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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7章 沉璧:月下對談

  哥舒玄?

  必勒格腦海中躍入這個名字。


  阿史那目色幽深地看著他,沒說話。


  那就是了。


  阿伊和哥舒玄的關係他是知道的。誠如哥舒玄所想,他並沒有翻到明麵上的打算。不論是哥舒玄和阿伊是真有感情也好,還是哥舒玄接近阿伊另有所圖也罷,這都是一步控製、觀察哥舒玄的極佳的棋。


  畢竟在必勒格的觀念中,牢牢拴住一個可以為自己所用的謀臣,比女人和麵子都要重要。


  可如果哥舒玄真的是以阿伊為首的葛邏祿部起事的內奸,目的又是什麽呢?


  是陷於情愛受阿伊所托?還是說,是哥舒玄本人誌在可汗之位勾結阿伊?


  沒結果,還得觀察一陣子。


  處理哥舒玄的問題牽扯過多,宜靜不宜動。


  同一輪明月之下,另外兩個同樣美麗的女人各自坐在可敦寢宮的一角,沒有說話。


  沈青綰抬眸偷偷打量對麵的可敦,她的名字在突厥語中據說是“月亮”的意思。確實是如月色一般的女人,斧鑿刀削宛如天成的臉,幽深的眸光勝過黑暗茫茫中的月光。


  各自沉默許久,阿伊忽然轉頭看她。她斜倚在窗台邊,淺色的長發如蔓草,月色在她眼底投下一片淺青色的陰影,背後映著滄滄涼涼的皎白的光。


  “現在,他也該見到必勒格了。你說,他可信嗎?”


  說的是阿史那訓,此時此刻他應該在必勒格的軍營裏,搬弄是非。


  不可信。


  這種問題沈青綰用腳指頭都能想出來。既然要和阿史那訓合作,那就要做好隨時被背叛的準備。


  這種話她當然不會說。麵具戴了太久就成了臉,人前的沈青綰習慣性地縮成一團,咬緊嘴唇,露出一張梨花帶雨的楚楚可憐樣。


  阿伊搖曳生姿地走到沈青綰麵前,一步一生蓮,一根手指輕輕挑起沈青綰那張畏畏縮縮的臉。


  “你少和我裝出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李世訓是什麽樣的人,能跟在他身邊這麽久的,都不是善茬。”


  居然用的是“李世訓”這三個字,看來最近阿伊知道了不少長安的事。


  沈青綰被強行抬起的視線迎上這位美得整個草原皆知的臉。


  阿伊輕輕撫著沈青綰那張形容嬌花的臉,指尖輕輕遊走她那精巧的下頜線。


  確實很好看,聽說是中原男人會喜歡的,又白又細的模樣。


  “你知道他不可信,我也知道他不可信,不如我們合作。如何?”


  她欺身上來,將沈青綰圈禁在靠背椅的一角。


  “你和哥舒玄的事,我也知道。我和哥舒玄的事,你也知道。當然,你和李世訓的事,我也知道。”


  沈青綰歪頭,不置可否。張嘴時還是怯生生的,一副語言不太好的樣子。


  “你知道什麽?又是從何知道的?”


  “我自然有高人相助。”


  那個能觀畫窺心的西突商人,他長年遊走關中與西域之間,見識甚廣,目前說的話,還沒有一句說錯了。


  “歸根結底,我們倆不過是被兩個男人玩弄的棄子,他們隨時都可能為了自己的目的拋棄我們。哥舒玄一樣,李世訓一樣,與其等他們來拋棄我們,不如我們先聯手,滅了他們?”


  沈青綰端詳了一會兒驟然逼近的阿伊的神情,很認真,不像是假的,


  “我以為,可敦敢冒此風險與頡利發有染,是因為,愛他?”


  阿伊攤手,空空蕩蕩的曳地長裙勾勒出女人也望之心動的身姿。


  “當然不是。”


  她起身巧笑,長裙旋開了一朵聖潔純白的花。


  “又不是小孩子,誰會為心動付出那麽大的代價?我們各取所需,隻是我技不如人,最後還是被他騙了。他既然敢騙我,就讓他拿命償吧。”


  確實好看,沈青綰舔了舔幹枯的嘴唇,也露出一個標準的純善無害又幹淨的笑。


  “我孤身一人在西突,除了李世訓,我無所依傍。可敦說笑了,我怎麽可能為了可敦的家仇,不分輕重,一時衝動拿我的立身之本開玩笑呢?”


  “你以為你可以從容遊走在兩個人之間,說不定他們倆反倒聯合起來正考慮如何算計你?作為一個同樣的過來人,我可最好告訴你,這些男人的話,你最好一個字也不要信。”


  她也確實不信。隻是,她也算半個過來人,不僅男人的話不信,最好女人的話,也要掂量三分。


  “我和可敦不同,可敦的背後是葛邏祿全部,可敦有被算計的價值。但我沒有,他們最多視我為一個玩物,偶爾還會帶來點意外驚喜。我隻用恰如其分地扮演好一個有效的棋子,足以保命立身就行。”


  “棋子?哼……”


  阿伊輕哼了一聲。


  “葛邏祿部主力全部隨必勒格東征,如今歸來已不剩幾個人,遲早要敗。我的本意,不過是傷他幾分元氣,然後再送哥舒玄上路。至少能為葛邏祿部,爭取幾年平靜的時光。


  “但李世訓顯然誌不在此。哥舒玄與他同樣深諳中原文化,遲早要因權力之爭打起來。他不過想幹掉哥舒玄,葛邏祿部的死活跟他毫無關係,他甚至恨不得把我們葛邏祿滅了,來當做獻給必勒格的投名狀。我們因為同樣的目標哥舒玄而結盟,必然也會因為關於葛邏祿和阿史那氏的未來而散。但是你,”


  阿伊再一次轉身,將沈青綰逼到牆角。


  “一旦哥舒玄死了,你就在李世訓麵前失去了價值。可是,如果你助我們葛邏祿部完成最後的獨立,你就是我們部的大英雄,整個葛邏祿部都將是你的後盾。這難道不比屈居一個男人之下,”


  她嫣然巧笑。


  “或者說一群男人之下,走得更穩當?退一萬步說,就算李世訓沒死,你也可以成為李世訓手裏牽著葛邏祿部的那根線,也就意味著你又有了新的利用價值,看在這個份上,他也不敢輕易放棄你。等到你勢力漸大,比如,參與輔佐了下一任可汗,何愁沒有機會擺脫李世訓自立門戶?到時候我可在葛邏祿為你助勢,作為回報,你要保我們葛邏祿的安全。”


  她伸手撫了撫沈青綰那張在塞上風沙中也依然冰肌玉骨的臉。


  “想當棋子的人,一般隻有死。隻有想下棋的人,才有可能成為別人手裏的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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