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廚子
隨著李陽雲的講述，東方明的表情越來越緩和，聽到了最後，他可以斷定眼前的這位少年確實就是他的小寶，畢竟這麽多隻有他們才知道的事情被他一字不差的講了出來，他沒有理由不相信李陽雲。
東方明抬手揉揉他的頭發，柔聲道：“好了不用說了，我相信你就是小寶。”
他的手一如既往的溫暖，李陽雲不由自主地拿頭蹭蹭他的手心，蹭完之後才發現不妥。他可是人，怎麽還像貓一樣撒嬌呢？
東方明倒是沒在意這個，問道：“既然如此，你以後打算怎麽辦？”
是留下來，還是……離開？
“我不知道……”李陽雲撓撓頭，有些煩躁地說：“我不想離開，可是要是留下來，我又不知道我能做什麽。唔……砍柴燒火做飯之類的應該還行。”
這是實實在在的江湖，江湖中人大多快意泯恩仇，一言不合就開打，像他這樣細胳膊細腿，身體柔弱無力的，估計對付他連刀鞘都不用出，直接一掌就被打倒了好吧？
所以啊，絕對不能離開這裏啊啊啊！可是，他能做什麽呢？應該找個他拿手的才是。
李陽雲眼睛一亮：“要不我當你的廚子吧！我做飯很好吃的，而且保證你會很喜歡！”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眼神當中不自覺的帶些哀求，這讓東方明有種小寶正在向他討食的錯覺，而那隻向來高傲的貓，也隻有在餓肚子的時候才肯乖乖的任他撫摸。
東方明盯著他看，但是沒有說到底是讓他留下來還是讓他走，李陽雲急了，他這樣屬性不明，不知自己到底是人還是妖，若是他就這麽離開東方明的保護，被人發現他似人非妖可不是鬧著玩的。
而且像他這樣的，大概會被抓起來……燒死？淹死？勒死？總之各種死就對了。
好不容易變成了人，他才不要被人當成怪物弄死呢！
“東方明……你、你別告訴別人我的身份好不好？”李陽雲仰頭，雙手攥著東方明的袖子，眼睛緊緊的盯著他的神情，生怕他不同意。
李陽雲的眼神像一隻害怕被人拋棄的小動物，這樣的眼神讓東方明不由自主地心軟了，他的嘴唇彎了彎，安慰道：“放心吧，不會的。”
李陽雲鬆了口氣，又問：“那……我以後就給你當廚子，行嗎？”
“這得讓我嚐嚐你做的怎麽樣，若是合我的胃口，我就讓你留下來。”
“太好了！”李陽雲歡呼，拽著東方明的胳膊晃啊晃，一臉的雀躍，東方明怔了怔，低頭看著李陽雲的手。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願意這樣親近他、信任他。
不、不是第一次，教中多數人願意信任他，但是沒有人親近他，好像所有人都理所當然的認為他東方明就應該高高在上，永遠孤單一人。可實際上，他也是很孤獨寂寞的，他也希望能和他們一樣與人說笑，擁有最真實的快樂。
原本他養貓就是為了能夠讓它跟自己做個伴，哪怕它總是喜歡亂跑，喜歡搗蛋，他也從來都沒有發過火，雖然偶爾會覺得這貓過於聰明，可是他也沒有多想，誰知道……
他的小寶，居然變成了人，那麽是不是以後，小寶便不是他的了，他又成了孤單一人？
東方明麵無表情的看著在一旁十分開心的李陽雲，心裏沒由來的煩悶。難不成，你就這般想要離開麽？
“以後你便在廚房做事吧，”東方明轉過身，在椅子上坐下，努力的想要不去在意：“你……走罷！”
李陽雲敏感的感覺到東方明的心情瞬間變得低落，隻是他沒有放在心上，東方明的心情向來陰晴不定，他自己的事情都還沒弄完呢，哪有那個心思去管他？
隻不過……好歹東方明是他的衣食父母，以後他在教中，還要仰仗他，要不說幾句好話安慰安慰他？
“那個……東方明，聽說吃甜的可以讓心情變好，你喜歡吃什麽點心？”
“……我沒有特別喜歡的，你看著做吧。”
李陽雲點點頭，去廚房了，東方明麵無表情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眸色暗了暗，許久，轉身離去。
是不是以後，他又是孤身一人，連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了呢？
李陽雲進了廚房，他在當貓的時候，總是出入廚房，因此對廚房熟悉得不得了。見他進來，一個被眾人稱作劉叔的管事，奇怪的問：“你是誰？”
