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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章 定論

  聽郭盛結結巴巴說完了,蕭讓和西門慶心中都是別有一番滋味。


  蕭讓又是七分歡喜,還有三分惱怒--畢竟自家嬌滴滴的妹子,居然就這麽讓郭盛這隻小白臉兒把心給撮弄走了,換了哪個當哥哥的,心底能好受?

  雖然蕭讓確實想借著這次聯姻,在梁山之上找個靠山,但他讀書人的自尊,不允許他做得這麽直接,所以蕭讓今天來見西門慶之前,還特意去拜訪了自己的知交好友——玉臂匠金大堅。


  金大堅雖然是個匠人,但本質上也是一位造詣頗深的讀書人,底蘊稍差的,也刻不出那許多氣象萬千的碑文印章。以文會友之下,金大堅和蕭讓交情莫逆,兩個人有了甚麽煩難事,都會找對方商量。


  昨晚西門慶醉酒之時,蕭讓來到金大堅屋中,二人施禮對坐之後,蕭讓臉有愧色,將家中之變故說了一遍,最後苦笑道:“小弟德薄,以致家門不肅,令吾妹得以效前人之紅葉題詩,溝通於外人。小弟忝列學校,垂聖賢之訓,今日卻受此荼毒,實難免譏於今之世矣!但不知我輩斯文中,將來公論如何?”


  金大堅聽了沉吟道:“雖有柬書之通,卻無私奔之失,較之逾牆相從者,頗優!”


  蕭讓聽了作色道:“此事大關名聲德教,吾力縱不能肆郭盛於市朝,亦必與之偕亡!”


  金大堅聽了搖頭道:“暴虎馮河,死而不悔,智者不為也!君之勢,遠不及郭盛多矣,若欲與強秦相對壘,吾料汝棄甲曳兵而走必矣!”


  蕭讓沉默半晌,頹然道:“如之奈何?”


  金大堅揚眉道:“亡羊補牢,為時未晚。成事不言,遂事不諫。若郭盛能遣以媒妁之言,請以尊者之命,交以道,接以禮,吾坦然而受之,亦不失為兩情相悅之一段佳話。”


  蕭讓長身離座而起,向金大堅深深一揖,恭聲道:“多謝金兄,讓謹受教!”於是辭了金大堅,回家去了,心結既然解開,今日一早便來尋西門慶。蓋因西門慶是郭盛的結義哥哥,有他一句話,頂自己一萬句。


  這時的西門慶心中則是對蕭淑蘭那小姑娘刮目相看。原來勇於追求愛情的美少女,不隻是現代社會的專利啊!

  瞄了蕭讓一眼,西門慶斟酌著言語對郭盛道:“這個,你沒有對人家蕭姑娘……做什麽吧?”


  郭盛嚇得直跳了起來:“哥哥說哪裏話?天地良心,我可是連蕭家姑娘的一根頭發都沒碰過啊!”


  西門慶一肚子樂不可支,但他還是用一本正經來掩飾自己惡作劇的迫切心願,隻見他故意沉下了臉,逼問道:“照你這麽說,你根本就對蕭淑蘭姑娘沒有一點兒心思了?”


  郭盛急得又跳了起來,跳得比剛才還要高三毫米,反駁西門慶道:“哥哥莫說頑話,我怎麽可能……”但說到一半兒的時候,突然反應過來姑娘的哥哥就坐在一旁,郭盛馬上閉嘴,把後文咽了回去,一時間俊臉憋了個通紅。


  西門慶“嘿嘿”一笑,悠然站起身來,向蕭讓深深施了一禮,說道:“公讓兄,在下有一事相求。”


  蕭讓心裏就明白了九分,急忙站起身還禮道:“四泉兄不必客氣,有話但說無妨。”


  西門慶一把將郭盛揪了過來,正色道:“在下的這個兄弟,雖然不成器,但人品武藝,還勉強過得去。聽說蕭讓兄有個妹子,是世間有一無兩的人物,還未許人,我西門慶今日便厚著臉皮,當一回撮合山,不知公讓兄肯成全否?”


  蕭讓大喜道:“客來秦館,若非仙史,弄玉何必吹簫?小妹若能得郭盛兄弟為婿,是她前世修來的福氣,何況還有四泉兄願意保媒,這正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盛事!蕭讓我豈有不允之理?”


  見蕭讓答應得如此痛快,西門慶滿心歡喜--可算給郭靖郭大俠找來一個好祖奶奶了!但一回頭,卻看到郭盛還象隻呆頭鵝一樣杵在旁邊,渾身上下僵硬得跟生了鏽一樣。西門慶真恨不得來一記羅膝跌,把這根木頭放得跪倒在地!

  當下施展出精簡版的九陰白骨爪來,往郭盛肩頭上就是一揪,並當頭棒喝道:“咄!還不快快拜見大舅哥?!”


  這時的郭盛仿佛成了牽線木偶,被西門慶拉扯著,身不由己的向著蕭讓拜了下去,蕭讓急忙扶起。


  西門慶在旁邊打趣道:“兩曲菩薩蠻,成就好姻緣,我佛果然慈悲!他日有暇,公讓兄和郭盛兄弟必然要燒香還願去才是!”


