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宋江的結局
宋江倒了。他這一路飽經患難,兒子的離去更成了最後的一擊,雖不致命,但也剝削了身體裏無數的元氣。
王矮虎、孔明、孔亮便怒不可遏地衝去龍王廟找胡先生玩兒命,但胡先生早跑得無影無蹤了,三人隻得回來。
這時店子中店小二痛哭流涕地跪在宋清麵前,大罵自己所薦非人,胡先生用藥偶爾失當,宋清是真正的老實人,見店小二如此痛悔,還反過來安慰他,店小二趁機將功贖罪,如願以償地給自家親戚拉來了一口小薄皮棺材的生意。
棺材鋪子掌櫃給他分成時,店小二心裏鄙夷地笑:“這是老子最後一回幫你弄這些小錢兒了!”
裝斂了死孩子,因宋家兄弟受不得那恓惶,孔明孔亮由店小二引著,把小棺材送到鎮外的亂葬崗子上埋了,孔明孔亮灑幾行痛淚,自回。
店小二卻借故沒回去,等孔明孔亮走得沒影子了,他才對著亂葬崗邊上的樹林子裏輕聲喚道:“胡哥!胡哥!”然後一陣草響,胡先生鬼鬼祟祟地出現了。
二人相視一笑,各執鍬鏟,掘起小孩子的墳來。一邊掘,店小二一邊傻笑:“胡哥,你的那‘屍厥草’,真真是百下百靈,那些外地人還真當孩子死了——可是胡哥,咱們隻消賣了那顆珠子,就是後半世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還撈這星兒賣孩子的小錢兒作甚麽?”
胡先生笑道:“兄弟你不知道,我命裏無子,這小孩子作成了我一世的富貴,真是我的運財童子。救他醒後,我要收他做我兒子,從此我一家子也就圓滿了!”
店小二小和尚念經有口無心地道:“恭喜胡哥!賀喜胡哥!隻是——哥哥甚麽時候去賣那顆珠子?小弟已經等不及了!”
胡先生道:“帶了小兒,這便去——咦?兄弟你身後是誰?”
店小二一驚回頭,胡先生掄起手裏的鏟子,一鏟子削到店小二的腦袋,當場一個血葫蘆四仰八叉地摔倒了下去,抽搐著掙命。
胡先生第一次做這等沒本錢買賣,一鏟子之後,手腳都軟了,直喘了半天粗氣後,才對著血泊裏的店小二冷笑道:“老子要把這顆珠子獻上東京城裏,到蔡太師門下討封賞去!從此以後也是高官得做,細馬得騎,做個屁的土財主?你這廝胸無大誌,也隻配死在這亂葬崗子上了!”
說著再不理死人,回頭把小棺材從土坑裏提上來,豁了棺材蓋子,扶起裏麵的小孩子,一番按摩引導,小孩子突然一陣咳嗽,激靈一下,眼睛睜開了。
胡先生大喜,笑道:“兒啊!跟爹享福去吧!”
話音未落,就聽背後有人冷笑:“可惜,再大的福你也沒命去享了!”
