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門外過夜
窗外的天還是黑的。
秦驍猛然睜開了眼睛。
墨眸深處掠過一抹驚詫和警惕後，才恢複了清明。
他目光一轉，在屋子裏掃了一圈。
肩膀和脖子後頭有些酸疼，一晚上保持著這一個姿勢睡覺，肯定會有所不適。
他起身簡單的活動了一下身子，發現臥室的門沒關，清楚可見白筠妍躺在床上正安靜的睡著。
牆上的鍾表，指著一個時間——五點四十。
他竟然睡到現在？
秦驍有些許驚訝。
除卻蘇言安身邊，他鮮少有睡得這麽安穩的時候，看來這香不錯，回頭他讓林天去買點，給蘇言安拿去用。
秦驍將毯子疊好，歸回原位，換著鞋子出了門。
門才關上，感應燈響起，他被嚇了一跳。
門口，坐著一個人。
他還以為是哪個要飯的溜進來了，定神一看，發現這衣服有點熟悉。
女人頭戴著羽絨服的帽子，整個人蜷縮坐著，靠在冷冰冰的牆麵，淩亂的頭發遮擋住半張麵容，隻露出慘白的下巴和幹澀的嘴唇。
秦驍的瞳孔驟然一縮，不自覺的朝後退了一步。
蘇言安怎麽會在這？
那就是說……
昨天晚上……
那通電話？
秦驍猛然反應過來。
他愣愣的看著蘇言安，心底浮現出了一絲不安。
他甚至，不敢叫她的名字。
他怕，他怕她醒來後，會用滿懷恨意的眼神死死瞪著他。
“不要……”蘇言安嚶嚀一聲，緩緩睜開了眼睛，發現周圍還是黑的，電梯旁的窗口也沒亮光進來，再度閉上了眼睛。
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
蘇言安猛然抬起了頭。
感應燈適時的亮了起來，將她的五官勾勒分明。
秦驍看著她那張又紅又腫的眼睛，心裏一揪，“言……言安……”
明明和白筠妍之間什麽都沒有，可他像是做了什麽對不起她的事情一樣，有些手足無措。
蘇言安就那樣看著他。
沒有秦驍想象的恨意，沒有他想象的憤怒，更沒有他想象的質問。
有的，隻是一片平靜。
是的。
蘇言安看著秦驍的眼神，平靜如水，恍惚是她在人群中隨意一瞥的陌生人。
“這麽早就起來了啊，不再多睡會麽？”
蘇言安的聲音很沙啞。
秦驍擰眉，朝著她伸出了手，試圖將她從冷冰冰的地麵上拉起來。
她一定是在這裏坐了一整夜。
“我沒事的。”
蘇言安笑了，隻是這個笑容對於她來說，隻是勾起嘴角，做出一個簡單的表情。
“我們早就分手了呀，你也沒必要跟我解釋什麽，我也不想聽，你更不用哄我。我們都是單身，有權利支配自己在哪裏，也無需向對方交代。”蘇言安這番話，也不知道是要折磨他，還是要折磨自己。
“言安……”
蘇言安歪了歪腦袋，“其實我在這坐了一個晚上，是有件事情想跟你說。”
秦驍的喉結滾動，“什麽？”
“我恐怕做不到在這種情況下讓你隨叫隨到，港口的合作，算了吧。”蘇言安的聲音很輕，輕到快要聽不清，“晚點我讓人把合同給你送回來銷毀。”
她說完這話，手撐著地，費力的試圖站起來。
秦驍一眼瞧見了她指縫中的血和泥濘。
他蹲下身子，一把叩住她凍得鐵青的手腕，麵色漸沉，“這是怎麽弄的？”
蘇言安沒回答他，而是甩開了他的手，繼續起來。
“我知道你生我氣，我知道你怪我騙了你！可不管怎麽樣，你也不能折磨自己！”秦驍抓住她的雙肩，低低的吼著。
“這跟你有關係麽？秦先生，你是我的誰啊？你憑什麽用這種命令的語氣跟我說話啊？”蘇言安看著他。
秦驍：“……”
他看著蘇言安一點一點的站起來，她的雙腿好像不停使喚，每往前走一步，就會踉蹌一下。
她艱難的挪動到電梯處，卻發現倆電梯都不顯示數字，好像壞掉了。
蘇言安發泄的使勁摁了好幾下，又拍又錘，砸的手骨都紅了。
秦驍站在她身後，“如果我說，我跟白筠妍之間什麽都沒有呢……她睡得臥室，我睡得沙發，你信麽？”
蘇言安背對著他，低低的嗯了一聲，“我信。”
“那你……”
那你為什麽要跟我生氣呢？
這話，秦驍有點問不出來。
這種事情，放在哪個人身上能忍呢？
“你好像還是不明白，為什麽我會跟你分手……”蘇言安垂著頭，鼻子酸的想哭，卻一滴眼淚都掉不出來。
秦驍愣了一瞬。
“你願意相信我和程野之間什麽都沒有發生，我也願意相信你和白筠妍……即便是我第一次撞到你們兩個人一起去了酒店，我也可以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眼見不一定為實，所以我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給你打電話……我想求證，我想聽你親口說。”
“我甚至還可以在事情發生後，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買好我們所有人要吃的飯去找你，我可以裝成一個傻子。”
“這一次，我也同樣是這個念頭。我知道白筠妍有意針對我，我所看到的，可能隻是她想讓我看到的。所以我還是用的同樣的辦法，打電話求證。”
秦驍無聲的張了張嘴。
蘇言安深吸了一口氣，又長長歎了出去，“秦驍，其實隻要不是我親眼看見你們兩個人躺在一張床上，我是完全可以說服我自己，告訴我自己，這一切都是誤會。”
“可是……可是當我在這守了一夜的時候，我還是會痛苦，會難受，但這不是不相信你。我信你的，你不會背叛我。如果你真的不愛我了，也不會再在我身上浪費一絲一毫的時間，沒必要浪費時間兩頭跑。你的果斷，冷漠，心思……我在你身邊半年，看的很清楚，也很明白。”
蘇言安緊緊攥著拳頭，指甲蓋裏頭幹涸的血和沒有愈合的痕跡很痛很痛，她卻仿佛感受不到。
掌心被她挖出了血痕，留下了深深的指甲印。
蘇言安一字一頓：“我真正難過的，是你在布下一個局的時候，一個字都沒有告訴我。我和其他人一樣，都是局裏的人。獨獨你一個，才是看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