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風雨交加夜
第165章 風雨交加夜
是夜，風雨交加電閃雷鳴，莫家老宅經歷了百年風吹雨打的侵襲，依然堅固如磐石屹立不倒，將莫家這份家業代代傳承下去便成為每個莫家子弟的責任與光榮。
此刻，莫家祖祠里，莫一凡遵從奶奶的指示給莫家列祖列宗恭恭敬敬地上香叩頭，完畢，這才起身走到奶奶的輪椅邊。
「奶奶，您是不是有話要說。」
風雨之夜，奶奶將他一個電話召了回來，又將他帶到只有逢年過節才會祭拜的祖宗祠堂，絕對不是一時的心血來潮。
而且，看奶奶的臉色極其凝重，想來此事非同小可。
「一凡，你還記得二十年前，也是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一個跟奶奶年歲相仿的婦人帶了一個跟你差不多大的男孩跑到莫家來認親嗎？」
莫一凡的眼皮幾不可見地挑了一下，他當然記得，畢竟那個時候自己已經十歲了，何況發生的一切又那麼觸目驚心，是以他的映像還很深刻——
當時，他的父母還健在，奶奶也不過五十齣頭，一家人在燒著壁爐的大廳里圍坐在一起，輕鬆地聊天喝茶。
忽然，大門開了，一老一小兩個濕淋淋的人闖了進來，將一家人嚇了一跳。
「世勛，快給嫡奶奶、伯父伯母叩頭。」婦人年紀跟奶奶相仿，看得出來年輕的時候是位大美人，只是歲月過早地在她臉上刻下了皺紋，跟保養得當的莫家老太太比起來差遠了。
後來，莫一凡才知道她是爺爺莫明棠的初戀晴人，只因出身寒微不被莫家接納，爺爺不得不得娶了出身名門的莫老太太。
莫父莫母趕緊站了起來：「茹姨，您這是做什麼。」
「她是你們哪門子的茹姨，叫得這麼親熱，是想氣死你們的親媽嗎？」莫老太太一記橫眼掃向兒子兒媳，令兩人吶吶地住了口，接著視線無比嫌棄加痛恨地投向狼狽的祖孫倆，一指親孫子莫一凡：「這才是莫家的親孫子呢，隨便不知道哪裡弄出來的野貓野狗就想進我們莫家的門，別做夢了，識相點趕緊滾出去，別弄髒了我的地方。」
地上男孩驀地握緊拳頭，就要站立起來，被婦人一把按住肩頭，只聽得撲通一聲，茹姨也跪倒在地，「姐姐，宗棠已經過世了，我們的恩怨就讓它結束吧，世勛的父親危在旦夕，急需一大筆錢救治，求姐姐大人不記小人過，將宗棠留給我們的財產交還給我們，求求您了？」
說著，茹姨叩頭不迭，額頭上沁出了血，蜿蜒向下流滿一臉，燈光下看著甚是恐怖。
「李管家，你是怎麼當差的，這樣的人也讓混了進來，還不給我轟出去。」莫老太太揚手一指大門，怒不可遏地下達逐客令。
李管家不敢怠慢，在婦人哀哀的求告聲中，帶著幾位僕人連推帶搡將人趕了出去，被擰出大門的那一刻，男孩回頭，帶著滿臉仇恨扔下一句：「總有一天，我會回來的。」
「是他回來了嗎？」
莫一凡從回憶中醒轉，沉聲問道。
莫老太太點點頭：「是。」
莫世勛。
勛爺？
果然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莫一凡終於明白，公司之所以遭受到暗夜盟的攻擊，原來是他尋仇來了。
不過，鹿死誰手還說不定呢。
「上午，蘇落來找過我了，求我允許你們復婚，我的回答是不干涉，你自己看著辦吧。」
奶奶不反對復婚，這倒是好消息，莫一凡神情一喜：「謝謝奶奶成全。」正好一道閃電滑過夜空，光芒透過窗戶照亮了祖祠，雖是稍縱即逝，卻讓他清晰地看到奶奶眼底一閃而過的狠毒，心中不由一震，奶奶的態度轉得有點快，其中莫非另有深意？
「一凡，舉凡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尤其不可兒女情長。奶奶別的不擔心，就是怕你為情所困，做出不利於莫家的事來。」
轟隆隆的雷聲中，莫老太太的聲音時斷時續，聽不大真切。
但這些話莫一凡聽過無數次，聽了上句便能猜到下句，當即走到輪椅背後，一邊推一邊笑著點頭：「奶奶的教誨一凡記住了，您放心，我絕不會讓莫家祖業敗在我手上的。」他回頭看了一眼莫家祖先的靈位，暗道一聲，也請列祖列宗放心。
「但願吧。」
出了門，便是幽暗的過道，莫老太太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有些無奈和懷疑，可惜歲月不饒人，否則，她倒是願意親自上陣，讓那些覬覦莫家的人一個個死無葬身之地。
莫一凡不顧奶奶的勸阻，冒著電閃雷鳴回到出租屋。
如他所料，屋子裡的燈光再晚都替他亮著，心中暖暖的，換了拖鞋輕手輕腳地往裡走，驀地看到沙發上歪躺著一個人，不是她還有誰。
肯定是一直在等他，等著等著睡著了。
傻女人，也不怕著了涼，他心疼地皺起眉頭，走過去俯身抱起溫軟的身子，女人下意識地往他懷裡拱了拱，長睫忽地一顫，迷迷濛蒙地張開雙眸。
「你回來了？」
蘇落欣喜一聲。
「我要是不回來，你是不是打算在沙發上窩一晚上，身上也不蓋點什麼，以後不許這麼不愛惜自己身子，聽見沒？」
他的表情好嚴肅，令她感到有些委屈：「人家就是等你，不小心睡著了。」
女人迷濛著一雙惺忪睡眼，雙手無意識地擺弄著他襯衣上的扣子，嘟著水光凝灧的唇，叫他著實不忍苛責，不由愛憐地睨了她一眼。
「看來，我以後不能晚歸了，萬一你要是等出毛病來了，豈不是我的過錯。」
蘇落眸色含喜，得意地一晃小腦袋：「這可是你說的。」忽然想起什麼似地，臉上的得意之色更重了：「我有一個好消息要不要聽。」
他其實已經猜到了，故意配合地裝出一副茫然不知的表情，興味盎然地嚷了起來：「什麼好消息，我要聽。」
她未語先笑了起來，這個消息一說出來，保證他會高興得跳起來。
「奶奶不反對我們復婚了。」蘇落也沒想到這麼順利地得到了奶奶的首肯，一天的心情都沉浸在開心中。
不知道為什麼，莫一凡總覺得奶奶的態度有些古怪，可是看她興高采烈的樣子，實在不忍心潑冷水，何況不管奶奶另有什麼企圖，他也不會讓她受到一絲一毫傷害的。
「真的，我就說嘛，只要小落去求，奶奶肯定會同意。」他一副驚訝的樣子是裝出來的，但歡喜與開懷絕對出自肺腑。
蘇落處於極度興奮中：「那我們明天就去領證好不好？」
「不急。」
男人笑眯眯地看著她，卻吐出這麼兩個字。
她的一腔熱情如燃燒得正旺的火被澆了一瓢冷水，他這是怎麼了，前兩天還急不可待的樣子，現在她開始急了，他又不急了。
「反悔了？」她嘔氣地斜睨過去一眼。
怎麼可能反悔，除非山無棱水無痕天地合。
只是他發過誓，要給她世上最好的，又怎麼忍心讓她再一次隨隨便便地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