胡先生大驚,霍然站起轉身,背後卻空無一人。低頭一看,才發現是到自己腰間,立著一個仿佛磨盤成精的矬子。
此人非別,正是矮腳虎王英。
孔明孔亮找不到胡先生,也隻得罷了。王矮虎卻是惦記上那顆夜明珠了,一講到金銀財寶,他比誰都精明。他早從胡先生和店小二的眉眉眼眼裏,琢磨出兩人有一腿,沒了胡先生不打緊,跟著店小二,絕對水落石出。
吳用宋清等人忙著招呼宋江,王矮虎卻悄悄地綴在了送葬隊伍後麵,後來發生的一切,他全聽在耳中,看在眼裏。等胡先生弄活了宋江的兒子,正是最得意的時候,王矮虎出來潑他的冷水了。
胡先生雖被王矮虎嚇得魂不附體,但想到將來的榮華富貴都在懷中口袋裏,立時勇氣倍增,精神抖擻——管你是人是鬼,人來殺人,鬼來殺鬼!就見胡先生掄開了手裏的鏟子,一兩就是一斤,“嗚”的一下,衝王矮虎頂門上砸了下來。
王矮虎雖然生得矬,但卻是個有能耐的,雖然跟五虎八驃沒的比,但對付這胡先生,他可是劍客的身份。身形一晃間,胡先生手裏的鏟子不用掐訣、不必念咒,就放了衛星了,直到三天後才掉下來——為什麽呢?掛到樹杈子上麵了。
胡先生手腕子一痛,凶器脫手,跟著就是腿後麵“委中穴”上挨了重重一踢,當場就跪了。眼睛一花,王矮虎又轉到了他前麵,伸手左右開弓,“劈哩啪啦”打了他四個大嘴巴,這矬子手凶,胡先生的一口好牙全報廢了。
就聽王矮虎獰聲道:“你這廝,吃了熊心,吞了豹膽,竟然敢騙到老爺們頭上?你可知老爺們是誰?那個尋你看病的,就是梁山好漢及時雨宋江,老子就是放火殺人的王矮虎!你這廝有眼無珠,現在要死要活?”
胡先生一聽之下,轟去魂魄——在這京東兩路,那些貪官汙吏和居心叵測的歹徒聞得“梁山”二字,真是夢裏也怕——胡先生再顧不上疼痛,連連磕頭,扁著嘴含混不清地連聲道:“矬爹饒命!小人要活!”
王矮虎一聽“矬爹”二字,心下大怒,但還是不動聲色地道:“想活命的,先把騙我哥哥的珠子交出來!然後抱了孩子,到客店向我哥哥叩頭賠罪——你可願意?”
胡生生一聽之下眼淚都出來了,連聲道:“願意願意,小人願意!”說著伸手入懷,取出那顆夜明珠雙手獻上——遙遠的榮華富貴,總及不得眼前自己的性命重要。
王矮虎接過夜明珠,在自己手掌心裏滴溜溜轉了兩圈兒,當真是心花怒放。往懷裏一揣,放緩了聲音道:“腿可還痛嗎?”
胡先生急忙道:“不痛!不痛!”說著掙挫著要站起來,卻哪裏能夠?
王矮虎便歎息道:“唉!我這個人最是心慈,你拖著這傷腿,要掙紮進鎮裏去向我哥哥賠罪,一路上也難為了你——不如我發個善心,就在這裏料理了你,倒也幹淨!”
胡先生一聽,心驚膽裂,大聲嘶嚎起來:“爺爺饒命!爺爺饒命啊!”
王矮虎心道:“此時再叫爺爺,不嫌遲了嗎?”腳尖兒一挑,地下那柄鐵鍬向上飛起,王矮虎瀟灑地一手抄住,搬鍬尾,獻鍬刃,“噌”的一聲,一鍬幹淨利落地將胡先生人頭鏟下,鍬麵正蓋在無頭的腔子上,鍬頭被熱血一激,向上衝起一尺多高來。王矮虎讚賞道:“這廝不虧是做醫生的,保養得好氣脈!”
再看那顆人頭時,倒是好福氣,居然正巧骨碌到那口小棺材裏去了。王矮虎忍俊不禁:“老子向來是管殺不管埋,沒想到你這廝命好,有個現成的棺材盛著你!正趕上老子心情也好,便再發個善心,替你埋了吧!將來陰曹地府閻王敘功,說不定還能將老子從十八層地獄提拔到十七層,也未可知啊!”
說著一腳把盛著人頭的小棺材踢進坑裏去,拿鍬三推兩推,胡亂埋了。
轉頭再看旁邊的小孩子,隻見他瞪圓了兩隻大眼看著自己,似乎是大驚恐,又似乎是大平靜。王矮虎笑道:“愛哭鬼,你怎麽不哭了?”說著把手搭到了小孩子的脖子上,心道:“這小子看到我昧了那顆夜明珠,留不得!”
