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定青州
聽西門慶說得胸有成竹,梁中書愕然道:“賭?卻不知四泉兄所欲何為?”
西門慶道:“若如我所言,女真克契丹,世傑兄從此唯我梁山馬首是瞻;若是如世傑兄所言,契丹克女真,西門慶甘拜下風,遼主如有得隴望蜀圖南侵略之意,邊防之上,梁山願助世傑兄一臂之力!”
盡管知道今年底完顏阿骨打對遼作戰將會取得一場巨大的勝利,但萬一曆史因自身的穿越不經意間改變了呢?所以西門慶未雨綢繆,誰輸誰羸不打緊,先把預防外族侵略的準備做足了再說。
梁中書聽著,卻是無比感慨:“雖然身在草莽,卻不忘憂國憂民,我就知道四泉兄必然是慷慨悲歌的男子漢大丈夫——隻是,四泉兄既有報效國家之心,何不受道招安詔書,理直氣壯地為國效命?若信得過在下時,世傑願盡綿薄之力!”
西門慶笑道:“我自然是信得過世傑兄的,但世傑兄信得過令嶽父、信得過高俅高太尉嗎?”
梁中書一時語塞。確實,蔡京、高俅與梁山有殺親滅弟的大仇,他們可不是那種寬宏大量、公而忘私的純臣。
歎息了一聲,梁中書深深地低下了頭去。他感到無地自容,這個朝廷的氣量,竟然還比不上一介草賊!
到最後,梁中書也沒有再提賭博的話題,畢竟以他朝廷方麵大員的身份,私下論交可以,但真的屈膝於梁山,一時半會兒梁中書接受不了。西門慶也沒在這個話題上麵多做糾纏,兩人隻是就青州善後事宜做了妥當的安排。
不得不說,在如何糊弄上司這方麵,草台班出身的西門慶還真比不上科班出身的梁中書。
於是在隨後的一天裏,已經兵敗的梁中書突然引李成率一支人馬如神兵天降般,席卷了梁山大營。西門慶倉促應戰,被梁中書打得“大敗”,上到西門慶、下到呼家將,都是立腳不住,不得不棄了青州城池,星夜走竄入梁山泊去了。
遺下的俘虜營中,萬數被梁中書解放了的殘兵終於恍然大悟——原來梁大人以詐敗之計驕敵在先,當敵人鬆懈之時,突動於九天之上,行雷霆一擊,就此一鼓破敵——這般精妙用兵,雖孫吳複生,亦不過如此。
史文恭在黃粱穀中坐等了三日,沒等來西門慶,卻等到了梁中書,聽梁中書將破敵的經過如此這般的一說,史文恭與曾家五虎麵麵相覷,均感到西門慶敗得如此蹊蹺,幾同兒戲,卻一時想不到官匪勾結這一層上去。
梁中書便說要給曾頭市眾人請功,史文恭和曾家五虎商量了,雖稱謝而推辭有受。史文恭道:“我等一群敗軍之將,臨陣失機,險些誤了大人的大事,如何敢再腆著臉邀功請賞?此事再也休提!”雖然知道這幫質樸漢子說的不是自己,但梁中書心裏有鬼,還是臉上熱辣辣的。
再也休提的還有聖水將軍單廷珪、神火將軍魏定國兩個。他們兩個分別得遇了安道全、淩振這兩個知音,從此一頭紮進了梁山的懷抱,樂不思蜀。君子絕交,不出惡聲,水火二將向眾人賠情道歉的書信傳來,看得梁中書和曾頭市眾人都鬱悶了半天。
史文恭、曾家五虎鬱悶也就算了,梁中書鬱悶罷,還要向京城寫報捷物奏章。
“捷報”送到京師,徽宗大悅。蔡京見自家女婿成了大功,雖然沒能殺得了首惡是件憾事,但日有盈昃,月有圓缺,此事古難全,也不必過於刻意苛求了,於是咳嗽一聲,向楊戩、高俅使了個眼色。
楊戩便出班,將拜年話兒抖落了一大車,讚美梁中書平寇成功,是國之棟梁;高俅則溯源尋根,感慨當日若不是老太師舉賢不避親,安能打開如此大好的局麵?今日成功,眾人皆歡欣鼓舞,獨有老太師默默無聞,如此謙退,有古時大樹將軍馮異之風,真是純臣啊!
他們兩個正說反說,說得徽宗開心到十二萬分。此日正是十二月己酉,於是降詔,以青州王師軍勝,又逢禁中神禦殿蓋成,是雙喜臨門之兆,遂減天下囚罪一等。
興頭之下,又加梁中書為太子太保,頒賜玉帶蟒衣,額外賞黃馬褂,戴綠帽。蔡京為國奉賢,舉薦得人,賜鳩杖一柄,玉如意一個,蔭一孫入國子監讀書——於是君臣皆大歡喜。
又過了數日,梁中書又上了一本——某營某將,如何殺賊;某營某兵,如何賣命,雖是他拾遺補闕用軍功來糊人的嘴,卻便宜了無數的敗軍之兵敗軍之將,升的升,賞的賞,樞密院裏忙得焦頭爛額,告身剳子開了無數。不少朝官又紛紛上本,稱頌徽宗洪福齊天,得了蔡京、梁中書這等賢相良帥,真國家柱石之臣也!
