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一販再販
聽到西門慶以一千五百萬貫的巨款把自家三人買了出來,郝思文先驚得呆了:“如此算來,便是把我碎剮了,每一塊皮肉也是天價啊!”
宣讚也是喃喃自語:“自來隻聞美人當紅,誰想到今日我這醜人值價。這什麽世道?難以置信,難以置信!”
關勝呆了單晌後,問西門慶道:“請教三奇公子,你我本互為敵寇,何以拘一國之歲入贖我弟兄?後世聞之,隻恐有隋珠彈雀之譏,幹礙公子聲譽!”
西門慶大笑:“關將軍差矣!若我吝惜財帛,不救三位將軍,後世聞之,才會有輕賢重寶之譏,幹礙本公子聲譽--英雄豪傑,國之良寶,一千五百萬貫,我還買的忒也便宜了!”
關勝聽了,長歎一聲,回頭向郝思文、宣讚道:“事到如今,該當如何?”
二人答道:“並聽哥哥將令!”
關勝搖頭道:“我等本欲為朝廷出力,奈何這朝廷最後卻一紙文書,將你我一片忠心,賣淨賣絕!如今咱們兄弟已是四海難容,一身無主,便回到故鄉,亦不過徒增世人笑料!然今日梁山之上,有三奇公子高義在先,不容我不俯就在後,若蒙公子不棄,願為帳下一小卒!”
宣讚、郝思文聽了都道:“我等都願隨哥哥附義!”
眾好漢聽到關勝願上梁山,皆大喜。當日一麵設筵慶賀,一麵使人齎書往蒲東,搬取關勝家小,都不在話下。
酒宴中,關勝向西門慶把盞畢,借酒遮臉,催促道:“四泉兄弟,你那《三國關羽傳》,什麽時候更新啊?我們大夥兒都盼著那一天呢!”
西門慶一口酒差點兒喝到氣管裏去,他本來還打算著過河拆橋的主意,收服了關勝後,書也不必寫下去了,誰知這斷更的念頭方生,就注定要被扼殺在萌芽狀態。
看著關勝那熱切的目光——其實周圍還有無數殷切的目光,隻不過以關勝的最為熠熠生輝奪人的二目——西門慶歎口氣:“待我收拾了梁山腳下這枝官軍,必然全力完本,品質保證,絕不太監--關勝哥哥這下滿意了吧?”
關勝大悅,但轉念又問道:“卻不知四泉兄弟你要如何蕩平梁山下的禁軍?那鄷美畢勝二人,均非等閑之輩,所領虎士,亦非普通廂軍可比--實梁山之勁敵也!”
西門慶笑道:“縱其有金城湯池之固又如何?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內也!隻消兩三日內,便叫它灰飛煙滅罷!收拾了它,再往青州接應呼家將去!”
吳用聽著,又妒又羨。卻聽關勝愕然問道:“卻不知四泉兄弟計將安出?”
西門慶笑道:“這個卻又要偏勞阮銘川兄弟走一遭兒了!”
第二天,官軍營裏宮太監道太監正在閑坐,卻有閹二代稟上前來:“前幾遭的那位阮先生又來求見!”
二太監一聽對望一眼,心道:“這阮先生又來作甚?莫不是……梁山的海外貿易要給咱家分紅了嗎?”一念至此,滿腔貪欲哪裏還按捺得住?一迭聲地連叫“快請”。
不一時,阮銘川進帳施禮:“二位老司長,小的這廂有禮了!怎的今日軍營中防備如此鬆懈?”
道太監急著問道:“皆因鄷美畢勝那兩個粗坯急著收編關勝的舊人馬,將行伍暫時弄亂了--閑話休提,且說正事。阮先生今日前來,卻不知有何見教?”
阮銘川笑著向二太監打拱作揖:“二位老司長,今日小的在這裏先恭喜發財了!”
二太監聽了大喜,隻笑得嘴也合不攏來,連聲道:“同喜!同喜!卻不知阮先生給咱家帶來了哪路財喜?還望先生明示。”
阮銘川從容不迫地道:“承蒙二位老司長高義,助我家三奇公子贖取了關勝三人,保全了我家西門頭領講義氣的名聲,如此大恩大德,沒齒難忘啊!”
宮太監道太監一個隻叫“哪裏哪裏”,一個連稱“豈敢豈敢”,皆盼阮銘川趕緊書歸正傳。
阮銘川突然把聲音往低裏一壓:“誰知--我家三奇公子販人販上了癮——今日前來,便是想一販再販,和兩位老司長再談一筆買賣!”
宮、道二太監對視一眼,宮太監便問道:“卻不知三奇公子又打算贖取誰人?”
