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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回 冥王之怒(一更)

  冥王,冥王…這兩個魔咒般的字血淋淋的扼住紫旗的咽喉。


  玉瓶落地聲清脆寒涼,將離一手拈著那株白色的彼岸花,一手死死扣住了身前女鬼所有可能的反抗。


  她手指一點點的收著力,聽著骨骼間細微的碎裂聲響,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輕說“黑旗堂是個挺有趣的地方,你也是個挺漂亮的姑娘,我真舍不得殺你。可你們的確碰了不能碰的東西,真可惜你不會再有來生去記住這個教訓了。”


  話音落,魂飛魄散。不能反抗,沒有遺言。


  那就像是另一個將離,周缺從未見過,從不相識。她的麵孔還是聖潔傾城的仙子一般,墨色的長發,紫棠的綾羅,少女的形容,卻覆手間一身紅焰,掌心生蓮。


  那是千魂萬鬼避之不及的紅蓮業火,可燃去人世間所有的罪孽,沾之則傷,焚之必亡。


  他已經盡量想的恐怖,卻還是未曾料到,火光四散間不過一個眨眼,這滿屋的千年厲鬼便都化作了青煙,又是魂飛魄散。


  周缺就這麽呆立原地,又眼睜睜看著這整間屋子都在業火中化為灰燼。他忽然間明白,那不是將離,是冥王之怒。


  蓮瓣扭曲盛放,火舌纏繞不歇,長裙翻騰的冥王麵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繁花朵朵,從一屋一舍,到百屋千鬼,直至這一片修羅似的煉獄中唯剩滿地滾燙的灰燼。


  蓮花灼紅了他的雙眼,周缺踉蹌著,滿麵焦黑的咳嗽著,艱難的看到不遠處灰燼之上一道漆黑的身影。


  冥王的指尖依舊拈著花枝,她背對著那個影子,呼吸了一口空氣中的熾熱,好似這怒氣終於發泄盡了,語氣慢慢的輕快下來“曾其,多少年沒見了?你還是那麽有趣。”


  影子身形晃動了一下,嗓音嘶啞“阿離,你聽我解釋啊,阿離!”


  將離轉過身,點點頭“自然,我留你一命就是來聽你解釋的。”


  灰燼中,影子逐漸靠近,又一把跪在她身前,沉鬱的眉眼中是複雜至極的熾熱“阿離,我知道是你,方才我就知道是你!”


  瞟了瞟不遠處滿臉懵的周缺,將離扯了扯被影子攥住的裙角“這麽多年做了錯事還能站著離開無常殿的,也隻有一個你了。曾其,你可別白費了無救難得一回的仁慈。”


  “我沒錯!我沒錯!”他忽然大聲嘶吼著站起身,就這般直視著將離的眼睛,“為什麽你就是不肯信我!為什麽你永遠站在範無救那邊!”


  “你煩不煩?”將離皺了皺眉,麵帶嫌惡的退開一步,“即便你當初全無過錯,那今日呢?”


  她收起那朵熱浪中左搖右擺的彼岸花,忽然麵色微變,冷聲道“白彼岸萬年不遇,這一輪回唯一那朵早早就收進了冥宮,這朵又是哪裏來的?曾其,別逼我搜你的魂!”


  影子看著她,麵色慘白,片刻後仰起頭慘淡一笑“我尋來這花,本就為引你而來,卻不想當真如此碰巧,它還未在這業都傳出半點聲音就遇到你了。將離,你有多少年不過問地府諸事了?你都不知道這一輪回中的白彼岸是開了一枝兩朵吧。”


  將離一怔“一枝兩朵…”


  影子還在笑“千年不見,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解釋,我本以為如此,本以為如此…哈哈哈,可如今看來,恐怕我再自苦萬年,你也不會用心看待一眼,將離,將離…這一回你們不會再放過我了吧,那也好,也好…”


  她此刻沒有興趣去聽什麽臨死剖白,將離按下情緒,伸手扶住搖搖晃晃一聲不敢吭的周缺,朝火場外行去。


  好像沒有要放過那個曾其,卻又沒有要殺了那個曾其,她隻是皺著眉在思考自己的事,除此之外,全不在意。


  紫色身影步步遠去,影子蹣跚的追著,狀若癲狂“將離!將離!你不是想知道這花怎麽來的嗎!我告訴你啊!是範無救命人扣下來的!是他沒有告訴你這件事!我隻不過買通了幾個鬼差,是他騙了你!將離!你醒醒吧,這麽多年他背著你做了多少,你都知道嗎!將離!”


