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誰在傷人
「不，你很好。」不管洛柒夕是真的詢問還是只是為了尋求心靈的安寧，關宇辰在電話這邊溫和地笑著，回了這麼一句。
暖暖的聲線透過冰冷的器械完好地傳達到洛柒夕的耳朵里，經由耳朵一路暖到了她的心底。她和關宇辰好像很久沒有聯繫了，自從她忙於奔波在崔允詩和宮家之間，就好像斷了和外界的聯繫。
「謝謝。」洛柒夕輕聲道謝，對她來說關宇辰的肯定是她最大的後盾和支撐，於她來說，他就像父親般的存在。
那邊輕輕「嗯」了一聲作為回應，就再也無話。關宇辰滿以為洛柒夕會掛斷電話，誰知等了幾分鐘，電流之中傳來她輕聲的問候。
「你……最近好嗎？」她並非有意不去聯繫，一是沒有時間，二是察覺到了關宇辰若有似無的迴避，自己和宮城都在一起了，總是聯繫他也難免會被人說閑話。然而既然今天都已經通電話了，順便寒暄一下也無可厚非。
「挺好的。」其實無所謂好不好，一天天都是一樣的生活重複，偶爾會有秦天過來搗亂，好像和洛柒夕的生活完全脫節了一般，他不去打聽任何關於她的消息，也就聽不到任何關於她的消息。有那麼一段時間他真的以為他已經把洛柒夕給忘了。
可是當洛柒夕的號碼閃爍起來的那一瞬間，他才發現那些平凡的數字有多麼地刻骨銘心，那些他以為他忘了的，全都在腦子裡面，是一段不可磨滅的記憶。
「那就好。」他過得好，她的罪孽感才能稍微減輕一些，簡單的對話之後又同時沉默起來，洛柒夕暗暗地希望關宇辰多說些話，最近和宮城的交往實在太過壓抑，很多話都堵在心口，想說卻找不到人。
「你是不是有話想和我說？」關宇辰何其敏感的人，馬上就察覺到了她的欲言又止，體貼地主動詢問，洛柒夕點點頭，又反應過來他看不到，輕輕「嗯」了一聲，滿是心虛。
總有一點說不出的愧疚和難堪，感覺自己好像在偷情一般，她的臉不禁燥起來，有股直接掛斷的衝動。
「沒關係的，不過是老朋友見面而已，相約在哪裡？」善於洞察人心的關宇辰即便是隔著手機也精準無比地猜到了洛柒夕的心思，溫和的聲線撫慰了她糾結繁雜的心，洛柒夕忍不住回應他，「你定吧。」
這段時間她每天都止不住地在猜測，宮城到底是什麼意思，宮城會有什麼想法，要不要和宮城說，被這樣的猜測困住了大腦，也困住了她所有的精神。
她確實需要一點獨處的空間了，什麼都不管，把自己的心事傾瀉而出，找個一心一意為自己著想的人。
和關宇辰約好在公園裡見面，第二天早晨，她剛要出門，就看到宮城一臉不善地坐在沙發上，洛柒夕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漠然轉開視線，攏了攏外套，和劉姨打過招呼往外走。
看著她從宮城面前走過什麼話都沒有說，劉姨躊躇地看了宮城一眼，擔心他們不會又鬧矛盾了，忐忑地走到洛柒夕的身邊，小心翼翼地開口，「小姐，您今天要出門嗎？」
這當然是明知故問，她只不過是在替宮城問而已，宮城劍眉不經意動了動，眼睛下垂盯著桌面，耳朵卻仔細聽著洛柒夕的回答。
「嗯，去見一個朋友。」對劉姨，洛柒夕永遠都沒有辦法狠下心來撒謊，但她能說的也只到此為止，回頭深深看了宮城一眼，低聲說了一句，「那我先走了。」
也不管宮城聽沒聽到，說完這句話之後就自顧自地離開，宮城抱臂的手漸漸收緊，去見朋友？她能見什麼朋友？和崔允詩那邊算是徹底斷了，林言之還待在家裡，她能見的人，想來想去也就那麼一個。
關宇辰。
先前明明已經斷了聯繫了，因為那天嗎？找到重新聯繫的契機了嗎？
一提到那天的事他心裡就有疙瘩，遇到這麼危險的事，第一反應居然不是聯繫他，即便可以理解成洛柒夕害怕他的責備，難道在洛柒夕的眼裡，他是那種在她危機時候還有心情責備她的過失的人嗎？
更何況最近他對她的容忍不說容忍一切，也幾乎觸及了他的底線。
而洛柒夕全都不看。
昨天早上她的問話他後來想了很久，洛柒夕字字句句都透露著他們現在關係的危機，可是他卻絲毫不知道這危機是從什麼時候怎麼開始的。
