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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 女婿登門

  似乎經曆了一個香酣的荒唐之夢,西門慶一睜眼醒來,卻見月娘烏雲散亂,蜷縮在自己懷裏睡得正香,那眉梢眼底的風情態度,別有一番嬌美。


  西門慶愣了半晌,然後才回想起昨夜發生的一切,無聲的歎息一聲之後,卻發現倒也沒什麽值得後悔的地方。


  “從今以後,我要待她好!”西門慶隻暗暗地說了一聲,真正的男人,一聲就夠了。


  “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一個真正的男人了!”西門慶又想道。自從他來到這個世界後,雖然張口“我西門慶”,閉嘴“大官人我”的玩著角色扮演遊戲,但總感覺到自己和這個世界隔著一層,但今天,那個“西門慶”的角色已經和他自身融為了一體,再也無分彼此。


  看著窗外的天光,西門慶想要起身去練功房踢腿,可被月娘八爪魚一樣纏著,也隻好暗叫一聲罷了。但很快他就發現,麵對著一個以你為枕的慵懶佳人時,那種磨練比踢千百遍腿都要累人。


  正當西門慶被考驗到如火如荼的時候,小玉和玉簫兩個在門前一探頭,兩聲煞有介事的驚呼把月娘給吵醒了。不過在西門慶聽來,那兩個小丫頭根本就是故意的,看來月娘已經慣成她們了。


  不過這一來也替西門慶解了圍。蘭湯揩拭之後,月娘羞紅著臉親自服伺西門慶穿衣,正收拾妝束的時候,月娘突然在西門慶的絲蠻腰帶上捋了兩遍,問道:“咦?我親手做給你的那個金絲荷包怎麽不見了?”


  “嗯?”西門慶在腦子裏過了幾遍,突然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那個金絲荷包,是在我身入地府的那天,被麗春院的李嬌兒給袖起來了……”


  一言未畢,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心中卻是暗暗叫苦,當著老婆的麵招認二奶,這不是找死嗎?


  萬幸,想像中的滿清十大酷刑並沒有到來,月娘隻是蹙起了眉,撅起了嘴,默默地幫他整理著衣服,動作還是那麽溫柔,卻什麽也沒說。西門慶這時才反應過來,這裏原來是宋朝。


  西門慶差點幸福得內牛滿麵——這就是萬惡的封建社會啊!

  不過看著月娘那突然間消沉起來的樣子,西門慶又心疼了,便抓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看著她的眼睛說道:“你放心!我今天就去把那個金絲荷包討回來,月娘親手給我做的東西,絕不能落到別人的手中!”


  月娘眼中這才露出小孩子一樣喜悅的光芒來,追問道:“可當真?”


  西門慶正想要指天發誓,卻聽到院子裏突然一陣大亂,一個人鬼哭狼嚎的直闖進內宅裏來:“嶽父大人,嶽父大人啊!小婿我來遲了!嶽父大人!你就再睜開眼,看一看你的女婿吧!我可是您老人家的半個兒子啊!嗚啊啊啊--”


  “嗯?”西門慶和月娘正麵麵相覷間,小玉和玉簫又進來了,兩個小丫環臉上都是哭笑不得的尷尬之色,輕聲向西門慶和月娘回稟道:“老爺,夫人,姑爺‘吊孝’來了!”


  西門慶急忙出門到院中一看,果然!地下爬著一個人,身披重孝,拄了根哭喪棒,正嚎得聲嘶力竭。突然間見房中閃出西門慶,那哭喪的倒黴孩子眼珠子一下子瞪得比包子還大,然後倒抽一口涼氣,就此嚇暈了過去。


  左右急救,把那嚇暈了的少年扶進客房。西門慶腦子裏一轉,想起了這少年正是自己的便宜女婿陳經濟,想當年他和自己的女兒西門大姐訂娃娃親的時候,還是個垂髫少年,沒想到才過了幾年,就長得這般高大了。


  這陳經濟的父親陳洪,原本是清河縣裏賣鬆糕的,後來聽坊間傳說--要得官,殺人放火受招安;要得富,趕著行在賣酒醋--殺人放火,陳洪是不敢的,但想想自家的鬆糕手藝,比起酒醋來似乎還要強上一些,索性便上東京天子腳下走走,看能不能謀得一套富貴。


  誰知機緣巧合,朝中的大奸臣楊戩,某天吃陳洪的鬆糕吃對了胃口,叫來一問話,卻見此人聰明伶俐,見頭知尾,便大悅道:“孟夫子雲:‘舜發於畎畝之中,傅說舉於版築之間,膠鬲舉於魚鹽之中,管夷吾舉於士,孫叔敖舉於海,百裏奚舉於市。’今日老爺我舉這陳洪於鬆糕,後世之時,豈不也是一段佳話?”因此一力保舉,直提拔陳洪做到了八十萬禁軍的教頭。


  陳洪發跡之後,先給自己取了一字,號大寬,以附庸風雅,然後又在某年清明之時,衣錦回故鄉清河縣修墳掃墓。那時的西門慶在清河縣裏上下勾結,正紅得發紫,乃是一鄉之望,陳洪陳大寬自然要上門相會,一見之下狼狽為奸,就此攀成了兒女親家。


  從此之後,西門家和陳家多有來往,西門慶要借助陳洪和他背後的靠山楊戩,陳洪要倚仗西門慶的萬貫家財來為自己的加官晉爵鋪路,雙方各取所需,皆大歡喜。


  那一日西門慶死在麗春院李嬌兒榻上後,西門家派人到東京向陳家報喪,打發走來人後,陳洪便和兒子陳經濟商量:“今日你丈人死了,你可速速前往清河,以吊喪的名義,住進他家中,暗中收買其家人夥計,將一幹田地房屋的契約憑據,都要掌握在手中。你是他的女婿,有半子之職,你若不擔起這個綱紀來,卻讓你丈人身後指望誰人?”


  陳經濟一聽此言,巴不得一聲兒。他在東京,街上的錦衣公子來來往往闖瞎眼,哪裏能顯出他的人才來?家裏老爹管束得又緊,賭錢嫖院都不能暢意。若到了清河,天高皇帝遠,那還不是他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嗎?


  於是,這小廝便帶了家人,結束了行李,出了東京,奔清河而來。誰知路上隻走了兩天,陳經濟就叫起苦來,他爹發跡後,他也教得身嬌肉貴,席豐履厚的日子過久了,哪裏耐煩走這等長路?於是拐個彎兒,到運河碼頭雇了隻船,槳聲欸乃中,悠悠閑閑地向清河迤邐而來。


  因為走的是水路,所以西門慶地府還魂,天星轉世的諸般信息,陳經濟半點兒風聲都沒有聽到,還以為丈人已經死得不能再死,做著謀算西門家產的春秋美夢。


  這一日,總算到了清河碼頭。打發了船夫,隨行的家人見天色已晚,便要去西門府上投宿。誰知陳經濟那小廝卻已是胸有成竹,扇子一揮,笑道:“你們不必自作主張,這安歇的地方,我早已心中有數!”隻因為這小廝一個不安分,就引出多少事來。這正是:

  紈絝持家國運敗,膏梁作主世情荒。卻不知陳經濟前往何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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