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兩個人的暗號
兩人找了一個相對安靜的地方，關宇辰體貼地替洛柒夕拉開椅子，而此時洛柒夕完全沒有心思去注意這些細節。
這幾天雖然和洛成梁表面上相處得和樂融融的，但是她總能在夜深的時候聽到父親努力壓抑著的無法停歇的咳嗽聲。
那聲音似乎也壓住了她的嗓子一般，讓她難受得緊。
不是沒想過帶父親去醫院治療，看父親那樣子，根本就是完全放棄，一心等死。就算去了醫院，也不見得有多大的成果。
當一個人不想活的時候，再強壯的身體都能拖垮，更何況是父親這樣本來就虛弱的身體呢。
「我爸他……」洛柒夕摩挲著自己的手指，斟酌著開口，「他有和你說過他的身體狀況嗎？」
關宇辰捉摸不透她這話的意思，但還是明白她既然這麼說的話，洛成梁的身體肯定是出了大問題了。
認識到這一點，他也就沉著聲音緩緩回答，試圖安慰洛柒夕的慌亂，「沒有，出了什麼事嗎？」
也是有好幾次，洛成梁看著他欲言又止，那時候他還在奇怪，以為是自己的身份遭到了懷疑，還一度暗自留意著，不過到最後也是不了了之。現在想來，原來是想和他說他自己的病情嗎？
「爸他……得了很重的病。」洛柒夕緩緩說出這句話，「治不了。」
要她親口說出那兩個字還是很困難的，她還不能接受，也無法坦然。
「……」
關宇辰沉默著沒有接話，這種時候說什麼都是蒼白無力的，還不如保持緘默，無聲安慰勝於無力的聒噪。
「我以為他會和你說的。」洛柒夕頓了一會兒，似在思考話怎麼說下去。她並非只是單純地告訴關宇辰洛成梁生病的事，她想強調的是接下來的事，但是冒然說出來又欠妥，搞不好還是自作多情，所以在出口的那一刻她又沉默了。
關宇辰一直密切注意著她的表情，自然沒有錯過洛柒夕臉上複雜的表情，知道她是有難處，也就理解地點點頭，鼓勵她繼續往下說，「你有話就說吧，沒事。」
話是這麼說，洛柒夕點了頭之後也是遲遲沒有開口，她要說的話多多少少都會很傷人，縱然是關宇辰也不是可以隨意說的。
就這麼僵持了一會兒，關宇辰倒是悠閑地等著洛柒夕繼續，反而是洛柒夕有些局促。
她發現她現在最擅長的事製造尷尬的氣氛，不管是和誰在一起，她總能輕而易舉地讓氣氛陷入尷尬之中。
「我希望你不要因為聽了我爸爸奇怪的話就覺得必須和我在一起之類的。」洛柒夕眼一閉，狠著心說出口，說實話，她一直都覺得關宇辰說喜歡自己不過是一個玩笑話，誰會喜歡一個毫無背景毫無優點的女人？
更何況她在某種意義上還是被人拋棄過的，所以關宇辰說喜歡她，她也真的只是隨意聽聽而已，並沒有真的往心裡去。
「我知道。」關宇辰向來都是沉靜的，到了這時候都是淡然地回答了一句，這反而讓洛柒夕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就先這樣吧。」洛柒夕只能這麼說了一句，兩人不算是開心地分開。
洛柒夕回去的時候一直都在反省一個問題，最近是她脾氣不好嗎？為什麼和任何人說話都是不歡而散。
路過一家時裝店，外裝大屏幕上是正在播放著的新聞，她無趣地瞥了一眼，宮城的臉卻恰到好處地出現在大屏幕上，硬朗的線條一絲不苟，緊抿的嘴唇似乎帶著不可抗拒，他走在一片燈光之中，眼睛卻眨也不眨。
有人舉著電攝像機湊上前去，急切地問著一些問題，宮城眼神淡淡地掃過去，還沒開口就帶著一股凌厲，那記者被他一看，整個人瑟縮了一下，但還是硬著頭皮把話筒湊上去，宮城盯著攝像頭看了一會兒，才敷衍了那個記者的問題。
在被問到現在和上官瑜兒關係怎麼樣時，宮城頭都沒有回，還是林殷急急地湊過來，沖著攝像機冷冰冰地官方回答了一句，「這似乎不是你們應該操心的事。」
洛柒夕怔了神，沒有發覺自己就那麼站在街上看了宮城幾分鐘都沒挪開腳步，往來的人奇怪地看向她，以為她是宮城的粉絲，也就笑笑沒有走開了。
直到宮城消失在鏡頭裡，洛柒夕才收回視線，這才發現自己還在大街上，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急匆匆地轉身走了。