  一聲聲嘶吼含血,一句句狠厲帶淚,周缺早沒有了心,卻胸如擂鼓心驚肉跳,他不敢動也不敢停,一路聽著這些或許不該他聽到的話,僵硬的被將離攙走。


  他覺得好像走了有一萬年那麽久,可事實上不過幾十步遠的距離,而本無心思的將離也不知是被哪句話撩動了心思,她停下步子,拍拍周缺的手,輕聲道“不用怕,無救他們在外麵,你往前走,出去就能看到。他們會給你療傷。”


  “那…你…”


  “你先去吧。”她頓了頓,“別回頭。”


  喉結上下滾了滾,周缺微顫著點點頭,撐著虛弱的身子,小步小步的朝外走去,走著走著,他在一聲淒厲的嘶吼中停了片刻,而後大步大步的奔逃起來。


  一直到模糊的雙目中終於出現三道身影,一黑,一青,一紅。


  雙膝一軟,他也不知道後來自己是倒在哪一個腳下了。


  片刻後,飛灰散盡,鬼影浮動。


  將離從戒指裏掏出塊綢子,擦著指縫的血,看了一眼伏在謝必安肩頭的周缺“他沒事兒吧?”


  “你沒事兒吧?!”範無救瞪了她一眼,“說動手就動手,跟誰學的?”


  “跟你學的啊。”將離陰笑一聲,毫不客氣的瞪回去。


  謝必安輕咳一聲“他沒什麽事,睡一會兒就好了。隻是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怎麽鬧到這樣的地步?”


  將離挽過杏綰的胳膊,朝蓮舟走去“唉,如今的業都是越來越髒了,髒的我這樣一雙寬宏大量的眼睛都看不下去了,黑旗堂這塊地方的結界會持續到明天晚上。必安,明天晚上之前,你記得處理幹淨啊。”


  謝必安隻好點頭,而後又看了看杏綰。


  杏綰想了想,柔聲一笑“還知道畫個結界出來,看來是真惦記那一屋子的蓮花釀啊。”


  將離笑笑,胳膊橫在她肩上“不畫個結界待會兒這全城的鬼一半陪葬一半逃光,有的麻煩。我又不是無常爺,辦事兒從來不考慮後果。”


  範無救翻了個白眼“我招你惹你了?”


  “招沒招我,你自己想唄。”


  “懶得想。”


  “懶得想算啦。”將離伸出根手指挑起杏綰一縷秀發,一圈一圈的卷著玩,“哦,對了,你猜我剛才碰到誰了?”


  範無救跟在謝必安後頭,伸手在周缺眉心探了探“碰到鬼了。”


  將離連連鼓掌“我覺得今夜的你真的特別聰明。”


  謝必安回過頭與範無救對視了一眼,有些迷惑“阿離這是怎麽了?”


  範無救搖頭“不要問我。”


  蓮舟酒樓頂層包間,老板娘實惠的沒話說,遍眼望去,三四十壇的佳釀大大小小整整鋪了一地,隻堪堪在桌邊留出一小圈的空隙還能落一落腳。


  將離沒繃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謝必安輕輕一躍,將周缺往邊上的位置上安頓好,又一步跳到桌邊坐下,搖頭道“雖說隻是些普通的酒,但這未免太多了些,你是不是嚇唬人家老板娘了?你去隔壁瞧瞧,堆了三間屋子。”


  將離學著他的模樣也一閃身跳到桌邊“的確是說了句有多少上多少來著,但誰知道她這般老實。來吧,搬都搬上來了,喝!”


  兩扇門一關,再無外人,杏綰扔了小酒盅,取出個海碗來,咚咚咚倒了個滿“我跟必安哥都喝完三壇了,你把我們晾了這麽久,總得先幹一碗吧?”


