的出其不意。許光北,我,鄧亦如,或許我們都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突然之間就要面對這些。
有時候真希望這就是一場噩夢,驚醒之後發現一些度不是真的。
可是事實就是事實,殘酷而直接的給你迎頭一擊,讓你躲無可躲,避無可避。我能怪誰,誰年少輕狂的許光北,還是怪悲情的鄧亦如,亦或是怪不能裝作糊塗的我自己。
我把支票給了鄧亦如,她怔怔的看著我,好像不相信我會這麼好心,我什麼都沒說,轉身走出了辦公室,我覺得再繼續面對下去這個場面,我可能會瘋掉。
我出了辦公室,出了辦公樓,不想讓人看見我的眼淚,記得以前有誰跟我說過,小杉,要想不哭出來其實挺簡單,第一步,抬頭。
第二步,閉眼。這樣眼淚就都流進的心裡了。
任何人都看不見你的軟弱,他們會以為你是只傲慢的孔雀。
許光北從背後追了過來,一把拽住了我,他說:「小杉,你要去哪裡?」
我說:「你不要跟著我,讓我自己想想,想通了我就回去,想不通的話我們就此別過吧。」
「唐小杉,你還要我怎麼樣,你才能原諒我,我承認是我對不起你,可是我跟鄧亦如那都是認識你之前的事了,而且我們之間也沒有什麼感情,當初要不是為諾時的手術,我跟本不會去找他們的,我也是迫不得已啊,你說,要是你,你會怎麼做?」
為什麼每個人都來問我,要是我,我該怎麼做,每個人都要求我換位思考。他們想過我的看法了么?他們有沒有站在我的位置上想過我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