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章 三生陣·同命隊·鐵浮圖
中華聯邦與女真金國的第一場交鋒,大敗完顏希尹和完顏兀術,完顏宗幹和完顏宗望亦是挫鋒而走,算是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勝利後,捉到的女真俘虜卻是不多,因為那些家夥滑溜得很,善會看風扯旗,但見勢頭不妙,便學母雞下蛋去了。茫茫大草原上,那些家夥如果一心想跑,還真的留不住他們。
抓的最多的,是那些簽軍。這些簽軍倒也幹脆,西門慶大軍甫動,他們便束手歸降,省了中華聯邦軍多少力氣。
對這些俘虜,西門慶還是很重視的。回到營中,升帳軍議,論功行賞完畢,西門慶便命人把簽軍中職銜最高的兩個頭目給帶了上來,最近陳小飛潛伏於女真境內,伺機送來了不少情報,正好借著俘虜的嘴巴,好好印證一下。
不多時,兩個俘虜進帳拜倒,磕頭如搗蒜:“見過三奇公子大人!”
西門慶揮手道:“站起身說話!”
兩個家夥忙推托道:“公子大人麵前,焉有小人的站位?俺兩個還是跪著的好!”
西門慶身側的焦挺惱了,喝叱一聲:“兩個賊廝鳥!讓你們站起身便站起身,兀的要跪怎地?須知我家元帥最見不得爛泥扶不上牆,一副奴才種子的骨相!”
兩個家夥聽到西門慶厭惡下跪,這才唯唯諾諾地站起身來,躬腰曲背,諂敬到十二萬分。
西門慶問道:“你二人喚什麽名字?”
那兩人道:“小人們的賤名,一個叫安生兒,一個叫張高兒,都是大遼龍化州人。”
西門慶悠然道:“你二人一軍尚完,卻臨陣不戰而降,莫非其間有詐,欲暗為女真內應不成?”
這話說得重了,安生兒、張高兒魂不附體之下,又麻溜地拜倒,異口同聲道:“小人有幾顆頭,安敢行如此昧心事?還求公子大帥明察!”
西門慶喝道:“起來說話!——既不敢昧心,何降之速也?”
兩個家夥急忙趴起來,安生兒道:“這其中卻有個緣故——當初完顏宗用智多星大人來遊曆北地,言語間多誇公子大帥如何了得,我輩本市井遊手搗子,因心敬公子大帥盛名,這才依附於智多星大人麾下,作亂於遼東京,幹成了好大事。後來不知怎的,智多星大人卻當了金國人的官兒,再不提公子大帥名字,現在更與公子大帥為敵,我們也是莫明其妙,摸不著頭腦——隻是公子大帥在小人們心中,如天神一般,誰敢冒犯?臨陣一見,自然是要趕緊投降的了!”
帳中坐著的耶律敖魯斡卻是聽得連連咧嘴——原來不久前他負責打掃戰場、收容俘虜的時候,這兩個家夥在他麵前說的是——“小人們本是大遼子民,皆因吃不上飯,這才作反。但後來聽到晉王陛下繼位,知道晉王陛下寬仁,早有降意,今日陣前見了,還不投降,更待何時?”
耶律敖魯斡雖然當過兩天孤家寡人,但接手的是老爹天祚帝耶律延禧的爛攤子,在龍椅上也是如坐針氈,沒什麽得意的滋味。現在聽著安生兒、張高兒說得忒虔誠,不免心中頗為飄飄然,很是加力地誇獎了安生兒、張高兒兩句。誰知此刻眼睛一眨,老母雞變鴨,安生兒、張高兒又成了響應西門慶的心靈號召所以才歸降的典範了——耶律敖魯斡心中的失落,卻也不用提了。
西門慶卻不吃這套,將案幾一拍,喝道:“爾等慣會溜須拍馬,真真的一派胡言!如此輕降,必有隱情,來人啊——”
左右殺氣騰騰地轟然應和一聲,嚇得安生兒、張高兒又象烈日下曬化了的大蠟一樣軟溜了下去:“公子大帥開恩!小人們歸降,其實還有個緣故——”
西門慶冷哼一聲:“站起來講!”
安生兒、張高兒又抖抖索索地站起來,張高兒道:“公子大帥聽稟——小人們歸降,其實是有苦衷的,這一切的源頭,都出於那位智多星大人!”
雖然曾經的智多星、現在的完顏宗用已經和西門慶在戰場上刀兵相見,但萬一他老人家是西門慶摻進大金國內部的間諜呢?張高兒和安生兒都是一般的想法,言語中討好公子大帥的同時,始終不敢對智多星大人失了禮數。
卻聽西門慶問道:“這又關那智多猩什麽事了?”
安生兒趕緊道:“公子大帥有所不知,皆因智多星大人如今做了大金國的國師,在女真人裏搞什麽變法,連我們這些蝦兵蟹將都被他給變了——在女真兵本隊之外,智多星大人又新設了簽軍,軍中都是我們這些從前遼國治下的漢人,同時嚴明軍紀,臨陣皆用三生陣同命隊法。”
西門慶道:“何為三生陣同命隊法?”