  將離看著釋放本性突然豪放的杏綰,越看越順眼,就著她的手就喝幹了那碗酒,邪邪一笑“今夜我聽你的,你倒多少我喝多少。”


  杏綰嬌哼一聲“少說好聽話糊弄我,得先說好,不許用靈力煉化酒氣才行。否則十個我也喝不過你一個大神仙呀。”


  將離哈哈一笑“這是自然,我保證不會作弊。”


  得了這份保證,杏綰同謝必安相視一笑,立刻又給將離倒滿“好姐姐,這可是你說的啊,來來,今夜不將你喝到趴下我這鬼帝還沒法做了。”


  於是乎,兩位美人便就這般你一杯我一碗,你一壺我一壇的喝了起來。


  直到她們終於將腳邊堆著的幾壇喝空,將離才注意到對麵的謝必安“你說你一個大男人,就這麽看著我們兩個小女子喝?”


  謝必安連忙飲下一杯告饒“方才可是你說的,明天我還得有的要忙,如何敢醉?”


  這回還不等將離答話,範無救便撈過手邊的酒壇“喝吧,那些事不用你操心。”


  謝必安看了他一眼,又望望一臉期待的將離,笑容寵溺“好好好,今日舍命陪君子。”


  將離杏綰兩個勾肩搭背的歡呼了一聲,又是舉杯,一碰之後,歡聲笑語,隻好似風波從未生,滿心皆歡喜。


  酒過三巡,將離也終於想起嚐兩口菜,夾起一筷子頗為挑剔的品了品後便放下了手,微微感歎“再也沒有原來的味道啦…”


  冷白的麵上敷上一層淡淡的粉色,杏綰雙眸迷離著笑她“滿陰間就沒有你這麽念舊的。”


  將離莫名其妙的就自豪起來“那是,我最大的優點就是念舊。”


  謝必安疑惑“念舊什麽時候也成優點了?”


  將離笑眯眯看他“等你什麽時候犯了不可饒恕的罪過,而我念在舊情放你一馬的時候,你就會覺得這絕對是我最大的優點了。”


  謝必安對此十分自信“我才不會犯什麽不可饒恕的罪過。”


  範無救挑了挑眉,慢慢喝著手邊的冷茶。


  將離笑了笑,沒再說什麽,而是轉頭又將目光對準杏綰“方才我不在的時候你們都聊了什麽?”


  說到此處,杏綰搖頭一笑“你說呢?”


  將離挑眉“南國相親記?”


  杏綰抿嘴“一百零八回。”


  將離來了精神,將三人酒杯都滿上“快再跟我說一遍,這位一百零八公子又是個什麽貨色?”


  酒是好東西,幾壇下了肚,胃裏心裏全都是暖烘烘的一片,什麽不好都澆散了。現下她可是真正舒暢起來,臉頰紅紅,專注八卦。


  杏綰含著半口醇香,醉了滿屋的風情“一個落魄書生罷了,沒什麽好說的,除了滿嘴的空話旁的本事是半分也沒有,我看這一千年內我又嫁不出去了。”


  將離輕拍桌麵“你看你,死了太久活人事都不懂了,這凡人話本上出現頻率最高的故事就是落魄書生配美豔女鬼了!”


  範無救嗬嗬一聲“那難道不是因為寫這些故事話本的就是那些落魄書生麽?”


  將離語塞,又喝了兩杯後才強詞奪理道“你懂什麽愛情,我看這書生配女鬼就挺好,一個文一個武,一個才一個貌,難道不是各取所需天作之合麽?”


  範無救嘖嘖一歎“您說的對,是我不懂愛情。既然如此,綰綰,你就嫁了吧。”


  杏綰拒絕“可他不僅文對不上我的武,這才也比不上我的貌啊?我得懷抱一顆多麽行善積德的心才能選他做我的夫君啊?”