徽宗的迷湯量素來不大,被群臣這麽一輪猛灌,行事就更加輕狂起來。於是乘著乙卯日雪降的時候,賜宴於蔡京府第,一時間天下稱榮。
與此同時,西門慶引著千軍萬馬,也已經回到梁山。
當日離青州時,西門慶向呼延灼道:“北方正有契丹征伐女真。若契丹勝,七十萬大軍集結不易,豈肯就此分散了?遼帝若是存心背棄百年前的澶淵之盟,中原百姓眼看就是一場禍事;若女真勝,外族人都是狼子野心,十有捌玖也要向我大宋來窺視——當是時,正是英雄豪傑用兵講武之時也!呼延灼哥哥可願棄了這青州,隨我去往梁山待敵?若外?不來,自然都好,若真有烽火犯境,好男兒兵臨瀚海,馬踏陰山,正其時也!”
呼延灼呼延慶兄弟聽著,熱血沸騰,齊齊躬身道:“願隨元帥牽馬墜鐙!”
沒費吹灰之力,搞定了呼家將,出帳轉了個彎兒,又碰上了花和尚魯智深,帶著青麵獸楊誌、灌口二郎神武鬆、一丈青扈三娘等二龍山大小頭領,還有桃花山、白虎山幾處頭領,都來求見。
魯智深道:“四泉兄弟,咱們如今在青州做出了好大事,威震天下。如今你帶了大隊人馬一走,剩下俺們這些人,單絲不成線,獨木不成林,若官軍再來圍剿,卻當如何?因此灑家和各路弟兄們都商量了,我們願隨四泉兄弟去往梁山,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隻是不知道四泉兄弟收留不收留?”
西門慶聽了大喜:“若有眾弟兄相助,梁山真是如虎添翼,既如此,這便眾位動身,同往梁山,共襄義舉。”
魯智深引眾人去後,旁邊咳嗽一聲,又轉出了玉麒麟盧俊義。此時的盧大員外麵有憂色,問西門慶道:“西門頭領,我那小乙,端的去了何處?怎的這些日子過去,還不見他歸來?”
西門慶道:“燕青兄弟少說也是天下第一伶俐,盧員外擔心他怎的?便請員外同往梁山,待燕青兄弟無事歸來,大家正好相見!”
一聽西門慶邀自己上梁山,盧俊義把頭搖得象撥郎鼓一般,連聲道:“君子防未然,不處嫌疑間。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正冠——盧某人是正經良民,這梁山,是說甚麽也不上的!”
西門慶笑道:“盧員外既如此說,便請自回壽張,燕青兄弟一有信兒,我便知會員外如何?”
盧俊義點頭,然後自去了。西門慶便傳下將令:“青州一戰,眾弟兄們都辛苦了。大家這就班師收兵,回梁山吃臘八粥去也!”
眾人聽著,歡聲雷動,於是,一行人偃旗息鼓,徑歸梁山。到得梁山腳下,盧俊義撥轉馬頭,自回壽張,西門慶引人直進朱貴酒店。此前早有小嘍羅報上梁山,天王晁蓋引著山寨眾兄弟等在朱貴酒店中,隻等著替西門慶接風洗塵。
兩下裏相見,自有一番欣喜。孔明孔亮早已拜倒在宋江膝下,口稱師父。宋江本來冷眼看著西門慶得意歸來,心上盡是酸意,現在有孔明孔亮弟兄給他長臉,便不由得挺胸疊肚起來,大笑著作豪爽狀:“二位賢弟請起。”
扶起孔家兄弟後,宋江便大聲向眾人介紹道:“他兩個便是白虎山毛頭星孔明、獨火星孔亮兄弟。因他們好習槍棒,卻是我點撥他們些個,因此叫我師父。自從我上得梁山,常常憶念從前故舊,今日又能和他們相聚,真是萬千之喜!”
不少人聽了心中暗笑:“這宋江哥哥除了比旁人黑些,武藝隻是稀鬆,他教出來的徒弟……可想而知了!”
那邊廂,西門慶也將其他人一一介紹:“這兩位是呼延兄弟,呼延灼、呼延慶,呼家將的威名,那是不用說的了;這是二龍山魯大師、楊提轄,還有我武鬆哥哥……”
眾人聽著,皆是肅然起敬。晁蓋左手拉了呼延灼,右手拉了魯智深,笑道:“呼延兄,數月前水泊邊上連環馬列陣,豈想能有今日歡會?還有魯大師,兄弟久仰上師清名,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梁山有各位英雄加盟,眼看是越來越興旺了!四泉兄弟真是福將,出軍一次,咱們的山寨就發達一分,哈哈哈——”
正喜笑間,突然從西北方向上跑來一匹快馬。來到近前,馬上嘍羅滾鞍下馬,大聲道:“天王、西門頭領,禍事了!禍事了!”這正是:
隻說青州結歡好,又見壽張起幹戈。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