張高兒道:“當我軍遇敵時,便布圍圓陣以當其鋒,同時側張兩翼,左右夾攻,故謂之三生陣。陣中分隊,每隊一十五人,以一人為旗頭,二人為角,三人為從,四人為副,五人為徼。旗頭死,從者不得生還,還者並斬,除非得勝才能免死受賞,故謂之同命隊。”
西門慶聽了“哦”一聲,心下已是恍然大悟。
安生兒道:“今日陣上,簽軍猛安王矮虎陣亡,又死了兩個謀克統領霍石、董龐兒,小人兩個身為大旗頭、二旗頭,回去肯定要被智多星大人砍了腦袋以明同命隊的軍法,底下一大幫弟兄,十有捌玖也得不了好去,既然如此,還回去做甚麽?人同一心,心同一理,公子大帥在上,小的們還是投降了吧!”
西門慶聽了微微一笑,似乎是自言自語道:“想不到完顏宗用智多猩,居然還搞出了個三生陣同命隊的花把式來!”
張高兒道:“這個三生陣同命隊法,深得金國狼主完顏阿骨打的稱讚,連女真人的嫡係部隊裏,聽說都準備要全麵推廣。”
帳中眾人,多有梁山兄弟,有那些脾氣火爆的,此時不由得衝口罵了起來:“這狗漢奸!”一時間一呼眾應,罵聲潮起,嚇得安生兒、張高兒又矮了下去。
西門慶拍拍手,罵聲都寂。一勾手指,安生兒、張高兒又青白著臉站了起來,畏縮地用眼角餘光打量著帳中眾將。
卻聽西門慶道:“你們兩個,且站直溜了說話——那智多猩除了三生陣同命隊,還做了些甚麽?”
安生兒馬上道:“回公子大帥的話——那吳用漢奸,最不是個東西了!弄出個三生陣同命隊來還不算,又給金國人建了一支強軍,卻是於精銳的女真紮也中,再挑選最精銳的士兵組成一隊,叫甚麽‘扡叉千戶’。這些人都披兩重鐵兜鍪,渾身上下重鎧全裝,周匝皆綴長簷,其下乃有氈枕,臨陣時各跨健馬強騎,行動間望之不似生人,倒象是成了精會走的鐵塔一般——俺們這些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簽軍看著眼紅口順,都管這支狗娘養的女真軍隊叫做‘鐵浮圖’!”
在安生兒的語氣中,雖然不無詛咒,但更多的是羨慕。畢竟在戰陣之上,若能如“鐵浮圖”士兵一樣全身重裝,刀槍箭矢皆不能入,那活命立功的機會自然大增。
原來,完顏阿骨打做了金國皇帝後,發現原先各部族私兵太重,隱為心腹之患,想要削權,卻不知如何下手。正當此眉頭一皺時,旁邊早有完顏宗用察顏觀色,洞悉了狼主大人,這種陰謀詭計,都是天朝讀書人玩剩下的,有何難哉?於是智多星施施然獻上一著釜底抽薪之計——聚群臣之精銳,召以大義,羈以殊榮,組一國之鐵軍,為皇帝之私用——完顏阿骨打聽了,立時龍顏大悅,從此對完顏宗用更為信重。
這些內幕,西門慶自然不知,但他馬上提出了一個資源上的疑問——“女真缺鐵,連做飯的鐵鍋都是寶貝,何時居然闊綽到可以組建‘全鎧重裝’的‘鐵浮圖’部隊了?”
張高兒趕緊道:“公子大帥您有所不知——女真人打下了遼國的上尓臨潢府後,從遼國皇家的府庫裏,不知發了多少橫財,那些全鎧重裝的鐵甲,就是這麽來的!”
西門慶眾人聽了,都把目光向耶律敖魯斡轉了過去。耶律敖魯斡滿臉愧色,起身向西門慶長施一禮,低頭道:“當時女直長驅而來,侵略如火,不得不棄守上京臨潢府,輕裝而走。當時有臣下進言,欲將府庫一火焚之,免得資敵,但我想府藏皆百姓脂膏,怎可因一人之私,便言焚毀?因此未納其人之言……不想今日卻成就了女直人……吾之罪,大矣哉!”
聞其言,觀其形,西門慶突然一笑:“若能Yestoday once more昨日重現,耶律賢弟可願放火嗎?”
耶律敖魯斡怔了一怔,終究苦笑一聲,訥訥地道:“放火……我還是下不了這狠心啊……”
西門慶大笑:“雖當困境,不昧本心,賢弟之謂也!鐵浮圖嗎?比起賢弟的俠骨仁心,卻也算不得甚麽了!”
耶律敖魯斡聽了,眼中一亮,急問道:“莫非,西門公洞察天機,已經有了對付鐵浮圖的手段?”
西門慶賽過蒙娜麗莎地一笑,悠然道:“若是天機,此時自然不可泄漏!”這正是:
縱得鐵馬連城至,怎奈奇謀蕩地來。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