“……我叫李陽雲，是教主新尋的廚子，以後就在劉叔手下做事了，還請劉叔多多指教。”說著，他還對著劉叔行了個不倫不類的抱拳禮。
劉叔點點頭，笑道：“小兄弟這樣年輕也學得這樣一門好手藝，不知師承何處？”
師承何處？？呃……度娘算嗎？李陽雲其實很喜歡廚師這個行業，心裏也一直想著遠離那些紛擾，能夠安心當個廚師，可是當他把這個想法告訴他的父親時，李父卻說他丟人。
在李父眼裏，廚師這麽底下的職業是沒有前途的，若是別人還好，可是李陽雲身為他的兒子，怎麽可以有這個想法呢？所以，就算李陽雲再想當廚師，也沒有正經的學過廚藝，一切東西都是自己摸索出來的。
隻是這些話不可能跟劉叔說，因此，李陽雲勉強笑道：“家母手藝極好……是從她那裏學的。”
劉叔摸著胡子，寬慰一般拍拍他的肩：“既然如此，就留下好好幹吧，教主向來獎罰分明，若是你做的好，少不了你的好處。隻是有件事你得知道，教主平時最寶貝他的貓，因此在做那貓的飯食時一定要小心仔細，萬萬不可馬虎大意，知道麽？”
劉叔又說：“你可不知道，上次有個廚子無意中做了小寶不能吃的雞蛋羹，教主當即就發了脾氣，把那廚子狠狠打了一頓，打發走了，說來也奇怪，教主養了那麽多貓，但是對小寶是最好最好的……”
他又說了什麽，李陽雲沒有在意，此時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李陽雲原本以為東方明對待寵物就是那樣寵愛，可是這時才知道，原來這樣的對待他竟然是獨一份。說起來，東方明對他確實很好，從住處到飯食無一不精，不管他闖了什麽禍，東方明永遠都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連痛斥都沒有一句的。
隻是他因為自己心中的別扭，不肯正視東方明對他的好。其實，有什麽好別扭的呢？嗯……也不是別扭，可能他自己心裏有些不舒服吧，他是活生生的人，就算一時成了貓，也不該被人當做寵物一般對待。
自從母親去世後，他就再也沒有感受到這樣的疼愛了，就好像在東方明心裏，他是最重要的一般。這樣想著，李陽雲的心裏湧起一陣溫暖。
他雖然別扭，但不是白眼狼，現在他已經變成了人，東方明又對他這樣好，他也該投桃報李，對東方明好。隻是……他對於東方明而言，是什麽地位呢？
李陽雲和著麵，有些迷茫了，東方明對他很好，他不想失去這樣一個唯一一個對他好的人，可是他現在不再是貓，東方明還會像以前一樣對他麽？
沒過多久，李陽雲便做好了幾樣點心，他用盤子盛好，進了書房。
“東方明？”李陽雲試著喊了幾聲，可是沒有人回應。
這是去哪了？李陽雲在嘴裏嘟囔著，想了想，便要轉身去臥室，隻是一轉身便被立在身後的東方明嚇了一跳。
李陽雲用手拍著胸口，嗔道：“你怎的走路連個聲音都沒有？平白嚇了我一跳。”
見東方明沉默，李陽雲也不在意，像獻寶一樣，舉著盤子湊在他麵前，說：“東方你看，這是我做的槐花餅和雲片糕，你快嚐嚐喜不喜歡？”
東方明看過去，隻見雪白的雲片糕被切得整整齊齊的擺在盤子裏，他隱約能在其中聞到糯米粉和桂花的香味。那個槐花餅他倒是沒有見過，槐花被裹在有些透明的麵皮裏，十分好看，而且像是用油炸過的，槐花餅下麵有些油，看著很是油膩。
他撚起一片雲片糕放在嘴裏仔細品嚐，雲片糕入口即化，味道不是很甜，這其中還有些桂花點綴其中，當真是好吃又好看。東方明又吃了一塊槐花餅，雖然有些油膩，但是味道還是不錯的。
“怎麽樣？”李陽雲有些期待的看著他，像一個急於表現自己的小孩，東方明笑道：“還不錯。”
李陽雲頓時得意了：“那可不，想當初我的理想就是當個廚子來著，我天天在家看著菜譜琢磨出好多美食呢！”
“嗯，以後我的飯食就交給你了。”
“你放心吧，我保證讓你頓頓都吃得滿意！”
他對自己的廚藝還是很有信心的，這教中廚子所做的飯食他也吃過，說起來，他倒是覺得他們跟他相比，差遠了。
李陽雲看著東方明有些瘦弱的身體，在心裏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給他補補身體，這麽大的人，每天隻吃那麽一點怎麽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