正要下手擰斷小孩兒的脖子,突然心中一動:“且慢!這小子現在連字都說不出幾個,等他長大成了人,向宋江去揭露我時,老子早不知道在哪裏逍遙快活去了,誰還跟著宋江這沒出豁的廝混?宋大哥向來對我還算不錯,今日給他留條根,也算我王矮虎知恩圖報,將來從十七層地獄升到十六層,就是今日這一念之善的功勞!”
想到此,王矮虎哈哈大笑,抱起小孩兒,徑回客店去了。
王矮虎走遠後,血泊中的店小二身子突然一動,然後慢慢地從地上坐了起來。
看著胡先生的無頭屍體,店小二打了一陣哆嗦後,才勉強冷笑道:“老子胸無大誌,所以還能活著;你想著為官作宰的,卻把頭都混沒了——嘿嘿!可笑啊可笑!”
連滾帶爬地離了亂葬崗子後,店小二心想:“那幫人太凶,就算不是梁山好漢,我也惹不起,回去是自尋死路;去報官也不成,我和姓胡的做的又不是甚麽好事,少說也得問個充軍——罷罷罷!不如離了這裏吧!”
店小二跌跌撞撞地走了。他的後世子孫裏有人成了醫院院長,受老祖宗啟發,不但和火葬場成立了一條龍業務聯係,而且專門拿死孩子糊弄人,產婦家屬前門哭著走,他後門販賣新生兒賺錢,不幾年就成了千萬富翁,後來還當了政協委員和人大代表呢!此乃後話,這裏按下不表。
回頭再說王矮虎。這家夥回到客店,將孩子往宋江宋清兄弟眼前一獻,宋江宋清都激動得瘋了。宋清滿地亂跳,宋江在病中,當場背過了氣去,眾人慌了,急救。
宋江緩過來後,拉了王矮虎的手,嘴唇翕動著,卻是說不出話來,隻是流淚,最後道:“我雖起不來——四郎!你拉了孩兒替我給王英兄弟磕響頭,要磕足分量!”
得了哥哥吩咐,宋清拉著小孩子就向王矮虎拜倒,王矮虎急忙上前阻擋,滿口亂嚷:“小弟怎麽敢受哥哥的這般大禮?折壽啊!折壽!哥哥饒了小弟吧!”忙亂了好一陣,才算是罷了。
王矮虎便繪聲繪色地說起自己如何識破奸人販嬰的詭計,吳用慚道:“唉!隻是終日盯著老虎,卻不想被螞蟻伸腿絆了一跤!”
聽了這話,王矮虎揚眉吐氣,安慰吳用道:“哥哥是算大帳、做大事的,不留意這些下五門的蟲子,也是應該的,何必在意?”
吳用點點頭,岔開了自己失察的話題,卻指了小孩兒道:“你們看這孩子,是不是有些奇怪?”
一聽這話,眾人皆驚,宋江在病榻上霍地撐起身子,顫聲道:“我孩兒怎麽啦?”宋清急忙扶他重新躺下。
吳用安撫道:“公明哥哥莫急,侄兒並沒有怎樣——倒是他自回來以後,再沒哭過一聲,實在稀罕!”
