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血案:西陵氏慘案
若昭所料一點不差,楊文珽差人把杜桓遺體、遺物等一幹證物送到刑部之後,就琢磨著如何用這些東西從杜鬆那裏套話。無奈他剛回到刑部衙門,先是張懷恩那邊派人過來勸他盡早定案,接著是王朝貴那邊派他的心腹宰鷙過來催楊大人盡快破案,楊文珽對這些作威作福的內侍一點好感都沒有,無奈實權之差,總要虛與委蛇一番。等送走了這兩波催債一般的人,又有人來報告熙寧長公主前來拜訪。他雖然感到幾分意外,但是熙寧長公主是他兄長最得意的學生,自己又十分欣賞這位長公主,便很快打理好自己的心情前來迎接貴客。
“臣楊文珽參見熙寧長公主殿下。”
“師叔快快請起,”若昭急忙伸手虛扶一把,便單刀直入道,“實不相瞞,這次來找師叔是有一事相求。我身邊這位姑娘,正是當年薦福寺血案中唯一的幸存者,當年事發她不過五歲,躲在屍體中勉強撿回一條命,之後她顛沛流離,後來我在前往雲山休養的路上把她撿了回來。如今薦福寺一事得以重見天日,我想,讓她這個當事人去見一見那個罪魁禍首或對師叔這案子有助益。再說,這姑娘可憐,薦福寺案發後她整日以淚洗麵地求我,本宮也想了卻她的一樁心願。”
易容成雪霽模樣的雪瀾掀開鬥篷撲通一下就跪了下去哭道:“小女子雪晴,求大人讓我見見殺害我全家的仇人吧,小女子保證不做任何過分的事情……”
楊文珽猶疑了一下,看著若昭的眼睛也由考究變得豁然開朗,“下官有點明白了,正因為是這姑娘的緣故,殿下當時才到薦福寺看看的對嗎?”他其實還想說,“其實你早就知道薦福寺血案是杜鬆所為,所以故意在薦福寺暗示我一番嗎?”但是後麵這句話他生生咽了下去。
若昭倒是笑得一臉坦然,她略帶歉意道:“確如師叔所想,熙寧當初在薦福寺的確是受這位可憐的姑娘所托,希望凶手能夠早日歸案。當初對師叔有所隱瞞,還請師叔恕罪。”
楊文珽看李若昭如此坦然,自己反倒不好意思道:“既然是長公主拜托的事,下官自然盡力完成。”
到了刑部大牢的門口,若昭和雪瀾委婉謝絕了楊文珽陪同進去的要求,楊文珽隻好囑咐杜鬆手腳雖被鎖鏈鎖上,長公主還是要離杜鬆遠一點。若昭謝過楊文珽之後由著雪瀾推著她進去。趁四下無人,若昭突然問道:“阿瀾姐,方才你自稱雪晴,是你胡謅來的名字嗎?”
化裝成雪霽模樣的雪瀾垂下眸子,語氣也染上淡淡的悲傷,“楊大人是殿下的師叔,認識奴婢雪瀾的模樣,雪霽的名聲要是有心打探風波莊的事情也不會不知道。所以當時奴婢隻好自稱雪晴,至於這個名字……不是胡謅的,雪晴是奴婢胞妹的名字,早在二十多年前奴婢隨家人北上長安時,就失蹤了……”
雪霽,雪晴,本都是雪後初晴的美好意義,可她們卻始終沒能等來晴天。
若昭自知失言,“抱歉,阿瀾姐,是我多嘴了。”
雪瀾帶著幾分淒愴地笑道,“殿下不必跟奴婢道歉的……”
說著主仆倆就到了杜桓的牢房門口,看守得到楊大人的消息後上前把牢門打開,由她們倆進去後就退下了。
被鎖鏈捆住手腳的杜鬆緩緩抬頭,看見的卻是兩個女子,一個安然端坐輪椅之上,另一個身披鬥篷,麵如寒霜。
若昭首先開口,聲音冰冷道:“杜大人,您可能從來沒有見過我,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吧。”說著她從懷中掏出一個令牌模樣的東西遞上前去,杜鬆努力向前伸脖子看了看,看到了令牌上“風波莊”三個字和風雲一般的紋飾。
“你們是……風波莊的人?”
“既然大人知道我們是誰,那我就單刀直入了。”杜鬆麵前的若昭雖不過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弱女子,但那小小的身軀卻透露出令人心折的安然力量,就算是微微一笑都能讓人心生一顫。
“我身邊這位姑娘,想來杜大人可能眼熟。”若昭抬手,示意杜鬆看向身邊的雪瀾。
雪瀾放下鬥篷的連帽,在杜鬆的眼皮子底下,緩緩揭開了臉上的人皮麵具,露出了隻屬於雪瀾的臉。
“我全名,西陵雪霽。”
杜鬆原本繃得死死的不屑一顧頃刻間開裂,他驚恐地看向那個揭下人皮麵具的冰冷的臉,許久,才嘴唇微張抖出一句話:
“你會易容術,還姓西陵……你,是秘門西陵氏的嫡係後人?”
“我母親,就是曾經有著‘千麵聖母’之稱,而被你們汙蔑為‘千麵女妖’的秘門最後一代掌門人,西陵令容。”
雪瀾直挺挺地站在杜桓麵前,鬥篷下的身軀微微顫抖,牢裏窗戶透出一片微茫的光,落在雪瀾眼淚劃過的麵龐。
二十年過去了,雪瀾以為,在宮裏紙醉金迷的生活能夠漸漸抹去兒時的記憶,甚至午夜夢回之時伴隨她的都不再是血淋淋的真相。卻偏偏在這一刻,妖豔如火的一蓬鮮血在她的記憶中撲麵而來,而她,卻還躲在最深的角落裏戰戰兢兢如臨大敵。
杜鬆垂著頭跪在地上,蓬亂的頭發下許久才冒出一聲“對不起”,悶悶的,好像從胸腔中發出一般。
“好了,”若昭溫溫柔柔的聲音打斷了兩個人的僵持,“杜大人祖籍在巴蜀,巴蜀秘門的情況也就不用我多說了。如今,雪霽是我風波莊的人,這件事情我愛管閑事的風波莊,管定了……”
杜鬆突然抬頭看向那個坐在輪椅上的人,直挺挺地打斷她的話,“她就是風波莊的出麵管事的雪霽姑娘?而她是你的人,所以你是……風波莊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