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回 我沒睡過?
今夜確實吃的有些撐,範無救拎著將離的胳膊一路拖到庭院裏“消食”。
“你是不是瘋了?”
將離背靠著紅漆柱子往廊簷下一坐,摸出壺酒來灌了一口“害怕了?知道怕就好,下回再敢跟我叫板我就把你的那些破事都告訴必安!”
範無救將她從自己的位置上踢開,坐下道“你覺得他會信?”
將離冷笑一聲挪到了對麵“我有證據。”
範無救看她像在看一個傻子“你猜他要是知道了會不會羞愧而死?”
將離手一歪,將酒水全數喂到胸口“不,不至於吧…”
“你了解他還是我了解他?”
“我是他主子啊!”
“我不是?”
“我跟他朝夕相處!”
“我不是?”
“我跟他睡過!”
“我沒睡過?”
將離愣了一下,破口大罵“你個禽獸還真跟他睡過啊!”
範無救無法理解“你都能跟他睡我為什麽不能?”
“我是睡素的啊!”
“我又沒說我睡葷的了…”
“哦…”
將離拍了拍胸口“下回別這麽嚇人。我受不住。”
範無救古怪一笑“你在害怕什麽?”
將離喝了口酒“怕你禍害好人。”
“不嘴硬會死?”
“不抬杠會死?”
“會啊。”
“那我現在就封了你的嘴,看你會不會死!”
往日裏比這類更不著調的話也不知聽了幾萬句,一般都是手頭上有什麽往他身上招呼就是了,心裏頭很少在意。
可今夜的神經似乎格外敏感,兩口酒一澆,將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說封就封,雷厲風行到想親口咬死他算了。
可惜這個氣勢積蓄到一半就卡住了--她明知道範無救這張嘴可是喝過人血吃過人肉的。
但姿態都做出來了,接下來該怎麽辦?退縮嗎?不可能的。
將離兩隻眼睛頗有氣勢的瞪著他,一張臉距離範無救隻剩下了一指遠的距離,手上酒壺裏的酒直往外灑。
然,範無救看上去依舊十分淡定,隻是眼睛微微往下一瞟“這麽多年過去了,還是沒有放棄勾引我這個想法?”
他在說什麽瘋話?將離大笑一聲“我還沒有自甘墮落到要來勾引你的地步吧?”
範無救卻還是那個瘋癲顛的笑容和專注抬杠的聲音“可是我看你一副很想親我的樣子啊。”
“想打架是不是!”將離整張臉憋的通紅,猛地一退,抬手就朝他臉上來了一拳。
這一拳結結實實,範無救躲也沒躲,隻揉著臉哀歎“被調戲完了還要被打一頓,說實在的,那些羨慕我這個位置的鬼王,可未必都知道我整日裏承受的是什麽樣的待遇啊。”
別說了,打一架吧。
等謝必安收拾完廚房聞聲趕來的時候,將離已經連業火都用出來了。
三魂嚇跑了七魄,謝必安撲過來將她攔腰死死抱住“這是怎麽了?阿離!三思啊!”
將離掙了一下沒掙開,怒火中燒“你別攔我,讓我焚了這個禽獸!”
謝必安當真慌了,聲音陡然尖銳起來“阿離,有話好好說!你把業火收起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誰鬧著玩兒了!”
謝必安麵色一白,撲通一聲跪在將離身前,聲音發起顫來“阿離!他一向都是這個樣子你是最清楚的啊,縱使千般不好,他也在你身邊這麽多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就饒過他這一回吧!”
將離氣的肺疼“必安!你……”
對麵的範無救露出一個不忍直視的嫌棄表情,搖搖頭,慢悠悠走上前將謝必安提起來“你在這兒瞎說什麽?我功勞可多了。”
半分遲疑也沒有,將離將掌心嫋嫋燃燒的紅蓮朝範無救狠狠一扔“你的罪行比你的功勞多一百倍!”
那火蓮頗具靈性的繞過謝必安,在他快要窒息的目光中炸在了範無救身前。
煙雲散盡後,範無救卻隻是咳了兩聲,扇了扇滿天的火星灰塵“好好好,天齊君威武,是小人有罪。”
謝必安呆了“你,你居然沒事?”
範無救瞄了瞄微微消了些氣的將離,低頭貼在謝必安耳邊小聲解釋了一句“她才不會真的殺了我,你下回有點出息。”
謝必安怒極,一把將他推開“我還不是替你求情!”
剛哄好一個,又弄炸一下。範無救胸中一滯,彎腰拱手“好好好,白爺說的是,是小人不知好歹。”
夜至亥時,將離終於丟了空酒壺,搖搖晃晃起身道“必安送我回去。”
謝必安攬住她,微微一歎。眼看著將離臨走前還踹了範無救一腳。
範無救翻了個白眼朝另一邊的臥房去,走到半路對終於出現在無常殿的周缺勾唇一笑“哄得美人高興了?”
周缺默默一歎“好像沒有。”
“怎麽?”
他要怎麽說,說牧遙跟他說了一晚範無救的壞話?什麽殺人如麻不擇手段殘酷冷血沒有人性,倘若這是假的,自然不能說,倘若這是真的,那他有病才會說。
周缺想了想,老實走在範無救身後“她給我出了個新難題。”
“什麽?”
“她讓我…嗯…問問那小和尚為什麽不去見錦煙姑娘。”
“因為沒什麽好見的啊。”
“嗯?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範無救打了個哈欠,懶得搭理他了。
周缺麵色一苦“爺,您要是知道就告訴我,可憐可憐我…”
範無救忽然一回頭“你好好看看我這張臉。”
“呃…臉怎麽了…”
“你覺得這是一張富有同情心的臉嗎?”
周缺很想說是,可話到嘴邊想吐都吐不出去。
範無救的那張臉,可以平靜,可以古怪,偶爾還挺開懷,但絕對沒有一絲一毫同情、可憐這類的形象,更別說那上頭大部分時候都是冰冷而駭人的。
但或許被愛情衝昏頭腦的男鬼總是勇敢而無畏,周缺拐著彎的糾纏。一路磨牙磨到了範無救的房門口。
範無救按著門,困的是兩眼惺忪可憐兮兮“哎呦我的周哥哥,我那是隨口胡謅的行不行?他為什麽不去見煙煙我怎麽會知道,你去問他啊。”
“呃……”
“明天帶你去蓮花台,現在放我睡覺,好吧?”
“好……”
範無救拍拍他的頭,歡呼一聲,轉身關上了房門。
周缺想起牧遙的那句“我也算跟他同在地府當差幾千年了,還是會經常覺得是頭一日認識他。”,有些淩亂。他十分的不能適應這個樣子的無常爺。
但想想明日要去見那小和尚,心中還真有幾分忐忑,也不知阿離說他生前有些事做的並不磊落究竟有多麽不磊落,會不會也被小和尚歸為“很需要度化”的那一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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