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佛
接下來的十餘天里，一切都很順利，來自各個碼頭舵口的拳師高手聚於揚州，大舵口小舵口的資源整合，越來越多的江湖人知道漕幫合併這件大事，也越來越少人敢於在這時挑釁漕幫。
鹽幫當日就派牛舵主送來了大禮，那是一疊商人名單，有這些商人的貨運單子，李達每個月至少能多賺上萬兩銀子。
李達做幫主，項獄便是副幫主，在二人的操持下，江淮漕幫越來越有興盛的跡象。
李達的拳術修為同樣在這些天暴漲。
天星小篆的獨門勁叫做滿天星，勁力散溢，能破人穴道經脈。
煉皮大成后，李達的身體感應越發敏感，有時候甚至有人只看了他一眼，他都有所感覺，他現在也明白為什麼武行大師睡覺時要關上所有門窗、甚至將徒弟都趕到十丈之外，因為但凡有一點動靜，他都會驚醒。
值得一提的是，煉皮有成，兩道佛門神紋力量也有所增長，越發能感覺到虛幻之中的那些陰影，那是絕地天通下，魔神倒映在人間的影像。
陰衙的陰氣也在不斷增長，鬼兒砸越來越強大，已經徹底穩定在山級鬼物，也就是鬼王的層次，這還多虧了陰衙有度化鬼物的職能。
魏老，也就是漕幫最後一個老舵主，成了龍王廟的廟祝，按照李達的指令，他最近正在研究怎麼提高揚州龍王的神力，據說已經有眉目了。
最鹹魚的反倒是之前信誓旦旦的璇璣山主，上洞八仙的法術改良至今沒有頭緒，而李達修鍊的三屍神法倒是在以一個穩定的速度增長著。
不管如何，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期間也有兩個陽司遣派任務，李達直接讓蚌女替自己解決了，畢竟整個揚州範圍內，他才是隱藏中的妖魔大佬。
若說還有什麼不順心的，那便是杭州龍王遲遲未決，據說有幾股當地勢力爭奪的很激烈，杭州做為漕運四城，沒有它的加入，江淮漕幫的正當性會遭人懷疑。
「我得去杭州一趟。」
獄姐說做就做，很快，刑獄號載著二十號拳師，氣勢洶洶的往揚州撲去，準備不管是哪家勢力，都一掃而空。
地頭蛇現在已經脫皮成蛟，準備跟過江龍搶食了。
……
又過了幾日，曹勝曹大人終於帶著他的鬼父玩夠了，不請自來，而且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黑暗世道今夜開啟，你跟我去。」
李達無二話，將手頭事吩咐下去，便跟著曹勝走了出去。
「你也走。」
曹勝盯著正躺在屋子裡做鹹魚的鄭康，一板一眼道。
「關我啥事？」鄭康很抗拒，他雖然還欠了李達一套拳譜，但李某人現在也不缺拳譜了，每次看到曹勝，都讓他回憶起了小時候的心理陰影。
當時皇長孫、二孫、三公主、四公主還有他一塊進學，他是最小的那個，也是被被揍的最狠的那個，每當他挨揍，皇太孫就蹲在角落裡，一臉幸災樂禍的望著他，而當這位曹老師轉過頭去，卻又裝的一本正經的樣子，他的童年就是在別人家的小孩和自家的班主任夾縫中生存下來的。
「一日為師，終日為師，為師者，有事弟子服其勞。」
鄭康無語了，這不是陰魂不散么。
曹勝帶著二人在城裡走到戶部街中，這裡屬於雜貨一條街，各種小販的叫賣聲不絕於耳，曹勝站在一顆柳樹下面，站的就跟後面那棵樹一樣，釘著就不動了。
鄭康閑極無聊，開始向李達搭話：「五爺，知不知道為什麼這老古板讓我們站在這裡？」
「為什麼？」
「因為這黑暗世道的入口就在這條街上。」
「就在這條街道上？」李達詫異道。
曹勝故意頓了一下，就等著李達向他虛心請教，但誰知李達跟曹勝一樣又閉上了眼，自討個沒趣后，只能撇撇嘴，站了一會兒就腰酸背痛，想找個地方坐著也沒地方坐，渾身難受。
好不容易等到月掛樹梢，天色越來越黑，街道上的小販同樣越來越少，而三人背後的柳樹卻在黑暗中張牙舞爪起來，李達睜開了眼。
煉皮大成，身體達到『偽大拳師』的水準后，體內的奧妙讓他上癮，血液的流動像是溪水流淌，心臟的跳動、胃部的收縮像是敲鼓，肌肉的拉伸帶動著一種難以形容的韻律，李達一整天都沉浸於這種『掌握』的感覺。
原來這就是『大拳師』的感覺，心臟的跳動可快可慢，腎上腺激素的都由自己做主，假如自己需要，可以時刻處於『事後聖如佛』的精神狀態；如果說拳師層面是拳意催動拳術，到了這一層，便是身體影響精神么，強行改變自己的喜怒哀樂，不論拳術的殺傷，單是這一點就很強了。
這是不是表明，每一個大拳師展現出的情緒就是他想要表現的，原來個個都是老司機啊！
不過一股陰氣打斷了他沉浸的狀態，李達皺眉回頭，只見在昏暗之中，柳樹樹枝『沙沙』晃動，樹枝與樹葉的間隙像是一隻只透明的眼睛，在冷森森的盯著他。
李達用手去觸摸樹身，手上的紋路自動化作一個『卍』字狀，樹皮褶皺，卻沒有想象中的陰冷感。
「很奇怪吧，明明像鬼祟，卻沒有鬼祟該有的陰氣。」
鄭康往眼上滴一兩滴液體，這大概是『牛眼淚』之類的見鬼之物。
李達將手挪開，只見一隻濕潤的眼珠正從樹上睜開，眨啊眨的，眼珠上還有黃色液體在流動。
他回頭，只見鄭康同樣眨動著眼，那『牛眼淚』是黃色液體，讓他眼皮子不斷在眨動。
「我第一次來也嚇了一跳，跟你說這裡面的怪東西多著呢。」
「走，」曹勝頭也不回的道。
不知不覺間，這條街上同樣出現了賣貨郎，一個個低垂著臉，腳步蹣跚，擺貨上架，有尚在跳動的心臟，還有一大鍋黃黃綠綠的液體，甚至是妖怪的骨節什麼的。
曹勝搗了搗李達，讓他看一個攤鋪方向，只見上面明碼標價。
『陽司九品鎮魔校尉官職，正規渠道，正規牌照，欲購從速。』
李達嘴角抽了抽。
李達忽然被什麼吸引了般，轉頭走到另一座攤鋪前，攤鋪中僅有三件賣品，一張鐵面具、一個木槌，一塊石頭。
「看上了什麼？」
賣主抬起了頭，露出半張臉，很普通，但左邊的五官消失不見。
「這是什麼？」
「好東西，你看了就知道。」
李達假意看了看鐵面具和木槌，然後摸上了石頭，剎那間，他看到眼前場景亂晃，黑氣蒸騰，然後——
他看到了一尊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