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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公孫:漁翁之利

  “殿下,你就別急得團團轉了。”


  就在半柱香之前,宣王李世默還優哉遊哉地坐在椅子上,看公孫杜宇像秋後的螞蚱一般垂死掙紮。


  然而,當一個斥候過來傳了個信,說成都城自四月初八,已經被公孫致遠率領的七萬大軍團團圍住之後,宣王殿下霍地起身,臉色就變了。


  起身的一刹那,李世默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隻是他已起身,再坐下更是惹人懷疑。便溜達著從帥案上摸出一把剪子,踱到將帳一角,剪去一截燒得黑黢黢的燭芯。


  注視著帳內搖曳不定的燭火,仿佛就像反觀自己此刻不定的心思。


  為君者忌喜怒形於色。


  她曾經說過,談判局上,占得先機固然重要,但更為關鍵的是護住自己的底線。


  李世默憶起她這句話,放下剪子,不動聲色在將帳繞了個圈,又回到自己一開始起身的那把椅子。自顧自伸手拿了茶杯和茶壺,斟滿,端起咽了一口,又咽一口。


  這才放下茶杯,李世默眸色淡淡對上杜宇眨著眼睛看戲的表情,言辭之間更是淡淡。


  “你看錯了。”


  這話聽起來太像狡辯,他又不死心地補充了一句。


  “有嗎?”


  有。很有。非常有好嗎。


  公孫杜宇內心咆哮著。


  比如——


  您現在拿的是我喝過的杯子。


  這話杜宇可不敢說。


  “不過殿下,說句實話……”他又一句話反複琢磨了許久,主要是這話雖是寬慰,但怎麽聽怎麽欠扁。


  “我反倒比較擔心公孫致和,他跟長公主對上,隻怕是連骨頭渣都被長公主啃得不剩了。”


  這是什麽話?


  李世默臉黑了黑,一雙眼睛頗為不善地審視著局促不安的杜宇。


  她看起來很凶嗎?

  不是吧,明明……又聰明又可愛的。比如那日她在綿州夕陽下驚絕的一回眸,比如她斜倚在榻上和他有一句沒一句地談天說地,比如她伏在他的膝上像一隻乖巧溫順的小貓。


  “真的那麽可怕嗎?”


  真的,非常,可怕。


  公孫杜宇仔仔細細回憶了一遍自去年臘月至今年三月跟長公主的每一次照麵,無論是孫望之的身份,還是杜宇的身份,抑或是如今被拆穿的公孫杜宇的身份,每一次,無一例外,沒有從她手上討到一點好處。


  他都拿捏不準的人,公孫致和更不可能。


  公孫致和此人,杜宇對他並不如何看重。雖然這人仗著他爹的勢,橫刀奪走了自己經營九年的成果。也使得他杜宇在蜀南經營九年,大大小小身經數百惡戰,傳出去的功績卻並不如公孫致和滅南天師道那般響亮。


  算是結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仇。


  然而,他並不怎麽在乎戰績功勞之類虛的,他杜宇更在乎的,是對手究竟是怎樣的人。


  比如,盡管熙寧長公主如他所願地把劍南道節度使的位置許給他,表麵上是自己賺到了,但他絕對不敢小瞧她。實在是,那個過程,完完全全沒有絲毫算計得逞的愉悅,用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而公孫致和恰恰相反。一個需要依靠他九年來練兵成果才能取得戰績的人,他杜宇,自然不用放在心上。


  所以,當他聽說長公主留在節度使府收拾公孫父子時,他的第一反應居然是——


  公孫致和,你真的,很可憐。


  杜宇輕咳一聲,把臉上由於感同身受深有體會而生的幸災樂禍的表情,如數咽下去。


  “話說,您出成都之前,長公主沒有說圍城的事嗎?”


  他暗忖,不應該呀,以熙寧長公主的腦子,不會算不到公孫致和弑父之後,掌握兵權的公孫致遠圍城一事。


  聽到杜宇這個話,李世默臉色更黑了。


  沒有。


  如果讓他知道之後會有這一出,他絕對不會如此輕易地把她扔在節度使府。


  想到這些,李世默不由訝異於她實在是太了解他。正因為她知道對自己說出實情又是一頓掰扯不清,所以,在他問起出城匯合一事時,她隻是模棱兩可地說:


  “看情況。我不是說了嘛,得看我們借的這把刀,有多能幹,是否稱手。”


  李世默懊惱,自己居然就這麽信了?


