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父親的死
一個星期了，也該到那一步了。
「恩。」洛柒夕點點頭，配合的模樣讓崔允詩很是欣慰。
而崔允詩下一步就拿來一台電腦，打開一部電視劇，在洛柒夕莫名其妙的注視下示意她認真和她一起看劇。
是當下流行的家庭倫理劇，要知道洛柒夕最討厭的就是這類電視劇，總覺得有點蔑視人的智商。
「看這個……對治療有幫助？」洛柒夕疑惑地詢問。
從來沒有聽說過看劇還能幫助人心理治療的，崔允詩高深莫測地一笑，耐心地解釋，「這幾天一來就直奔主題，你真的把我當醫生了？我們還是朋友啊。」
這話說的好像有點道理，洛柒夕點點頭，窩在她的旁邊和她一起看。
倫理劇的神奇之處就在於她的主觀明明是排斥的，但是看著看著竟然也能陷進去，跟著劇情的發展或低落或開心，崔允詩的心思完全不在劇上，時不時地掃一眼洛柒夕，不過洛柒夕沉浸在電視劇里沒有注意到。
「這個女主像你誒。」崔允詩忽然指著正在吃東西的女主，洛柒夕下意識地反駁，但還是稍微留意了下，乍一看和自己確實有點像，女人都喜歡被誇獎，洛柒夕心裡開心，又看了幾眼女主。
崔允詩放的劇集已經到中間了，接連著的下一集就是講女主的父親不小心車禍去世，車禍發生的時候，洛柒夕完全沒有預料到，尤其是在知道車禍是男主安排的之後，更加不能置信，儘管知道只是一個虛擬的電視劇而已，但她還是有些無法釋懷。
「這個男主未免也太殘忍了吧。」洛柒夕忍不住喃喃，崔允詩在一邊涼涼地介面，「有些人就是這樣的，為了自己的利益什麼都可以犧牲。」
一連看了四五集，女主還傻傻地感謝著男主的好，洛柒夕看得扼腕。
「不看了不看了。」看得生氣，洛柒夕挪開身子，表示自己不想看了，看得心煩意亂的。
崔允詩嘴角泄出一抹詭異的笑容，馬上就溫潤如初，「那你休息一會兒我們就開始吧。」放鬆也放鬆夠了。
「好。」對崔允詩完全信賴的洛柒夕根本就沒有多懷疑裡面的意思，順著她的想法乖乖地去休息。
休息了將近十來分鐘，崔允詩示意她可以開始了。
其實所謂的記憶恢復都是隨機的，在那些畫面閃過以前，她根本不知道會想起什麼時候的事，唯一能掌控的就是隨時醒來的權利。
如往常一般在崔允詩的幫助下逐漸陷入睡眠之中，崔允詩的引導聲忽遠忽近，她似乎進入了一個夢境之中。
一片混沌的場景里，看不到任何人影，她往深處走，終於捕捉到一個人影，急忙跑過去，卻發現不只是他一個人，他的腳下還有很多躺著的人，亦或者說，是屍體。
她有些驚駭，下意識想要逃跑，腳步卻不受控制地往前，「去看看他是誰……」那個忽遠忽近的聲音催促著她，她挪著腳步往前，走得越近，大腦就綳得越緊，她總感覺那人的影子給她十分熟悉的感受。
是她認識的人。
正因為如此，她才不希望看清，偏偏那個引導的聲音一點都不打算放過她，被逼著一路往前，隨著距離的接近，她逐漸看清了那個人的臉，是宮城。
他的臉上都是血漬，胸前袖口哪裡都是血淋淋的，紅色在混沌的場景里顯得格外刺目，洛柒夕隱約覺得今天有點不對勁，平常的治療里絕對不會出現非生活的場景，一般都是她熟悉的場地。
今天這個別說熟悉了，這根本就不能稱之為場景。
與其說是生活片段，不如說更像是噩夢。
然而她卻醒不過來。
混沌里，宮城也發現了她，忽的露出一抹詭異的笑，一步步朝她走過來，她心裡害怕想要逃跑，但腳就像釘在了地面上，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走近。
隨著他走近，混沌漸漸散去，他的笑忽然溫柔起來，在洛柒夕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伸手把她攬在懷裡，還寵溺地揉揉她的頭髮。
周圍熱鬧起來，觥籌交錯，偶爾有人走過來沖他們打招呼，對洛柒夕更加客氣，偶爾有女眷路過，看向洛柒夕的眼裡也都是滿滿的嫉妒和艷羨。
這樣的場合她不是沒有見到過，只是這次有點奇怪，宮城對她的態度在最初的柔和之後就變得若即若離，然後她就看到了好久沒有看到的人，上官瑜兒。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好歹是讓洛柒夕明白了，她的記憶里確實有這麼類似的一段。
