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夜驚魂
西門慶看著天外寒星,靜默了半晌,才道:“這個世界的星星是如此明亮,而在小弟那個世界,天空卻是被汙雲遮著,是看不清星星的。也許正是少了這些天外的眼睛監管,所以人間的不平事才會越來越多!”
武鬆問道:“再後來呢?兄弟,你的結局如何?”
西門慶緩緩地站了起來,除下外裳,露出裏麵的一身夜行衣來,淡淡地道:“再後來,小弟被轉了個牢獄,然後就被躲貓貓躲死了,臨死時突然看到個老道長,我跟著那老道長一路行來,就穿越到了這一世。”
“躲貓貓,那是甚麽東西?”武鬆本來皺起眉頭莫明其妙,但看到西門慶一身夜行打扮,更是詫異起來,“三弟,你這是……?”
西門慶從船艙裏提出一個包袱,往武鬆懷中一遞,全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寒意來,冷聲道:“今天雖然斬了四個賊男女,但正如二哥所言,我胸中殺氣如利錐初脫,猶有未盡之意。二哥可有膽量,隨我去孟州城中一行,拜訪一下狗官張都監、張團練,還有那個蔣門神?”
武鬆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打開包袱一看,又是一套夜行衣,正合自己身材,便笑道:“三弟之言,正合我意!”
看了看天外寒星,西門慶心道:“西門慶雖然想的是逆天改命,但張都監、張團練這等贓官的命,還是不改為好,今日且先借他們人頭一用,做我上梁山的投名狀!”
西門慶搖船靠岸,武鬆也快手快腳把夜行衣換好了。此時已經入夜,風淒露冷,四野無人,兩人各背寶刀,一路緊行,早到孟州城下。
時節正交十月半天氣,城外的護城河早幹涸了。西門慶揀一處凍得堅硬的地方,沒費吹灰之力就過去了,又踅到一處城牆之下,這裏城牆不高,而且牆麵上坑坑窪窪,攀緣容易,西門慶和武鬆又是輕功了得,很容易就上去了。
武鬆見西門慶表現得象個積年的老賊一般,忍不住詫異道:“三弟,甚麽時候,你竟然連進退的道路都相準了?”
西門慶道:“多虧了陳小飛兄弟,他常年在孟州出入,這城池的虛實,都在他腦子裏裝著。我向他打聽得備細,自然是輕車熟路。”
說著話,兄弟二人早來到張都監家後花園牆外,聽那更鼓時,早打一更四點。西門慶便笑道:“二哥,你在張都監這狗官家裏住了一個月,現在該你引路了!”
武鬆把牙咬得“格格”直響,恨道:“三弟隨我來!”
二人輕飄飄翻進院子,影在黑地裏,看著張都監家喂馬的後槽給馬匹上了草料,掛起燈籠,正準備鋪開被褥上床睡覺的時候,西門慶和武鬆飛身直入,鷹雕拿燕雀一般早把他抓了個正著。
那後槽被劈頭揪著,燈影裏隻見兩口青光閃爍的刀晃眼生花,早唬得八分軟了。本來還想大聲叫喊,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低低的一聲哀鳴:“饒命!”
武鬆問道:“你認得我嗎?”
後槽聽得聲音,方才知道是武鬆,鬆了一口氣道:“原來是武義士。”
武鬆繼續問道:“你隻實說,張都監那廝如今何在?”
後槽道:“義士聽稟,今日張都監和張團練、蔣門神吃了一日酒,尚未休歇,如今兀自還在鴛鴦樓上吃著哩!”
西門慶和武鬆聽到他和蔣德說的相吻合,都點了點頭。西門慶便故意問道:“二哥,此人如何處置?”
武鬆便看著西門慶眼睛說道:“兄弟,我知道你前世受了委屈,今天新仇舊恨,兩路並作一路,是非大殺一場不可的了。但冤有頭,債有主,你我兄弟兩條漢子,隻尋罪魁禍首的晦氣便是,卻不可枉殺平人,否則不分青紅皂白混殺起來,和那些害民贓官又有何異?”
西門慶聽了大喜,心道:“今日的武鬆,已經不是舊日的武鬆了!”當下順水推舟拱手道:“二哥的金玉良言,小弟遵領便是!”
武鬆回頭,指著那後槽道:“平日裏,雖然你這廝有些油嘴滑舌,好在嘴頭上討人便宜,但我冷眼旁觀,卻從未見你倚仗權勢,欺負平人,所以今天才留你一條性命!不過皮肉捆綁之苦卻是說不得了,明日天亮,自然有人來放你!”
“是是是!”那後槽一邊俯身就綁,一邊說道,“武義士,這府中的下人,大都暗中替你不平,跟著張都監那廝害你的,隻是少數罷了。”
見西門慶卷起個麻繩蛋子來,要往自家嘴裏塞,這後槽趕緊道:“小人還有話說,等說完這最著緊的兩句,兩位再堵我的嘴巴不遲!”
“哦?”西門慶便停了手,“你還有何話要說?”
後槽低聲道:“不瞞二位義士,張都監那廝自知壞事做得多了,因此前些時在鴛鴦樓裏,布下了一道機關。有一道繩索,直牽著樓下耳房的銅鈴,耳房裏住著那蔣門神的兩個徒弟蔣仁和蔣義,帶著十幾號有力量的狗腿子值守,若聽到銅鈴響動,那些人便要奮起來了!二位義士想要替天行道,卻不可不小心這銅鈴機關!”
西門慶和武鬆對望一眼,二人心中均想:“果然是好人有好報!若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這後槽殺了,非中那銅鈴機關不可,那時打草驚蛇,隻怕有些不妙!”西門慶便一拱手:“多謝了!得罪莫怪!”說著把麻繩蛋子往後槽嘴裏一塞,武鬆提起他放到床上,替他蓋上了被子。
二人出了後槽的馬房,趁著月光明亮,飛身越牆,先開了通往馬房的角門,把門扇從門軸上提下來,虛掩在那裏。武鬆便指著燈火樓台處,悄聲道:“那裏就是鴛鴦樓了!”
西門慶便道:“釜底抽薪,先收拾了樓下耳房裏的那批狗腿子!”
二人一點頭,各仗寶刀,借著花木扶疏,神不知鬼不覺地踅摸到鴛鴦樓樓下來。這正是:
天理循環昔無果,地府報應今有知。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