確實稀罕。自此之後,這個兩歲的孩子再沒哭過,好象從生到死、死裏逃生的這一個輪回,已經開了他的宿慧一般。吳用教他背詩、認字,皆是過目不忘,隻幾天工夫,吳用倒歎息了十七八回:“這是大學士的人才啊!”宋江宋清聽了,無不狂喜。
按理說,人逢喜事精神爽,宋江的病被這個喜頭兒一衝,應該好轉才對。但是,大悲大喜,都是人身之重忌,不到一日之間,宋江竟然就經曆了兩回,這個落差他實在倒不過來,從此舊病上麵添新病,臥床不起,漸漸露出那下世的光景來。
偏這時,亂葬崗子上胡先生的屍體被人發現了,報到官府,人命關天,地方上開始追查,雖然官吏們是裝模作樣應付差事,但宋江還是掙紮著道:“不能因為我一個人,就耽擱了弟兄們!”——當然,最重要的是不能耽擱了他宋家未來的大學士——於是宋江硬撐著病體,進行了戰略上的轉移,躲到了荒地裏的一間野廟裏去。
但這一番折騰,卻榨幹了宋江身體中最後一絲元氣。野廟四處漏風,要甚麽沒甚麽,對孱弱的宋江來說,更是雪上加霜。但這時的宋江蜷伏在殘破的佛像下麵,握著孩兒的手,聽他在自己身邊喃喃地背唐詩,麵上卻是一片寧靜祥和。
又硬撐了兩天後,宋江知道自己氣數已盡,遂把眾人都召集起來,很平靜地道:“我知道我是不中的了……”
一句話未說完,宋清、孔明、孔亮無不下淚。
宋江喝道:“哭甚麽?難道世上還有不死之人不成?四郎,哥哥我死後,本該歸入祖墳,但是,鄆城離梁山太近,西門四泉雖然容得我,秦明兄弟卻隻怕放我不過,若也來個掘墓鞭屍,我受不得那作踐——隻好再對不起秦明兄弟一次,我躲了他吧!我死後,你們隨便弄口棺材,把我尋個清淨野地一埋,墓碑上不用刻字,隻朝著家鄉方向而立,就是我的福了!”
聽著這話,宋清手捂了臉,淚水開了閘一樣從指縫裏往外湧,一時哽咽難言。
宋江歎息道:“這幾日我細想我這一輩子,抱了沽名釣譽的心,勉強做了些好事,但那些散事,怎抵消我的罪過?第一件大罪——在鄆城縣時我不該見色起意,指使著遊手搗子,撮弄初來乍到的閻婆惜一家,不料想卻把個閻老頭兒唬死了,後來我出來做好人,接濟她一家,又娶了閻婆惜,但終究心下有愧,何況最後閻婆惜還死在我手裏,到了九泉之下,我沒麵目見她一家嗬!”
跪在一邊的王矮虎心道:“啊哈!老子早就懷疑你宋江怒殺閻婆惜這事有首尾,果然不出老子所料!”
宋江又喃喃地道:“我第二件大罪——是對不起這孩子她娘!她一直敬我戀我,我卻總想著立大事,成大功,全沒把她放在心上——如今她和花榮兄弟不知生死,我……我……”宋江的眼淚也終於流了下來。
眾人都默然。宋江又道:“我第三件大罪——是對不起青州城外那些無辜的百姓!當日為了賺秦明兄弟上山,我出了絕戶計,在青州城外殺人放火,一個繁華的鎮子就這樣成了瓦礫場……那些冤魂就在這廟外侯著呢!若不是我身後佛祖鎮著,他們早來捉了我去了——你們看見了嗎?你們看見了嗎?”
宋清見哥哥神智似乎有些昏迷,急忙道:“哥哥,你歇歇吧!我們去捉個醫生來,哥哥必定能霍然。”
“嘿!”宋江勉強笑了笑,“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我是不成的了!我第四件大罪——就是對不住秦明兄弟!我不該……我不該呀!”
說到這裏,宋江猛地精神一振,突然伸手抄住了宋清的手腕,急道:“四郎!我有一事,你必須遵從——雖然對子不言父過,但我的這些作孽事,這孩子長大後,你都要詳細告訴他,要讓他記住他爹的教訓——色字頭上一把刀!色字頭上一把刀啊!”
宋清哽咽點頭時,宋江又轉頭向小孩兒道:“孩子,不管你懂不懂,你都要做好人,走好道兒,如果哪一天心斜一下時,就想一想你爹我現在的樣兒吧!”
掙紮著說完了,宋江把身子往破席子裏一躺,如釋重負地道:“我死以後,將我背朝上放進棺材裏,我作孽太多,見不得人,對不得青天!”