這個腐惡的朝廷上下,哪一天不害人?因此宮、道二太監連猶豫也不猶豫,直接就問西門慶要撈誰,因為貨源充足,可以撒開了給。
卻見阮銘川伸出了兩根指頭,向著帳外一晃,又是一晃,笑道:“今次,我家三奇公子想算著把鄷美、畢勝二位將軍販上梁山去,還請兩位老司長成全。”
宮太監一個激靈跳起身來,連連擺手道:“這個卻是不可,萬萬不可!鄷將軍、畢將軍都是剛剛為國效勞,有功無罪的人,如何能……這個販上山去?便請先生回複三奇公子,還是別出題目吧!”
阮銘川歎口氣道:“兩位老司長有所不知,我家三奇公子要販此二人,卻是一番好意。”
“好意?”宮道二太監異口同聲,“你幾個意思?”
阮銘川做悲天憫人狀:“如今漸入深秋,天高風勁,露重草長,士卒宿於清冷之中,其苦何如?若二位老司長能幫著把鄷將軍、畢將軍販上山去,也能令梁山腳下三萬餘士兵免於秋寒征戰之苦,其善莫大焉!此其一。”
宮、道二太監對視一眼,都感哭笑不得。
阮銘川又循循善誘道:“再說了,販人上山,終非惡意。我家三奇公子是個喜歡相交好漢的,今見鄷將軍、畢將軍武藝了得,整軍有法,這才動了結納之心。兩位老司長若能成人之美,日後青史留名,也是一段佳話,又何樂而不為呢?此其二。”
道太監忍不住道:“若咱家真幫你將鄷美、畢勝二人販上梁山去,先不說甚麽青史留名,隻是官家那裏就說不過去,若天顏震怒起來,我弟兄兩個都已經是五六十歲的人了,天牢裏卻吃不得那般苦!”
阮銘川趕緊更錯他正確的觀念:“老司長實是太多慮了!兩位老司長都是梁山海外貿易的大股東,我家三奇公子行事時怎能不將二位老司長的安危放在心上呢?三奇公子早已通盤算妥,此地的三萬餘官兵,統統都販上山去,不留一人,也免得走漏風聲,帶累了兩位老司長的清德。這樣一來,可好嗎?”
道太監搖頭道:“不好。如此一來,我弟兄二人監哪一軍,哪一軍則敗。官家聽了心中肯定不喜,必然視我弟兄二人如廢品一般,今後焉有出頭之日?”
阮銘川笑道:“二位老司長休謊我!這大宋自開國以來,但凡行軍有所不利,隻誅該死的武將,哪裏有壞事的監軍?這是祖宗的舊法,再有一萬年也錯不得的。何況,二位老司長有通天徹地的手段,又有朝中貴人做靠山,欲得聖眷,欲固聖寵,還不是易如反掌一般?”
宮太監長歎一聲:“阮先生話說得輕易,卻不知這得聖眷,固聖寵,卻是要耗費多少心血,多少本錢!”
阮銘川正色道:“二位老司長為國嘔心瀝血,我輩不能分憂,反來叨擾,實可愧也!有感於此,今次我家三奇公子才特別開出了重價,以酬二位老司長向來之高義!”
一聽“重價”二字,宮道二太監皆動容,道太監迫不及待:“願聞其詳!”
阮銘川道:“上次販關勝等人上山,兩位老司長居中說合,費盡心血,所得卻無多,僅百萬而已——如此酬不抵勞,唯智者不平矣!”
被阮銘川這麽一說,宮道二太監也頓時覺得自家受了不平等待遇,心下很有些忿忿不平起來,道太監便道:“三奇公子必有以報我等!”
阮銘川道:“正是!這一回三奇公子準備妥了千萬大禮,獨獻於兩位老司長門下!”
一聽“千萬”二字,宮太監道太監腦袋裏“嗡”的一聲。這是一個能夠令他們出賣八輩祖宗的數字,鄷美、畢勝、兩萬禁軍,一萬五千關勝舊軍,神馬都是浮雲了!
宮太監是個當機立斷的,馬上就斬釘截鐵地道:“得蒙三奇公子如此抬愛,若咱家再玩兒虛的,也顯得忒不識抬舉了!便請阮先生吩咐,咱家該如何做?”
道太監也摩拳擦掌地道:“宮兄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小人從此刻起,隻聽三奇公子號令行事!”
阮銘川道:“若要得遂心意,何須費盡苦勞?隻消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便成大事!”
宮道二太監聽了,齊聲大讚:“好計!”
事關自家“千萬”大計,宜早不宜遲,送走阮銘川之後,宮太監馬上把鄷美、畢勝二將請來,劈頭問道:“二位將軍可欲封侯否?”
鄷美、畢勝二人聽了一愣,鄷美便小心翼翼地道:“固武人所願,惜無此良機耳!”
畢勝追問道:“莫非二位公公能助我二人封侯嗎?”
宮太監笑道:“正是!我這裏有一事,若你二人辦得成功時--掛印封侯,指日可待!”這正是:
欲行貪賄求正果,且把封侯做釣鉤。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