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如果我夠狠
童靈靈足足盯了半個小時手機屏幕上那張漂亮的小臉蛋，蓄滿淚水的雙眼中滿是激動，不敢相信這就是小石頭。
孩子的右半邊臉蛋和左半邊的比例大小几乎一樣，模樣隨了她，唯一的缺點就是右眼睛沒有靈氣，看不了東西只能是裝飾的作用，這已經是醫學的極限了。
她在這片小區住了整整三個月，從來沒跟小石頭分開過這麼久，除了每天收到醫院田姨和小石頭在一起的照片，祁召倫並沒有透露小石頭的去向。
她只能幹等著，等祁召倫回來，確切點說，是在等他消氣，然後妥協，她才能見到小石頭。
日出日落，時間一晃又去了十天，這種日子枯燥難熬到了極點。
每天早晨欣賞二奶們遛狗，李嫂做好一日三餐伺候著，多半時間她都在發獃，隔幾天就會有人送一件樂器過來，現在屋裡什麼樂器都有了，古箏，鋼琴，小提琴，琵琶。
此時窗外滿眼的落日餘暉，一天又這麼過去了。
童靈靈終於熬不住了，醞釀著說辭撥通了那串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聽，傳來他低沉磁性的聲音，幾分疏離的語氣：「什麼事？」
「小石頭的事，謝謝你了。」緊攥著手機，她努力想著該說些什麼，隱約聽見他那邊有翻紙張的沙沙響，應該是邊接電話邊工作，肯定正在忙：「我……」
「一共花費兩百三十萬，明天李輝會把治療單據拿給你。」他語氣平淡的說。
兩百三十萬！
「怎麼會……那麼貴……」童靈靈只覺得腦袋裡嘣的一響，頓時一片空白。
「吃飯了嗎？」他突然話鋒一轉：「一個小時我過來，給我煮碗面。」
童靈靈有一瞬的恍惚，曾經她只會煮麵，丟幾片青菜加一顆雞蛋，每次都煮給他吃。
他說：我家小笨蛋煮的面，吃一輩子都不會厭。
她只覺得鼻頭一酸，顫抖著聲音應了句：「好。」
李嫂打掃完房間就走了，顯然是知道召倫要過來。
房間里安靜異常，童靈靈有些坐立難安，乾脆挽起衣袖進廚房開始揉麵糰。
她覺得手擀的面口感和味道會稍微好一點。
八點整，天剛黑，門鈴響了。
面對著門，童靈靈做了幾次深呼吸才讓心口稍微舒暢點兒，拉開門，入眼就是他疲憊的臉。
「飯好了嗎？」祁召倫冷淡的看著她，最先開口。
「下鍋就可以吃了。」
童靈靈咬了咬嘴唇，她沒想到這種相處模式要比想象中窒息，伸手接了他臂彎里的西裝外套，掛在衣架上，然後小跑進了廚房。
其實他並不喜歡吃麵條，所以她準備了好幾種做法。
等她忙乎完，他已經洗好澡換了一身休閑居家服，坐在餐桌旁拿著一份報紙在看。
看著擺在面前的幾碗麵條，刀削麵、油潑面、涼拌面，祁召倫愣了下，挑了碗湯湯水水的刀削麵。
「我兒子的事，麻煩你了。」童靈靈忍不住打破了讓人窒息的沉默。
「怎麼沒放蛋？不是那個味兒。」
祁召倫聽她說這極為客氣的『麻煩你了』幾個字兒，覺得像在聽一個冷笑話，曾經他們是那麼熟悉，那麼親密。
童靈靈鼻頭悠地一酸，有些窘迫的低下頭：「我重新給你煮。」
她幾乎是逃進廚房的，曾經太美好，如今一點點回憶都會成為痛苦的催化劑。
我贏了死神，可我偏偏不幸福。
正抬手抹眼淚，悠地聽見祁召倫在身後出聲：「除了答謝的話，你沒什麼其他說的嗎？」
童靈靈回頭迷茫的看向他。
暈黃的燈光下，他臉上淡漠的神情朦朧而又真切，讓她以為只是聽錯了。
就在她愣了N秒后，祁召倫再次開口，低沉的聲音有些冰冷：「童靈靈，你欠了我們那段愚蠢的感情，一句遲了六年的解釋。」
「愚蠢？」童靈靈低聲喃喃，那是她這輩子最美好的時光，如今在召倫看來卻是最愚蠢的感情。
「對不起。」
她輕描淡寫的三個字讓祁召倫非常不滿，箭步來到她面前，手緊握住她的手腕，雙眸冷冷的注視著她，研究著她，他想看見她的悔意，哪怕一絲一毫。
六年前，她說變心就變心，一句感覺不對，你像我哥哥，就給他們那段婚姻畫上了句號，跟史濤去了美國。
簽完離婚協議他就後悔了，瘋了一樣去追，發生車禍差點喪命，那次交通事故那麼大，新聞滿天飛，可她終究不在乎，沒有回頭。
他傾盡所有感情，用了最大的努力來愛著她護著她，她卻只用了四個字『感覺不對』就全盤否決了。
「呵！對不起？這就是你的解釋？」
童靈靈抬眸，已經收拾好了眼底灼熱的液體，清澈的眼眸與他直視，又是輕描淡寫的語氣，有些小無賴：「那哥哥想要我怎樣？」
有些話一旦錯過了時機就不想再說了，就讓所有的錯誤從她這裡落幕吧，即使不能再坦然相愛，也不互相傷害，畢竟，這個男人溫暖過她整個曾經。
「哥哥？」祁召倫涼薄一笑，幽眸緊鎖住她的臉，想從她臉上看出一絲波瀾，最終令他大失所望，鬆了捏她胳膊的手，轉身出了廚房：「你夠狠。」
見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童靈靈捂住尖銳發疼的心口滑坐在地板上，她對著空氣低聲喃喃：「如果我夠狠，就該把真相告訴你，就該讓你拋妻棄子。」
不一會兒聽見後院車輛發動的聲音。
祁召倫走了，一碗面只吃了一口，沒有發生那一夜的事情，這讓她覺得輕鬆了不少，雖然很思念他的懷抱。
第二天一早，李輝就來了，按照祁召倫的吩咐，把小石頭手術費用的所有單據拿給了她，從李輝口中要到了小石頭所在的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