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回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將離愣了愣“你等等,不是,你們倆,什麽情況??”
她一時間似乎反應不過來是該驚還是該怒,謝必安替她問了出來“你昨夜又見過這位北陰君了?怎麽會?”
範無救挑眉“怎麽不會?”
“可昨日他趕來時不應該是厭極了我們這幫鬼魂的麽?”
“那是你們,不是我。”
範無救伸出根手指搖了搖,轉身便朝殿外去,卻被終於決定好自己反應的將離一把扣住了肩“狗賊!你說清楚!你昨夜怎麽會去見他的!又給了什麽不要臉的建議!”
她決定好了,選擇憤怒。
範無救依舊故作無意的笑“玉玉才剛來地府,人生地不熟的,就被你扔在了這裏,我來關心關心怎麽了?至於轉世修行這件事,那不是你的好主意麽?欲為鬼,先為人是吧?說的多好,我不過同他解釋了兩句您老的名言金句而已。”
哦,關心關心。
這話大概連剛來地府半年的周缺都不會信。
將離蹙著眉,扯出點猙獰的假笑“昨夜到底怎麽回事,你不給我說清楚說明白說透徹了,我扒了你的皮。”
範無救絲毫沒有被她的笑容嚇唬到,他隻是十分得意的炫耀。
“我們昨夜徹夜長談。”
“我們昨夜相見恨晚。”
“我們昨夜…”
“私定終身?”樂熹沒忍住,插了句話。
還私定終身…怎麽不說顛鸞倒鳳呢?
將離唰的一下回過頭,眼中怒意彌漫,兩道目光利劍一般就朝他捅過去,樂熹倒還好,隻嘿嘿一聲便抿住了嘴,小月牙卻有些害怕的一下縮到了夫君身後。
範無救聳了聳肩,一句話便替這夫妻倆將火力吸引了回來。
他說“我倒想,可惜目前還沒有到那個地步,慢慢來吧。”
“你倒想?你倒想得美!”將離氣急敗壞,抬腳就踹,“那是我的人!”
範無救疑惑“怎麽?你們要成親了?”
“沒有啊。”
“哦,那算哪門子你的人?”
將離咬牙“我說算就算,我說你不準想就不準想!這是我的地盤,你得聽我的!”
範無救點頭“這我知道,但你也知道即便你這麽說我也還是會繼續想的吧?”
“……”
將離知道,她太知道了。範無救一旦要是想作什麽妖,做什麽孽,那是千回百轉,不擇手段,也要做成的。
千回百轉是他永遠不怕浪費時間,不擇手段是他行事必然上不得台麵。
她隻能質問清楚“你們昨夜都說什麽了?你是不是跟他說我的壞話了!”
更有甚者,將離忽然毛骨悚然的想到“你是不是跟他說了我過去的那些事了??”
“這種級別的美人,我是很想跟你搶一搶。”範無救坦誠道,卻又搖了搖頭,“但昨夜我的確不曾說過你半句壞話。當然,也不是我太有君子風範,隻是關於你的脾氣秉性,玉玉他自己就總結的就十分到位了,根本也不用我說什麽的。”
將離怔了一下“他自己?他怎麽說我的?”
範無救回憶了片刻“德不配位、頑劣乖張、舉止輕浮、反複無常。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這個順序。”
“……”
將離心碎了。
雖然她也知道,經過昨日那樣一番狠狠轉折,子玉的這個評價著實已算委婉。
不是有句話叫愛之深責之切麽?倘若身份互換一下,她是那個深山洞裏苦戀萬年的小可憐,子玉是那個風月窩裏花天酒地的無情人。她燒死他都算輕的。
可她還是心碎了。
美人居然說她的壞話,還是當著範無救的麵說她的壞話。他一定是不愛她了。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人如此,神亦是。
將離一扁嘴,轉身便投進了謝必安的懷裏求安慰。
謝必安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接收了她,卻還是疑惑“他方來地府,便遭此變,又怎麽會隻一麵之緣便願同你徹夜長談還要說出這些話的?”
範無救給了謝必安一個“你問了個好問題”的眼神,扯過張椅子坐下,朝滿殿瞪著一雙好奇大眼湊過來的神神鬼鬼伸出根手指“第一印象很重要。”
為什麽說第一印象很重要呢?大概是子玉與這幫不著調的東西初見之時,那滿殿滿屋放浪形骸的景象實在凶猛的有些過分,或是過分的有些凶猛。
男男女女,勾肩搭背,淫詞豔曲,糾纏不清。
他沒有當場斬妖除魔,那是他涵養好。
而這些沒有什麽拯救的必要,很需要被直接清洗掉的妖魔鬼怪裏頭,包括樂熹,包括謝必安,甚至也包括周缺。
樂熹是不必說的,謝必安嘛,誰讓他剛巧也挨在將離手邊了?至於周缺,不清不楚不反抗,即是罪過。
這種時候,就顯出他範無救的不同了。
作為一個滿殿內離將離與那夥豔鬼最遙遠的一個和唯一不曾飲酒尋歡大醉糊塗的一個。
他在這位北陰君的眼裏,幾乎可以說是白蓮花一樣出淤泥而不染的聖潔存在。
更何況除了將離這尊作弊式不會被鎖靈陣封印修為的神仙,子玉一路行來,唯見他實力最強。
強者總是更惜強者的。
這些理由是範無救知道的,而他不知道的,自然便是昨日杏綰的那一番話。
第一點年歲悠久,第二點不近男女色,第三點是冥王禦下最得力的助手。倘若非要從那一堆不成器的東西裏擇出一個來,大概也隻有範無救可以做一做他初至地府的討教對象了吧。
不容易,大家的日子過的都很不容易。
於是乎,秉燭夜談不難辦,推心置腹也好說,大概真的隻有私定終身不至於了吧。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你不能不服。
謝必安很服,他隻是想到,這位北陰君從前大概就差不多是這般看待將離,如今好容易得知了真相,敲碎了幻夢,轉眼便又入了範無救的深坑。
尤其是範無救這坑,遠比將離的要來的黑暗許多。隻不知待他得知這番真相時,又待如何反應了。
樂熹也服,但他與謝必安關注的重點不同,他隻關心這位日後要承冥王之位的北陰君,他對他的第一印象又是什麽?可當真有他預料的那般嚴重?
對於樂熹這一問,範無救卻是罕見的斟酌了許久,最後答了他一句話“關於玉玉對你的第一印象,說真的,我都不忍心告訴你。”
好的,他明白了,沒什麽好說的,趁這北陰君轉世修行,抓緊與夫人享受完這一趟人世遊,樂熹覺得,然後他就可以開始給自己安排投胎的後路了。
眼見他起了個頭,一直忍著不做聲的牧遙再也按捺不住,忐忑道“那我呢?這位北陰君對我的第一印象又是什麽?是福還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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