  杜宇偷偷眨著一雙白多黑少的眼睛,看著李世默刹那間變天的臉色,心下咯噔一聲。


  不會吧,長公主在瞞宣王殿下這方麵,要不要這麽……得心應手?

  比他騙宣王殿下還要熟練,還要無情。


  “她說了。”李世默頓了頓,並不理會杜宇探究的目光,他又咽了一口茶,“所以本王並不擔心。”


  騙鬼呢!

  這臉黑得恨不得讓他懷疑今日帳中光線不好,宣王殿下居然還能如此淡定。


  “不擔心不擔心,”杜宇尷尬地嘿嘿笑著,這個時候一定要伺候好這位主子,他自詡潤物細無聲地送上自己的寬慰。


  “畢竟您的侍衛淩風還在節度使府,長公主又如此聰慧,不會有事的……”


  “對了,”李世默卻對杜宇挖空心思的安慰置若罔聞,“本來是想問你的,你和天師道是如何商議出兵益州一事的?”


  這話鋒一轉差點閃了杜宇的老腰,過了半晌他才接上宣王殿下的問話。


  “之前末將和天師道的淩虛道人商量過了。我們兵分兩路,他們走彭州,經新繁縣入益州,末將帶兵走漢州,從金堂經新都縣入益州。”


  “可是……漢州才是天師道的大本營。”李世默瞟了一眼掛在帳中的地圖,“天師道的人會同意你的隊伍走金堂嗎?”


  “不同意也沒有辦法,末將的根據地在綿州,綿州毗鄰漢州,但不臨彭州。”


  總算聊到了正題上,從晚間起就神經緊繃的杜宇終於鬆了一口氣。他走到地圖跟前,取了長棍,將益州周邊的局勢一一指點給宣王殿下看。


  “從彭州南下入新繁,很近,走陸路。從漢州金堂向西入新都,更遠一些,而且,隻有水路可走,沿著毗江,逆流而上。”


  “逆流而上不太方便吧?”李世默亦是初初接觸兵事,他早已知曉,論蜀地兵事,除了公孫梟,估計沒人比麵前這人更在行,便也虛心請教道。


  “確實。”


  談及自身最擅長的事,杜宇也變得更加氣定神閑。他露出詭詐的一笑。


  “正是因為逆流而上不太方便,所以末將跟淩虛道人說,麻煩他們先上,充當主力。我們就當奇兵,打公孫致遠一個措手不及。”


  李世默凝神杜宇比劃的地圖,“你的意思是說,讓天師道充當主力,同時也是疑兵,牽製公孫致遠的大部分兵力,我們隨後坐收漁翁之利?”


  不是做不到。依著兩個多月前他和若昭在天師道的所見所聞,這是一個很有野心的組織,創立二十多年,他們太需要一個進攻益州的機會了。就算是充當牽製的疑兵,他們也會冒死試一試的。


  公孫杜宇點頭。


  “也就是說,一旦我們和天師道猛攻新都和新繁,公孫致遠必然腹背受敵。一定會撤回陳列在成都城下的七萬人救這兩縣?”


  公孫杜宇再點頭。


  “對。公孫致遠一定會回頭的,因為從背後襲擊他的,那可是天師道的人。”


  李世默心領神會,因為公孫家兩兄弟的症結在於天師道,公孫致遠當初狼狽逃回益州的原因也是天師道。如今遇上手握重兵反擊天師道的機會,他亦不會放棄。


  正因為天師道猛攻公孫致遠後方他一定會回頭,所以,成都之圍,可解。


  正因為天師道注定會同意先攻益州,他和杜宇,就可以最大程度地保存自身實力。讓公孫兄弟和天師道在亂鬥中自我消耗。


  這些事,她都料到了吧?


  李世默這般想著,嘴角再一次情不自禁帶上盈盈笑意。


  笑得杜宇頭皮一陣發麻,心下小算盤打得飛快。


  他剛剛,沒有哪句話得罪宣王殿下吧?


  一人坐著一人立於地圖旁,各自神魂一瞬間都飛到了九霄雲外。


  “報——”


  帳外一聲高呼,又是一個小卒前來傳信。剛剛還沉浸在與若昭神交中的李世默沒穩住,霍地一下又站了起來。


  “成都出事了?”


  估計是李世默這陣勢把那來傳信的小卒嚇得不輕,他趕忙擺手。


  “不是不是。”傳信小卒又忙送不迭地補充了一句。


  “是關將軍和公孫小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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