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愛是唯一留下的理由
身後的體溫很是灼人，宮城的防備她清楚不過，如今卻能降下身段，說出這樣的請求，於情於理她都不該拒絕，更何況，宮城剛從公事里忙完，便不辭勞累地過來找她，這麼想著，她竟然有了微微的自責。
沒再反抗的洛柒夕安靜地任宮城摟著，宮城原本只是想讓洛柒夕安靜下來聽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可是當她真的靜止不動任自己依靠的時候，他頭一次找到了有所依賴的安全感。
不想放她走。
即便如此，她這時候心裡想的大概也是怎麼策劃下一次的逃離吧。
一股疲憊感忽然就涌了上來。
他不是輕易疲憊的人，曾經為了搶一個標整整三天沒合眼，完事之後竟然也只是小睡了幾個小時便補回了所有的精力。
那時候大概是明白沒有人會在他毫無防備的時候保衛他的城堡，便不敢放心入睡。
「柒夕。」
此情此景下，他覺得很有必要開口說點什麼。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正式親昵地叫洛柒夕的名字，不僅洛柒夕一愣，他自己也為話里自然的親昵感到驚訝。
「你……你說。」洛柒夕明顯感到自己的舌頭開始打結，心臟很沒骨氣地加快了跳動的速度，還有愈來愈快的趨勢。
他們倆隔得這麼近，宮城一定聽到自己巨大的心跳聲了。
洛柒夕覺得有些丟人，想要推開宮城又有些煞風景，只能暗自深呼吸，試圖讓心臟跳動的速度慢下來。
「好好留下來不行嗎？」溫情攻勢不一定有效，但是宮城來打，就又是另外一種效果了。他本來就不是什麼擅長關心人的人，一旦關心起來，便會讓人覺得受寵若驚。
好好留下來不行嗎？這句話洛柒夕曾經也在翻來覆去的夜裡問過自己。
不行嗎？真的不行嗎？
答案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留在宮城身邊終究只是一場空夢，總有一天他會厭倦這樣無理取鬧的自己，總有一天自己還是離開的下場。
更何況她沒有忘記，像她這樣出聲寒微的人，根本就難進他宮家的大門，她何必自取其辱？
「我總有一天還是要離開的。」洛柒夕嘆了口氣，語氣很軟，沒有之前那般強硬，說的話卻是半點餘地都沒有。
總有一天。
宮城摟著她的手僵了一下，然後更深地將她圈在自己懷裡，他想他是大概明白她在想什麼了。
也對，他怎麼就忘了想把洛柒夕強留在這裡之後的事情。
難道一直當情婦養著？可是他們之前已經有了協議。
「宮城。」洛柒夕也難得叫他的名字，宮城頭一次覺得自己的名字被叫出來是好聽的，「如果你只是想要這個孩子，我大可以生完之後留給你，但是請你放我走。」
善良雖然是洛柒夕的做人之本，但是論狠絕，沒人能比得過她。
她從來不給自己留後路，也不會給別人留後路。
宮城還是緊緊地圈著她，她也看似溫和地留在他的懷裡，但是氣氛卻早已不如剛剛融洽，宮城對面前這個三番兩次無視他挽留的人已經失去了耐性，卻又奇異地沒有發火。
對，林殷說要溫柔。
他深吸一口氣，咬咬牙，「好。」
洛柒夕一怔，隨即反應過來他回答的是自己剛剛的提議，這是同意她離開了，只要生完孩子。
得到自由的許可，本該是高興雀躍的事情，那股預料中的欣喜卻沒有帶給她太大的衝擊，期待久了，就連期待度也會下降嗎？
他果然只是想要孩子，虧她還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還好。
她一邊慶幸，一邊失落。
「恩。」洛柒夕的反應也是淡淡的，那就這樣吧。
而她的反應看在宮城眼裡，後者只以為她是對這結果不滿意，還是想著現在離開，當即心情也受到了影響。
這個女人，跟了他也有些時日了，難道一點感情都沒有嗎？他自認對她不差，除了最初用了點手段把她買過來，往後去都不曾虧待。
他不想承認，他確實是捨不得的。
接下來幾天，相安無事，好吧，只是表面上的。
「咳咳——」會議上，林殷在一邊微咳提醒宮城該他說話了，宮城茫然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迅速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嚴肅地而潦草地結了尾，然後散會，起身，離開。
林殷迅速收拾好東西跟在他身後，眼裡滿滿的擔心。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自從上次把洛柒夕找回去之後，這個老闆就有些心不在焉的，平時開會從來不會帶私人情緒，更不會頻頻走神。
