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要走在太陽底下
很快我就弄明白了我所處的時間和空間,1990年的秦皇島,而我隻有五歲。剛被我的爹爹秦思謙從孤兒院找回來,在回來的路上就遇到了狙擊,雖然秦思謙用自己的身體保護了我,但我的胳膊還是摔傷了。至於我為什麽會在孤兒院,秦思謙和我什麽關係,這些暫時我還不知道。我知道的是我的爹爹秦思謙真如我想的那樣是混黑社會的,知道這個答案我大吃了一驚,我的爹爹是個多麽優雅的人呀,他有著溫暖的笑和修長的手指,我覺得他更像是藝術家。
我很想看看90年的秦皇島是什麽樣子,和08年我看到的一定不一樣。可是我沒有機會出門,我隻是個五歲的孩子,爹爹怎會放我出門呢。我隻能趁著爹爹不在家的時候偷溜出門,我沒有看到一點熟悉的景色,即使是我最熟悉的那幾條街也不是記憶中的樣子,我好象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我不認識任何人,也沒有人認識我。這讓我有些失落,城市那麽大,我是誰?我的家在哪裏呢?
路邊有許多高大的樹,大大的葉子遮住陽光,這是我曾經最喜歡的風景,我喜歡走在這樣的街道上,牽著戀人的手,一步一步向前走。而現在我隻能昂起頭透過班駁的樹葉往上看,看到天空被擱成一塊一塊,像格子,亂亂的。
本來爹爹是要送我去幼兒園的,說實話我真不想去,想到要和一群小屁孩呆在一起,我就十分頭疼。可還沒等我抗議,爹爹就自己打消了念頭,估計他覺得送我去幼兒園太不安全了吧。
爹爹每天都給我買很多好吃的零食,還有許多好看的畫冊圖書,他每天早晨會給我穿上漂亮的衣服,梳漂亮的小辮,然後摸著我的臉說:“妮兒,你一個人在家要乖,不要隨便給陌生人開門,爹爹會早點回家陪你的。”他的話語裏有著濃濃的無奈和虧欠,我知道他在為把我一個人關在家裏而愧疚。
我倒不覺得怎樣,一個人在家裏其實也挺好,我本來就是一個耐得住寂寞的人,我不怕寂寞,也寂寞慣了。我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吃零食,要麽就趴在窗戶上往外看,天很藍,雲很白,陽光很燦爛,遠處有小孩子在奔跑追逐,他們笑得很開心,原來隻有真正的孩子才能有這樣無憂無慮的快樂,而我不是!
實在無事的時候我就開爐子做飯,我的廚藝相當不錯,這是那些寂寞的日子練出來的,在那些一個人的時候我練習做菜,去學跳舞和樂器,如此你看,寂寞並非是一件壞事情。
爹爹看著一桌子的菜驚訝的張大了嘴巴,他拉著我的小手反複的看著,確定沒有弄傷,然後把我抱在懷裏,一句話也沒說。可我靠在他溫暖的懷抱裏卻能感覺到他內心的澎湃,也許他也是渴望親人的吧,爹爹的懷抱是多麽的溫暖,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我會幸福的吧!
天不遂人願,大概就是用在這裏的吧。那天已經是晚上了,爹爹一直都沒有回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情況,我想到爹爹做的事情,心裏開始害怕起來,我害怕爹爹出事,害怕他再也回不來,害怕再也沒有人如他一樣疼我愛我。
我如一隻小動物般蜷縮在沙發上,把頭埋進腿間,抱緊自己。爹爹,你在哪裏?你快回來吧!感覺有液體流出眼眶,濕了一臉,我哭了嗎?我已經很久都沒哭了呢。
房門打開的時候大約有十一點多了,我嗖的跳起來去開門,我看到爹爹被一個人扶著,胳膊上纏著繃帶,有殷紅的血滲出。爹爹受傷了!這個意識一出我猛得撲過去抱住爹爹的腿,緊緊的不放手。
爹爹慢慢的蹲下來,一點一點地把我的手掰開,“妮兒,沒事,爹爹沒事,妮兒不怕!”我咬緊嘴唇,重重的點頭,是的,沒事,爹爹不會有事的!可我的身體卻在發抖。
不會,不能,也不許!爹爹一定不會有事!
接下來的日子爹爹都在家裏陪我,我異常乖巧的給爹爹倒水盛飯,隻是偶爾我會從噩夢中驚醒,我夢到爹爹不見了,隻有我一個人。這個時候爹爹就會把我抱在懷裏,很輕柔的安慰我,可是我睜著大大的眼睛卻怎麽了睡不著。
“怎麽了,妮兒?”爹爹發現了我的異常。
“我想生活在陽光下麵,可以嗎?”我已經不去想我的話會不會給爹爹帶來震撼,我隻知道我要這個人不要再有危險。
“哦,妮兒喜歡陽光嗎?”爹爹看了我好一會,笑了,嘴角輕扯,這樣問我。
“我並不是那麽喜歡陽光,我隻希望爹爹可以永遠不受傷,妮兒和爹爹要永遠在一起。”我這樣對他說。
之後我看到他的眼睛裏閃過一絲什麽,他伸出手在我臉上描畫著,眼神深邃,似乎要看穿什麽,良久,在我以為等不到答案的時候,我聽到他說好!
開始有一些人到我家裏來,他們有的喊爹爹老大,有的喊謙哥,他們就關在書房裏說話,我就在客廳哢嚓哢嚓的吃著他們帶來的零食,有時還能聽到他們的爭執。
偶爾會有一些言語飄進我的耳朵,爹爹說,我現在有了妮兒,不再是一個人,我累了,爭不動,也不想爭了,我隻想給妮兒一個安定的生活。爹爹的話裏透著堅定,有那樣一種讓人反駁不了的力量。
於是那些從我家走出的人總會看上我一眼,眼睛裏的內容我懂,那叫做不值。
我不知道爹爹為我犧牲了些什麽,但我知道很快我就可以像其他孩子一樣出去玩,去上學,生活在太陽底下了。能不能出去,能不能讀書我都不在意,我在意的是我和爹爹終於可以過上正常的日子了。同時我也暗暗告訴自己,一定不會讓爹爹失望,我要讓那些人知道爹爹的放棄是值得的,我是值得的。
隻是三個月爹爹就退了出來,能漂白的產業全部洗白,不能漂白的全送給了手下的弟兄,一點都不留戀,這讓道上感歎爹爹仗義的同時也再次驚歎他雷霆般的手段,他們暗暗竊喜少了一個強力的競爭對手,對爹爹也就沒有任何的為難。當然也有一部分不願在刀口上討生活的弟兄跟著爹爹轉做正當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