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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回 為禍人間又不妨礙拯救蒼生

  然而叫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林夕,她那個對萬事萬物都冷淡的不像人的小師叔,竟也在那一眼裏,動了心。


  這一動心,便是填進了他整一生。


  此一生,是他為人時光,為神時光,與之歡好時光,獨自守候時光,到如今,十數萬年的時光。


  可陸童對她說,那個時候,落日恢弘的刺眼,她回過頭來,萬物一片朦朧,朦朧中,她就隻看到了她,那個年輕的,麵色僵僵的瘦弱小姑娘。


  這是陸童偷偷告訴她的,因為在明麵上,她說她需要哄一哄林夕,告訴他那日初見,她也對他一見鍾情。


  她自然不在意這些東西。


  她隻是不明白,山海一般的人群中,陸童為什麽會偏偏注意到她呢?

  陸童清醒時從不說。


  醉後,陸童點著她的鼻尖對她說“因為我知道,你終有一日會做個很偉大的神仙……”


  “你怎麽能知道?”


  “因為,將離,這是你的宿命啊……”


  “我不知道我這樣的人,除了為禍人間還能有什麽別的宿命…”


  “當然有,為禍人間又不妨礙你拯救蒼生…”


  為禍人間與拯救蒼生並存?陸童又開始胡言亂語了。


  她喝多了。


  她喝多了之後的話,將離就不放在心裏聽了。


  那些屬於她和陸童的夜晚啊,她是淒清和荒涼,隻是安安靜靜的望著淙淙的流水,聽水呼吸的聲音。


  而陸童則永遠是瀟灑和暢意,曬著明亮的月光,飲著如蜜的甜酒,偶爾會念兩段自創的“佛經”給她聽,大多是聊他們這一路來的見聞和過往經曆。


  隻有那麽為數不多的幾回,她的荒涼能染在陸童的身上。


  那次便是這樣,陸童白日裏數落她的師父修道飛升,急於求成。


  夜裏數落她向往成神,忘了本心,他們那個天機派,從上到下,裏裏外外,全不像話。


  可當她說,她隻是覺得這條贖罪的路太長,成神成仙,是想早些贖清罪過,陸童便不再瀟灑了。


  她染上了她的荒涼。


  哀寂的像徒留一縷殘魂的詩人,碧落黃泉,守著一段寫了千年仍未完筆的詩。


  陸童將手放在她的頰邊問她“我的小離兒,可你知道神仙的身上,又擔負著什麽嗎……”


  將離搖頭,沒做過神仙,不知道。


  陸童便再沒問了,她隻微微笑著,用手指一點一點擦淨她的眼淚“小離兒,有時候,我真不想你做個神仙啊…”


  她那時的確是不知道的,可如今知道了。


  既知道了神仙的身上都擔負著什麽——比這如今三界之中的每一個神仙都知道。


  也知道了為何那時的陸童說不想她做個神仙——用十二萬年裏的每一寸時間知道。


  所以當思緒跨越萬古的蒼穹,靈虛問你還知道你也是個神仙嗎?


  她想,她是冥王。


  她的整具肉身,這樣美好精致的皮囊下的每一寸,肉也好,骨也好,經脈也好,血液也好。


  那滿身滿身無窮又無盡的業火和力量,當真是每一日的每一刻都在提醒她,你是個神仙啊!


  你擁有年輕時所幻想過的一切,永駐不老的容貌、壽與天齊的時光和移山填海的偉力!


  可你贖清你的罪過了嗎?


  沒有,且永遠不能。


  因贖清一人之罪易,贖清蒼生之罪,太難……


  但這些又何須說給一個不需嚐此苦難的人聽呢?


  所以她隻想笑笑不出的告訴靈虛我知道我是個神仙啊。也從未有過一刻忘記啊。


  而此時大殿之內,已唯剩他兩個,於是隱忍了一夜的靈虛,終於有了那麽一絲無所顧忌,冷冷翻她一個白眼後,仰頭飲了手上那一杯。


  將離隻微微有些惆悵似的,那麽清清淡淡的笑著,拿起酒壺又為他倒上。


  她邊倒著酒,邊又慢慢說了一個沒有前因的結論“雖然自從我明白神仙究竟是個什麽東西之後,便再未憧憬過做神仙這件事,但已經做了神仙的人,就沒有退路了啊……”


  靈虛的眉毛又開始抽抽了,神仙不是東西,神仙就是神仙,是萬物之靈明,天道之法則!


  還有什麽叫已經做了神仙的人,就沒有退路了?


  此刻時光,就好似二人身份互換了一般,靈虛毫無顧忌的喝著將離倒的酒,寒著麵嗤笑“沒人攔著你化道自殺。”


  她的手一僵,是啊,怎麽會沒有退路呢?


  人不想做人了,可以選擇自殺。


  神不想做神了,自然也有方法,化道就是了,連鬼都不用做,那是徹底消失於世的解脫。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隻不過這大概是靈虛近幾萬年來,對比自己身份尊貴的神靈說過的最僭越、最放肆、也最有惡意的一句話。


  就隻當,他是喝醉了吧。


  將離這麽想著,可喉中忽然被整個噎住一般的窒息起來。


  她又喘不上氣了。


  這已是這一年裏的第幾次?凡人若是窒息的久了,血肉還會用死亡的方式換靈魂以解脫。


  可神仙若是窒息了,那一副足可移山填海的神體,卻強大到能讓你即使失去這世上的每一寸空氣,都還能在這蒼穹下,安然的活到時間盡頭去。


  可這不是天道恩賜。


  是凡人總想逆天得道主宰天地的懲罰。


  每一個從凡人羽化飛升的神明,他們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天道恩賜一般的懲罰。


  隻是有的太輕,輕飄飄的摻在某一場突破時的雷劫之中,咬牙挺一挺,挺過了便過了。


  或是鴻毛一般,混出個命緣情劫,千年萬年之後,由天道之手,為你安排一場肝腸寸斷的愛與恨。


  這都太輕。


  劫數裏的罰,挺過去了反而能轉化成一場福運機緣,再攀新高,挺不過也隻是落回一個修行的小境界。


  至於情愛裏受過的傷,最不值得一提。


  可什麽又是重呢?

  是十二萬年前的這座絕巔山巒,她和眾神一道,迎接當時的神主,後來的人皇歸來。


  她已經太累了,可還是要來,要去迎接林夕,要等到那個消息。


  等到她的小師叔親口對她說,浮生死了,魔祖死了,戰爭結束了,黑暗紀元結束了。


  然後她再拖著殘軀,一步一步的走回去。走回到那個沒有神仙會降臨的地方——陰司無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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