難道那天出了什麼問題？可是他分明看到洛柒夕被自家少爺的溫柔震懾到了啊。
別人的事情可以不操心，但是自家少爺的他還是非管不可的。
「少爺……」然而管是一回事，有沒有膽子開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嗯？」宮城本來就心情煩躁，不喜人打擾，林殷一看到他陰著的臉色，一下子就慫了，急忙搖搖頭，「沒什麼，我就是想和您確認一下等會的行程。」
「都取消。」這倒是真成了核實行程了，「你不說我都忘了。」
都怪這張嘴。林殷默默地打了自己一耳光，這幾天宮城取消的行程夠多的了，現在居然被他親手給扼殺了幾個，再這樣下去老爺那邊又要來責問他了。
「全部？」林殷不死心地追問。
「有意見？」宮城以前的脾氣沒有這麼外露，也就是在林殷面前偶爾會皺皺眉，可是自從洛柒夕來了之後，他似乎就特別熱衷擺臉色這件事。
「沒有沒有。」林殷說著沒有的話，卻連連點著頭，在接觸到官城疑惑的視線后才後知後覺地搖搖頭。
他作為助理的精明果然只存在於處理對外事務的時候。
自討沒趣的林殷訕訕地收拾好行程表，朝宮城笑了笑表示自己先回到辦公桌上去了，走到門口的時候，宮城忽然叫住他，「你等等。」
「少爺。」林殷返回去，偷瞄了眼宮城的臉色，恭恭敬敬地叫道。
「你說，她為什麼就不肯和我在一起？」宮城一臉正經地問出這個問題。林殷最開始以為他在說正事，一下子沒想到那方面去，懵了一秒才回神他在說洛柒夕的事。
「這很正常。」林殷倒覺得沒有什麼，但還是小心翼翼地回答，「換誰都會不開心的。」
宮城訝異於林殷回答得直爽，竟然有一瞬間沒有認識到他才是掌管生死么那個人。
「所以她想離開很正常？」宮城像個孜孜不倦的好學學子，追問著林殷。
林殷一頓，不敢再說。這要再說下去，宮城非得削了他不可。
林殷一停口，宮城也沒得追問，他略有些煩躁地「嘖」了一聲，「你說，我不會怪你的。」
得到保證的林殷這才煞有其事地開口，「以我的經驗來看，女人留在男人身邊，要麼為了錢，要麼為了愛。洛小姐為錢，已經達到目的了，那她還有什麼留下的理由呢？」
「愛。」這是唯一的答案，能讓洛柒夕留下來的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她愛上他。
可是讓一個原本有恨意的人將那股恨意變成喜歡是一件多麼難的事，更別說變成愛了。
宮城幾乎沒抱希望。
「少爺，我覺得洛小姐應該是喜歡您的，畢竟您的身份為人在那裡，您還救過她幾次，於情於理都不該是恨，如果恨的話早就把孩子打掉了。」林殷絮叨和偵探的屬性全開，糊的宮城一愣一愣的，林殷頭一次有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優越感。
林殷的話他都懂，所以是讓洛柒夕愛上他的可能性比較大嗎。
「您好好對她，她會感受到的。」這不像辦法的辦法，竟然是目前最妥善的辦法。
「嗯。」宮城點點頭。
洛柒夕這幾天困在家裡，哪裡都不怎麼想去，一是有人盯著不舒服，二是她怎麼都有點虛無縹緲的愧疚感。
宮城最近很少回家，回家和她打了照面也是彬彬有禮不想多話。
她實在不習慣這樣的宮城。
現在他笑得很溫柔，說話很體貼，卻怎麼都多了不真實感，自從那天之後，他們真的疏遠了很多。
「睡了？」回來得有些晚的宮城輕輕敲著洛柒夕的門，不確定地問。
洛柒夕哪裡可能睡覺，急忙下床開門，動作裡帶著她自己都沒有發覺得急切和期待。
「什麼事？」洛柒夕靠在門邊上，還是沒讓宮城進門。
「明天我休息，帶你出去走走，今晚早點睡。」
宮城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一板一眼像是在通知例會，從洛柒夕的表情來看，似乎取得了一些微弱的成果。
「好。」
洛柒夕的回答簡潔明了，對於宮城通知般的語氣倒是沒有很在意。
一場出行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洛柒夕不知道具體時間地點人物，卻答應得格外爽快，她只是不想再錯過什麼了。
活動通知到位的宮城似乎沒什麼繼續留下來的必要，他低低地道了句「晚安」。
「晚安。」洛柒夕回以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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