  將離還要勸,杏綰卻是一擺手“一百零八確實沒什麽好說的,你要聽個樂子,還不如我同你說這一百零九。這幾千年來我在南境也算漲了不少見識,可這一百零九卻當真叫我刮目相看。”


  她這麽一說,將離同範謝全都支起了耳朵,湊過了身子。


  將離捧起酒壇殷勤的給她倒滿“大佬請講。”


  杏綰喝下了那杯酒,便開始滔滔不絕。


  “這一百零九啊,是家中老幺,一家子皇親國戚,在世的時候老家主是個什麽國公,因一場瘟疫,全家上下五十八口一個不落的從人間搬到了地府,主家幾位,賞善司那邊查過,都算有那麽點治國之功,還出過幾位將才,就打了個包整整齊齊的發配到我這兒來了。”


  杏綰唏噓一聲,又接下去道“要說這位一百零九,可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大約還沒長到明事理的年紀就一命嗚呼了,一輩子嬌生慣養,聽說還在天子殿的時候就大呼小叫的,也多虧那日當值的是李不謀這樣好說話的,要是換了魏征,非得扒下他一層皮不可。”


  “所以他是怎麽碰上你的?快說重點呀!”將離一杯一杯喝著,也一杯一杯給她倒著,急不可耐道。


  “他是進城的時候看到我的那張告示了,當即便要見我。也正好我那日得空,就見了他。或許這也給他造成了一種這位女帝其實很好說話的錯覺吧。”


  “他見了我,覺得喜歡,然後便對我說你的年紀是大了些,好在還有份不錯的差事,隻要你肯好好聽話,盡心服侍我和我的爹娘兄姐,我便娶了你罷。”


  杏綰說著說著,有板有眼的模仿起來,用一種在場幾鬼從未見過的神奇腔調,活靈活現的將當日情景展現出來。


  “然後我就問他呀,我說公子此話當真?隻要我盡心服侍於你和你的家人,便肯娶了我麽?你猜他怎麽說?”


  杏綰清了清嗓子“他說當然了,你嫁給我之後,這鬼帝之位自然是要交於我來坐的,還有我父親和幾位哥哥,他們在世時都是治世之才,你既然做了這麽多年的南方鬼帝,想來是該有些人脈路子的,上奏冥王,將他們安排去做什麽北方鬼帝,東方鬼帝的,也不難吧?”


  “還有我看這地府既然肯教你一個女流之輩居高位,想來以我母親和長姐的本事,鬼帝不成,做個鬼王判官還是綽綽有餘的,這些小事自然也都交給你了。”


  “然後我又問他,我說我這鬼帝之位交給他來坐,那我做什麽呢?”


  “他不假思索便道你既要嫁我為妻,便要遵守婦道,成親之後自然是要一心一意的伺候我了。我聽說你們陰間成親的規矩是六十年內隻能娶一妻,還不能納小,為了你,我便也忍了,但你可得明白,這要是在我們李國,可是絕對的奇聞,要說我們李國男兒,哪個不是三妻四妾?你要記住我為你割舍了多少,退讓了多少。”


  範無救舉著杯茶和謝必安輕輕一碰,嘖嘖感歎“是個人才。”


  “還沒完呢。”杏綰朝天翻了個白眼,連飲了三杯後,又做出那位“一百零九”的腔調道。


  “還有啊,我聽說女鬼是不能生育的,這是個問題,也是我最大的顧慮,因為就算你做的再好,我忍了,我母親也是不能忍的,所以日後你在她老人家麵前定要盡心盡力謹守本分,就算她說你些什麽,你也不能頂撞她,畢竟她是長輩,你是晚輩,怎麽都得忍著,你可明白?”


  將離急道“然後呢?”


  “然後我說明白呀。”杏綰眨了眨眼,“我是真想看看他還能說出什麽白日夢話來。”


  範無救吸了口氣“下一條該是叫你日後不可與其他男鬼相處了吧?”


  杏綰啪的一拍桌子“正是!不僅如此,他叫我日後無事不可隨意出門,除了他不能同旁的男鬼一同吃喝行走不說,便是連說句話看一眼也都要他在場他同意才行。”


  將離再也忍耐不住,笑的前仰後合“我好想見見這位仁兄啊。”


  杏綰哼哼一笑“你們知道他這樣規定我的理由是什麽嗎?”


  謝必安醉著時兩隻眼睛便很有風情,好似春風都化作了春水,搖搖晃晃的勾人。他支頤笑看杏綰,柔聲道“是什麽?”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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