不是他感情遲鈍，是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把那些小小的爭執納入到危機之中。
如果他們這麼久的感情是一兩次小爭執就能破壞的，那未免也太讓人難堪了，不過眼下看來，事實就是如此讓人難堪。
「什麼時候回來？」宮城的聲音不高不低，剛好夠洛柒夕聽到，洛柒夕身形一頓，心臟清晰地劇烈跳動了一下，「不知道。」
沒聽錯的話，宮城似乎有和好的潛意思，不過她並沒有放在心上，她現在並沒有任何和好的想法，腦子裡一片混沌，即便順從也不知道接下來應該要往哪裡走。
「砰——」拳頭重重地砸在桌子上的聲音，把客廳里忙活著的下人嚇了一跳，明白少爺此時心情不好，自覺地放輕了動作，簡單地收拾之後就退到了別院。
他臉色兀自陰沉著，盯著無辜的桌面，眼裡是翻騰著的陰鬱，他們之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洛柒夕為什麼如此抗拒他的和好？
而另一邊去赴約的洛柒夕也並沒有很好受。
原先以為是因為宮城總干涉自己的事讓她覺得被束縛，後來宮城道歉了。
以為是他不理解自己，後來他道歉了。
可她還是覺得她和宮城之間有道無形的隔閡，阻礙著他們的靠近，至於那是什麼，洛柒夕透過車窗仰望著藍的過分的天，默默嘆口氣，大概就是彼此懷疑吧。
關宇辰一如既往老早就等在那裡，洛柒夕站在外面，透過玻璃看著安靜坐在店裡的男人，儘管只有一個側臉，卻自帶著溫和平靜的氣場，這一點和宮城很不一樣。
宮城坐在哪裡，哪裡就是一片凌厲，無法形容的嚴肅。
如果她喜歡的是關宇辰就好了，也許就不會有這麼多的糾結和委屈。
然而如果只是如果。
她收起繁雜的思緒，拍拍自己的臉，好讓自己露出一個不那麼難過的微笑，「呼——」不就是見個故人而已，搞得如臨大敵一樣。
其實她只是不想讓關宇辰看到自己不快樂的樣子，那樣會讓他難過，說不定還會做出什麼傻事來，她倒希望是她高估了自己在關宇辰心裡的位置。
「嗨。」她帶著輕鬆的笑容，輕輕打招呼。
通電話是一回事，真正見面又是另外一回事，還是在她完全清醒的情況下，上一次是喝醉了，嘟嘟囔囔就過去了，也沒有真的和關宇辰有什麼交集，一覺醒來就在宮城懷裡了，也不存在和關宇辰打照面。
她自以為輕鬆的笑落在關宇辰眼裡只剩下滿滿的勉強。
關宇辰坐在那裡抬頭仔細描摹著洛柒夕的輪廓，她好像瘦了一些，原本稍圓潤的下巴削尖了一般，本應炯炯有神的眼如今也會在不經意間閃過落寞和躲閃，小臉有些慘白，儘管用妝容好好修飾了，還是輕易看得出，關宇辰看得一陣陣心疼。
「今天很準時啊，我以為你至少得遲到個半小時。」一番打量后，他半真半假地開玩笑，如以前一般緩解著氣氛，盡量不讓洛柒夕感到任何的不舒服。
在關宇辰營造的輕鬆氣氛下，洛柒夕的疲倦也漸漸放了下來，聽關宇辰毫不避諱地說著最近的趣事，這家公司的老總如何如何，那家公司的經理怎樣怎樣，雖然聽起來是有一些八卦，卻很好地緩解了洛柒夕的緊張不安。
真好，關宇辰還是一樣的。
至少關宇辰還和以前一樣。
從禮貌的笑慢慢變成發自內心的笑容，洛柒夕的鬱結慢慢打開，關宇辰看在眼裡，一顆心也落了下來。
只要她還會笑，那問題就不大，好好處理是沒問題的。
一邊這麼想著，一邊又忍不住嘲笑自己，希望她徹底離開的人是他，希望她好好繼續的人也是他，在愛情裡面，哪裡是只有女人才是糾結體呢？
「那麼……」鋪墊足夠了，該是解決問題的時間了，洛柒夕答應自己出來絕對不是來聽自己說八卦的，「你和宮城怎麼回事？」
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洛柒夕眼睛驀地沉了一下，她的確是因為和宮城的關係煩惱而來，這時候卻難以開口，嘴唇顫動好一會兒，那句話就是說不出口。
「沒事的，」關宇辰伸手握住她的手，禮節性地鼓勵，受到鼓勵的洛柒夕終於抬頭看他，小聲地開口，「我和宮城……充滿了懷疑。」
她開始緩緩講述崔允詩陷害林言之的事，關宇辰全程溫和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