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回 不敢牽帝君的手
子玉倒是目光平靜的看著她“我不喜歡你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你又不是我的師尊。”
我這暴脾氣…
眼裏那點妄圖扮一扮柔弱的水光一瞬間蒸發幹淨,將離擼了兩把袖子“我不是你師尊,我還是你君主吧?說你兩句怎麽了?”
他神色毫無波瀾“我還沒正式上任,你不是我的君主。”
將離氣笑了“好,我不是你君主,那我至少也還是個帝君吧?至少尊位在你之上吧?北陰君沒讀過《萬界尊神譜》?”
子玉皺了皺眉,似是沒想到她拿這樁出來分說,淡淡看了她一眼,隨口撂下一句“天齊君說的是。”
說完轉過身便朝前行去。
……
受傷的是她,被冒犯的是她,怎麽最後反倒是他又做出一副被她欺壓了的姿態來?
將離莫名其妙的望了一會兒子玉的背影,數息之後輕歎一聲,算了,跟美人有什麽好計較的?
美人不就是拿來寵的麽,他高興就是了,更何況自己前頭還將人家騙成那個樣子,大概是他心中結一直未平吧。
將離在臉上揉出一個笑臉,追上去又甜甜膩膩的牽住子玉的手“寶貝兒生氣了?”
子玉立刻將手抽出來“沒有。”
“沒生氣手為什麽不給我牽?”
“不敢牽帝君的手。”
“……”
報應。
將離哎呦一聲,又一把攥住他的手“帝什麽君,不要在意那種虛名,叫阿離多親切,再說你看咱們親都親過那麽多回了…”
他步伐一頓,麵色不快的轉過頭打斷她的話“親都親過那麽多回了,那我們什麽時候成親?”
將離嘴角一抽“親是親了挺多回了,但成親我看還不至於。”
於是他又將她的手甩開了。
她就不該繼續這個話題。
將離想了想,賠笑道“我們不是在聊為什麽你的薑姑娘會離開你麽?跑題不是個好習慣。”
她說著又摸上他的手,且這一回用了些力氣,於是子玉甩了兩下便沒甩脫。
瞪過去又隻瞧見她笑成花的一張臉,目光炯炯,還帶著一點討好的朝他眨眨眼,他就這麽忽然頓住,微微垂首看著她,相望間眸光閃爍。
片刻後,輕歎一聲,無可奈何“你想說什麽就說罷。”
這個態度就對了嘛。
將離略整理了思路,而後那一整段黃泉末路,便開始將那時在姑娘記憶中看到的一幕幕說與他這個冷淡神仙聽。
卻沒想到,她已算極盡能事,一段少女心事說的盡量感人肺腑。
可眼前這美人,卻好似真如他所說一般,崔鈺已死,如今的上神北陰君對這樣的事沒有任何想法,隻唇角噙著淡淡笑意,聽她說書一般,偶爾還附上兩句評語。
譬如她說“其實你們兩個也算青梅竹馬,你還記得小時候你給她買的那種糖麽?你們交集不多,這算是她記憶中那段往事裏最美好甜蜜的代表了,後來去崔家時她也還想到過,這是多麽單純青澀的一段情!”
而他呢?
他隻挑眉望她“我小時候還給她買過糖麽?不記得了。”
……
又譬如她說“她那時候剛來崔家,人生地不熟,崔家人待她又不友好,也隻能指望你了,可你倒好,未婚妻子過生辰不主動陪著也就算了。”
“她後來在你院內等了你半天,你也沒反應,讓人家姑娘孤零零的去街上逛,等人家好不容易將情緒調整好,歡歡喜喜的去尋你,又是隻能看到你在練劍。”
而子玉依舊那副神情,眺望著這仿佛無止無盡的黃土之泉“她後來還來找過我麽?不記得了。”
……
再譬如她說“你過生辰時,一整天白日裏要應付族人,無法顧及她,她也都理解了,就等著夜裏為你賀一賀,可你呢?有怪癖就有怪癖,你倒是提前跟她說一聲啊?”
“讓人家在外頭苦苦等了你一個晚上。還有你那個侍衛也是,死板的跟塊木頭一樣,也不知道將她勸回去,還真叫她在外頭就這麽站了一夜。”
而子玉再次事不關己般挑了挑眉“她那天晚上來找過我嗎?不記得了。”
將離服了,那您還記得什麽?
“還有便是那一回,她視作信物的玉簪被摔碎了,你曉得這對一個本就已是極度脆弱的姑娘來說是多麽大的打擊麽?”
子玉不語。
這回怎麽不說不記得了?
將離繞到他身前,哼哼一笑“真是難得,終於有件事還記得了?看來北陰君的記性倒也沒那麽差,那應該也還記得,你那送未婚妻的玉簪是從本君這兒拿的吧?”
因此一千年彼岸花落,黃泉末路便沒有火紅連天,隻有那一段三途河水,裝著數不清的斷肢殘軀。
而他輕咳一聲,目光隻從她麵前虛虛一晃便就飄遠“我拿過你的玉簪麽?不記得了。”
呸!
去人間之前看著挺正經正派的一個神仙,怎麽六十載人世一過,撒起謊來一張臉不紅不白?
他不是應該自知理虧,準備解釋或者準備道歉嗎?
將離伸手把他側過去的臉轉過來,然後麵對麵的白了他一眼。
子玉卻隻拍開她的手“我那時候又不記得那是你的簪子,不知者不罪。”
???
將離震驚了一下,眼見著行至三途河邊,他這麽撂下一句後,便頗有興味的開始研究這三途河水,連翻了幾個白眼“你倒挺坦然…”
子玉不置可否,隻低頭望著這一池盛滿腐屍的血水,將指尖一縷靈光沒入,探了又探。
他倒真挺坦然,曉得為人時有了別的承諾之人歸天後要跟她解釋,卻全不在乎他將她的東西拿來送給別的女子做定情信物。
難道說如今仙界的神仙們談情說愛,都是這般粗枝大葉到隻看重嫁娶大事,全不顧細處心思了?
將離撇了撇嘴,雖說她當真也不在意這個事兒,但看他這般態度,反倒覺出神奇,隻是天子殿近在眼前,先暫且按下不提,日後慢慢掰扯吧。
抓過他的手,將離足尖輕點便帶他越過了三途河。
望著遠處的巍峨大殿,子玉卻抿了抿唇“你是將他們三個關在一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