這一次偶然就像是打開了洛柒夕新世界的大門，宮城不主動聯繫她，她幾乎每天只要在家就會開著電視，偶爾宮城的臉會一閃而過。
他最近好像是有什麼大動作，新聞里頻頻報道，幾乎每隔一兩天就會有他的消息公布在電視新聞上，洛柒夕雖然克制自己不去看，但眼睛還是會有意無意地飄過去，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眼裡帶著的那點小小的欣喜和關注。
偶爾走在街頭，路過報刊亭雜誌社，但凡是有宮城的臉，她總會多看上兩眼，倒不是說有多刻意，完全是一種下意識的行為。
她的舉動洛成梁都看在眼裡，雖然擔心，卻無計可施，只能催促關宇辰每天多來一點，期望能夠打動洛柒夕。
而洛柒夕還是不為所動，甚至在洛成梁不斷的撮合之下，對關宇辰帶了一些莫名的距離感。
關宇辰對此無可奈何，洛成梁更是心內焦急。
又一次晚飯過後，洛柒夕守在了電視機前，不知道今天會不會有宮城的採訪，算算時間也該有了，所以一吃完飯她就迫不及待地坐在了沙發上。
洛成梁看著她的動作，有些生氣，氣女兒的不爭氣，也氣她不懂得愛惜自己。關宇辰和宮城比起來實在好太多了，可是自家女兒竟然一心只撲在那個宮城身上。
他早就告誡過洛柒夕，宮家的手段不是她能惹得起的，原以為洛柒夕多多少少聽了點進去，卻是半點效果都沒有。
正在看著呢，宮城的採訪果然出來了，洛柒夕眼睛不由得集中起來，宮城那副君臨天下的樣子這幾天洛柒夕看得夠多了，但還是挪不開視線。
和宮城在短暫的相聚之後再分開，反而更加覺得宮城帥氣，她弄不懂自己的心思。
她明明應該是和宮城老死不相往來的，現在這種類似迷妹的心情她真的無法理解。
「您好，請問您和上官小姐的婚禮有在籌備嗎？」這個問題在這幾天已經被人問了好幾次了，洛柒夕都聽得煩了，更別說是當事人之一的宮城。
記者們自然沒有這麼多閑工夫來關心他們的婚事，他們要的只是一個能夠炒作的新聞，而那些咄咄逼人非揪著兩人關係的記者，多半都是受了某人的挑撥。
正因為知道這一點，所以宮城才一直避而不談，一是不想自己一直處於被動的地位，二是先拖著那邊趁機把最重要的環節處理好，這樣即使之後發生了什麼變故，也不會出現大的閃失。
而今天，正是一個時機。
「婚禮的事，不牢大家費心。」這是宮城第一次直視這個問題，眾人見他認真起來也都來了勁，一個個把話筒舉得更近，宮城被逼近的話筒弄得很是不爽快，他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記者們被他的冰寒嚇到，會意地把話筒收回來了一些。
「前一段時間有人傳出您和上官瑜兒關係不和，請問是真的嗎？」有好事的記者緊接著追問，眼裡滿是好奇，卻帶著些微微的幸災樂禍。
宮城瞥了那個記者一眼，才不疾不徐地回答，「空穴來風。」
這四個字讓現場的記者都激動了一把，他的意思豈不是那些都是傳言而已，得到求證的記者也不再堵著出口，宮城頗有深意地看了剛剛問問題的記者的鏡頭一眼。
而坐在電視前的洛柒夕只覺得如坐針氈。別人可能都不知道，但是她記憶深刻。那時候她剛去宮城家，好說歹說得了宮城的應允繼續去學校任職，有一次在學校因為這個詞鬧出了一些笑話，她還特意回家講給宮城聽。
空穴來風，乍一看大家都以為是瞎說的意思，其實稍微查查字典就知道，空穴來風其實指的是有理有據的事實，所以宮城是篤定了自己會看電視才說的那句話，而他也是變相地承認他和上官瑜兒不和的事，只不過看他的樣子似乎只是為了讓自己了解。
他怎麼能知道自己正在看電視？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他預測到了嗎，還是自己的性格太好猜。雖然有些不甘心，但是這種被人了解的感覺還是讓洛柒夕開心了一下。
宮城當然是故意的，以他的性格，平時這樣面對公眾的事基本上都是丟給林殷去做，這也是為什麼這次他肯露面很多人都急著來採訪的原因。
而他一直讓人觀察著洛柒夕的狀況，自然也就知道她在大街上駐足看自己採訪的事情，所以就將計就計，故意頻繁出現在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