她的嘲諷不用多加形容，儘管已經過了這麼久，儘管她只是存在於自己很層次的意識里，但她還是本能地感到不爽。
場景驀地一換，閃光燈閃個不停，這次宮城是在熒幕里，笑著說著什麼，她盯著電視，費力去聽，終於在嘈雜之中聽到了那隻字片語，無非就是他和上官瑜兒的婚事，看那樣子像是在避諱什麼。
然後她就看到了自己，挺著大肚子的自己。孤寂地坐在房間里，周圍黯淡無光，偶爾畫面閃過，還能看到宮父宮母不善的臉。
看來那時候自己遭遇了不少的不公平待遇，如果時間倒轉的話，她會不會為了宮城忍下那些屈辱？
那不一定。
今天的東西似乎特別多，畫面再一轉，她就看到了一個滄桑男人的臉，很陌生，但是她很奇怪就是很肯定他就是自己的父親。
算是未謀面的父親。
他的背影飽經風霜，在廚房裡忙活著，洛柒夕看得鼻子一酸，場景一變，是他在便利店裡買東西，難得的有了些許笑意，大概是遇到什麼開心的事了，而那事多半和自己有關。
視線緊緊地跟著他，看著他停在斑馬線上等著紅綠燈，忽然就在想如果父親還在世的話，現在她也不至於如此孤寂無聊。
紅燈變綠，他抬腳就走。洛柒夕餘光瞥到一個急速馳來的車，「不行！不可以！」
她焦急地喊著，過馬路的中年人卻像是沒有聽到，嘴角還掛著和藹的笑意，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車瞬間逼近，「嗤——」急剎車的聲音格外刺耳，儘管知道這只是回憶，洛柒夕的心臟還是驟停了一秒，「爸——」凄厲的喊聲從嘴裡泄出，她「刷——」地睜開眼，猛地坐起身，大口大口喘氣，崔允詩急忙給她端來一杯溫水。
她小口抿著，慢慢平緩下來，仍然心有餘悸。
等到稍微平靜下來，她才發現後背已然汗濕一片，剛剛那場景實在太過逼真，她以為自己可以救父親一命。
「看到你父親了？」見她好點了，崔允詩才關懷地詢問，洛柒夕無力點頭，臉色煞白，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耗力氣。
「我看到他……他就在我眼前被撞飛，我卻做不出任何事。」她哽咽著，崔允詩輕輕順著她的背，給予她無聲的安慰。
脆弱時候的安慰最容易催發人的眼淚。
洛柒夕強忍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決堤而出，她蜷起自己的雙腿，把自己的臉埋在裡面，嗚咽聲也被埋在裡面，偶爾會泄露一些。
那時候醒來得知自己父親早就不在世上的時候，她還沒有太大的感覺，認為人死不能復生，難過也只是給自己徒增悲傷，也沒有去細究他的死因，現在這麼直觀地看到，還是給了她不小的衝擊。
本不該死去的人。
那輛橫衝出來的車，無視了一切的交通規則，似乎就是單純為了撞人。
她的哭聲漸漸弱了下來，絲毫不懷疑剛剛的真實性。
之前想起來的那些片段，她都用直接或間接的方式求證過，和事實相符，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而除了父親的車禍，她還比較在意的是最開始宮城那暴戾的樣子。
他的名聲自己後來多少聽說過，做出那種事也並不奇怪，她奇怪的只是為什麼他會突然出現那樣的一面。
「你說……這些是真的嗎。」洛柒夕迷茫之中隨口問了一句，正在安慰她的崔允詩眼睛一凝，有些緊張，手的動作也頓了一秒，但馬上就恢復了常態，語帶輕鬆，盡量減輕洛柒夕的心理壓力，「它就在你的腦袋裡，是不是真的，得問你的腦袋。」
是真的嗎，她希望不是真的。
那樣她還有理由說父親的死是不可抗力導致的。
「恩。」她脫力地點頭，額前的發濕濕地貼在腦袋上，顯得很是無助，她開始懷疑自己堅持恢復記憶是不是對的，但都走到這一步了，也不可能說放棄就放棄。
那不是她的作風，那大概也不是宮城願意看到的。
「要不明天休息一天？」她這樣子像是經歷了一場巨大的災難，崔允詩擔心地說，眼底里閃過精光。
洛柒夕垂著頭想了一會兒，還是緩緩搖搖頭，示意不用，趁著現在的狀態，說不定再刺激幾天就可以完全恢復記憶了，到時候給宮城一個驚喜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