  郭盛聽了,臉更加紅了。蕭讓卻想得周全:“舍妹之庚帖,待小生回家後,自然寫了送來;郭盛賢弟這邊,也當與我留一定禮才是。”


  一聽此言,郭盛的紅臉卻變白了,賽仁貴抬頭苦笑道:“小弟手下養著幾百白甲兵,一向花銷大,這些年實在沒能攢下甚麽積蓄,這定禮……”


  西門慶心道:“唉!象你這種屌絲,如果不是在宋代,哪裏找得著像蕭淑蘭這樣的老婆?”當下便包辦道:“這個卻不須兄弟擔心,定禮之事,都在做哥哥的身上!”


  蕭讓書生意氣卻又發作,搖頭道:“定者,訂也!這定禮卻無須金帛之俗禮,隻要是郭盛兄弟的一件隨身自有之物足矣。物之貴賤,何足道哉?隻不過是我帶給舍妹,取信而已——我蕭讓豈是那等倚婚姻取利的世俗之人?”


  西門慶和郭盛聽了,都是連連點頭。郭盛想了想,從懷中取出一塊玉佩來,鄭重地道:“這塊玉是我張恩師留給我的遺念,小弟見玉思人,心中常懷孺慕之情,是小弟最不舍之物。今日既然得締姻緣,便以此物為定,以證小弟絕不相負之意!”


  聽郭盛說得莊嚴,西門慶也收起了嬉笑,雙手將那塊玉接過來一看,卻是一塊於闐玉,上麵刻了“張世英雲傑”五個字,材料不是頂好,刻工也粗糙,算不得上品。即使如此,其上有了郭盛的一番心意,卻是情義無價了。


  當下西門慶雙手捧托,將那塊玉交給了蕭讓。蕭讓如獲至寶一般,將玉收入懷中,然後拱手躬身向西門慶隆重地道謝,西門慶急忙扶住,大笑道:“都說千裏做官隻為財,我雖然是咫尺保媒,但也是要求財的!公讓兄,你卻把多少謝媒錢於我?”


  蕭讓自然知道西門慶是在開玩笑,當下也笑應道:“便是十萬貫錢,三奇公子也不會稀罕!倒不如我誠心誠意,磕幾個頭來做謝禮吧!”


  眼見蕭讓說到做到,俯身就要下跪,西門慶慌了手腳,急忙拉住,搖頭道:“公讓兄,這是怎的說?快休如此!”


  阻住蕭讓後,西門慶便道:“婚事既然已經定下,那麽咱們這就到前邊客廳上,向大家宣布了吧!正好大家作慶,也是喜事一場!”


  蕭讓和郭盛都點頭,於是三人重回客廳,將郭盛與蕭淑蘭的婚事一宣布,眾人精神一振,頓時一陣歡呼。


  經過一番擾攘,已經時近中午,然後梁山聚義廳前集眾的鍾鼓聲就開始震撼人心地想了起來。


  西門慶長身而起,正色道:“好了!走吧!今日便徹底解決私鹽鹽路之事,不能讓梁山的清譽,毀在一時間的錯誤決策之中!”


  一出門,迎麵碰上了施恩和鈴涵小倆口。鈴涵向著西門慶行禮後,說道:“大哥,今日晁天王就要下最後的決斷了,卻不知梁山眾兄弟,卻又意下如何?”


  施恩也道:“隻盼晁天王能收回成命,也免了江湖上一場浩劫。否則戰端一開,根本就沒有真正的贏家。”


  西門慶笑道:“放心吧!晁天王並不是那種腦髓不足的愚頑之徒,他一旦真心做出了決定,就會貫徹到底,雖然剛開始會顯得有些笨拙,但卻絕不會因此就裹足不前的!”


  眾人聽了,心中都是大定。


  來到聚義廳,卻見宋江、吳用帶著一票人馬,已經先到了。宋江、吳用都是深知晁蓋為人的,臉上都有頹色。


  見眾兄弟都集,晁蓋便在眾目睽睽之下,跳上圓桌正中央之高台,從暗格中摸出那柄木榔頭,在台麵上一敲,將聚義廳中眾好漢“嗡嗡”的議論聲壓了下去。


  卻聽晁蓋道:“眾兄弟除了外出公幹的,此刻都在這裏了。今日哥哥我卿發少年狂,也來指點江山一回!”


  話音未落,早有阮氏三雄喝彩起來:“便請哥哥吩咐!小弟們願從將令!”


  晁蓋將木榔頭在桌子上敲擊得“梆梆”直響,把眾人的喝彩聲蓋了下去,同時豪聲道:“昨天晚上,我突然睡不著了,睜大了眼睛一直在想一個問題。我問自己,晁蓋啊晁蓋,當年你在東溪村當保正時,也曾結交四下裏的英雄,以他們之喜為喜,以他們之憂為憂,因此江湖上大家賞臉,才給了我一個‘托塔天王’的名號——而今日,難道為了私鹽之利,你就不顧全江湖上的義氣了嗎?”


  一言既出,聚義廳中頓時鴉雀無聲。這正是:

  堂後方才結歡好,廳中又來分清濁。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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