聽了這話,宋清、孔明、孔亮再當不得,放聲大哭。
宋江攢了攢勁兒,又向吳用道:“軍師,你我一世知交,我走後,弟兄們就交給你了。我知道你心高氣傲,隻想做文官,不想受武職,但今日生離死別,你聽哥哥一句話——不管文官武官,都是為國出力,有何高低貴賤之分?哥哥我百無一能,空有忠心,不得進步,兄弟你之才勝我十倍,必能做一番事業出來——那時招安了,到哥哥我墳頭前放串喜鞭,我九泉之下也瞑目!”
吳用想到從前恩情,熱淚盈眶,上前握了宋江手道:“公明哥哥,小弟其實已經有了更好的門路,現在說了,也讓哥哥安心些!”
“哦?是甚麽門路?兄弟快說!”宋江精神一振,臉上陡然湧起了一片潮紅來。
吳用心知這是垂死之人的回光返照,急忙加快語速道:“在梁山時,那西門四泉天不怕地不怕,隻對濟州張叔夜,和塞外女真族忌憚十分。他是轉世天星,雖然沒了法力,但總還有些前知的門道兒,他曾說女真族會打到梁山腳下,莫不是大宋將亡,女真將興?小弟本想同哥哥出塞往女真去,那些野人粗鄙,知道甚麽?以弟兄們本事,不愁將來不做個開國元勳!隻是想不到哥哥一病……”
讓吳用更想不到的是,病榻上的宋江突然一翻身而起,拚命揪住了他,眼睛裏燃燒著鬼火般的光芒,寒意直射進吳用的骨髓裏去——這時的宋江,哪裏還象個垂死之人?
眾人皆驚得呆了!就聽宋江大叫道:“軍師萬萬不可!你我生是大宋臣,死是大宋鬼!豈可投靠番邦,賣國求榮?軍師!軍師!你切不可煙囪裏招手——帶兄弟們往黑路上走……”說到這裏時,喉嚨裏格格作響,臉上的紅光退潮一樣散了下去。
宋清撕心裂肺一般大叫一聲:“哥哥!”直撲上去扶住,眾人也隨即圍上。宋江卻揪住了吳用衣襟不撒手,扯得智多星象被蛛網困住的蠅子,再不得伸展。
看著眼前的人臉轉來轉去,漸漸模糊,宋江拚盡最後的力氣,掙紮道:“……弟……兄……們……別……做……漢……奸……”
頭一歪,及時雨呼保義宋江宋公明,就此氣絕。他一生算不得光明磊落,但臨死之時,卻成了一個真正的男子漢,無愧於一個頂天立地的人!
宋江雖然死了,但他的手卻還象鐵鉗一樣,牢牢地扯著吳用的衣襟不放,他似乎要以這種極端的方式,把自己這個生平第一知己留在中原,不許他踏入番邦一步!他抓得是那樣的緊,王矮虎百掰不開,吳用狼狽不堪,最後還是宋清拿了把刀,把吳用的衣襟割斷,智多星這才脫身。
雖然人去了,宋江眼睛兀自睜得大大的,好象他因為最親近的兄弟吳用跟他割袍斷義而死不瞑目。
宋清冷冷地看著吳用,這種厭惡至極、痛恨至極的眼光出現在這個老實人的身上,簡直是匪夷所思。孔明孔亮也衝著吳用怒目而視——師傅死後不得閉眼,都是這個書生奸鬼害的!
吳用不敢麵對他們的目光,更不敢麵對死去的宋江,他踉踉蹌蹌地逃出了破廟,吳良小哥急忙跟了出去。
王矮虎也踅了出去:“軍師,你還往女真去嗎?”
吳用用力點頭道:“去!在那裏我才能一展抱負!何況,那裏塞外風景如畫,異族美女如雲……”
王矮虎眼睛亮了:“軍師哥哥一人獨行,小弟放心不下——我送哥哥去!”這正是:
不戀本鄉一撮土,隻愛它國萬兩金。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