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薩滿
哪怕是出了靜室，徐老頭依舊拉著李達的小手不放，似乎非要和他『秉燭夜談』才甘心。
李達看著對方變態的表情，警戒道：「我跟你說了，要想人為製造佛教神紋得有兩個條件，一是人體氣血要非常發達，普通拳師可承受不了，二是精神要強韌，而且不是一般的強韌。」
李達之所以能夠成功繪製『二師兄』和『三師弟』，觀大神和血靈的作用功不可沒，這二者一個作用於肉體，一個作用於精神，尋常人要想這麼玩，可以直接去西天極樂報告了。
「那當然，那當然，我們陽司可不會拿人命開玩笑，不過你回去之後得給我定時寫信，無論是什麼反應，都要及時向我彙報。」
看徐老頭這架勢，要不是李達背後有一個崇聖道君，說不定直接就扣下來當小白鼠了。
「『悟靜』與『悟能』都有大用，尤其是『悟能』，若是能夠普及，這世上的妖魔鬼怪根本不足為慮，這簡直就是禿驢們口中的降龍伏虎之力！」
經過各種試驗，『悟能』的作用就是直接用肉體攻擊妖魔鬼怪，而且直指妖氣本源、鬼氣本源，而且不僅是拳腳，就連李達使用普通兵刃，都能對妖魔鬼怪造成一定傷害。
按照《續高僧傳·習禪一·僧稠》中說法，「聞兩虎交斗，咆響振岩，乃以錫杖中解，各散而去。」說的就是這種情況，當然，這也是徐老頭這兩天到處翻書查出來的。
也就是說，李達如今的佛力，已經是高僧一級的。
「你說這和尚的本事奇不奇怪，居然肉體可以直接傷害到妖魔，怪不得北禪院和大福寺都是武學聖地——」
徐老頭還在感慨，不過一看李達心不在焉的樣子，頓時不滿道：「你都不知道這有多重要，一旦我們研究出來這『悟能』的原理，普通人都能直接攻擊妖魔了。」
李達可是知道原理，只要掌握初級的巫祭手段，再學會觀神法就成了，但他肯定不會說出來，不說其它，一想到武行所有高手都被納入陽司之中，那種拳術和妖魔融合的巨大浪潮，他就有些不寒而慄，他還沒想到如何去應對呢。
當然，這也是身份的原因，假如他如今是武行大宗師和祭天法師，他肯定會主動推動這種浪潮去獲得強大的政治地位和權力。
不過他覺的徐老頭也沒有想那麼多，對方的出發點完全就是為了噁心佛門，你想想看一旦成功，菩薩論兩裝，羅漢論斤買，做為一個道門，不，前道門弟子，這種代入感會有多麼美妙！
「有事找我，沒事也可以找我，老頭子我看你很順眼。」
李達笑了笑，承了對方的人情，吳先生那個老太監太危險，得保持距離，但茅山派的這顆大樹他還是願意去靠一靠的，再說他和許耀和許丫頭的關係都挺好。
「後門在哪兒，我走後門。」
「繞過那道走廊就是了，你小子進從正門進，出從後門出，咋地，有龍陽癖好？」
李達沒理對方的調侃，自顧自的出了欽天陽司的小門，方一出門，臉色就陰沉了下來。
有人在跟蹤自己！
對於徐老頭來說，『悟能』神紋是最直觀且最實用的，但是對於李達來說，最大的驚喜反而是『悟靜』，這就相當於隨身插了一個大號的『眼』，範圍很大，三到五里左右，不僅僅是有無道行，甚至連氣血的濃厚程度都能感應出來。
這或許也與巫祭誕生的血靈有關。
比如就在現在，他可以感應出，陽司正門口藏著兩人，其中一個人身上還有一絲絲妖氣波動，那道妖氣的指向，正是自己！
『璇璣老孫子，被人用妖術追蹤你怎麼沒有一點感應，你不是上清山主嘛，怎麼這點警覺性都沒有，你不知道咱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李達表情有點難看。
『本座又非老天，怎麼可能全知全能，不過這二人施展的即非妖術，又非道術，本座也的確是疏忽了，』璇璣老道語氣也有點羞愧，說起話來帶點不自然。
『那你現在能夠看出對方用的是什麼手段？』
『以本座推測，應該是關外薩滿教。』
薩滿教其實不能算是一種道教，也不能說是一種民間邪教，它應該算是一種基於血脈和族落信仰的混合物，也就是原始宗教。
在薩滿教中，最強大的是叫做『多闊霍』的女神，也就是最早的女薩滿，另一種說法這女神就是中原神譜中的西王母。
第二階層是代表著風雨、山川、日月星辰、冰雪、雷電的神靈。
第三階層是代表生命之魂（斡仁）、思想之魂（哈尼）、轉生之魂（法加庫），以及掌握這種力量，並替神祗行走在人世的出馬走馬大仙。
按照璇璣老道的說法，跟在他身後的應該就是一位出馬仙，這種修行者對於大地、山川、江河有一種特殊的感應，這種感應極其隱秘而神性，就算是他也察覺不到。
『山主，那你覺不覺的這種修行手段，有點熟悉，像是巫？』李達怒氣散了后，卻又有些疑惑。
像天地神靈祭祀、血脈供奉、包括巫祭和薩滿在職能上的相似程度，真的好像啊！
『哼，二者簡直是雲泥之別，根本沒有可比性。』
在璇璣老道的心理，巫是符篆一脈的發源，是老對頭的祖宗，
可以討厭對方，但不可以小瞧對方，小瞧對方就是看不起自己，但是薩滿教算什麼，信奉一些鬼神鼠狼的旁門左道，二者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李達一想也是，薩滿教如今最出名的兩種施法職業，出馬仙和薩滿那都不如道士，只能施展一些中立邪惡陣營的邪術妖法。
但是上古的巫，那可是能驅使天地神靈的存在。
某種意義上來說，後者是前者的閹割簡化版本。
若只是施法職業，李達現在已經在陽司南司叫足了人手，直接去抓人了。
但他們不僅是施法職業。
這一男一女中，女人的氣血跟普通拳師差不多，但男的就有點恐怖了，氣血強度比起自己還旺盛，但是濃度少一些，這大概是用某種秘術強行催發出的氣血。
真要鬥起來或許細微會有差距，但問題是既然入了薩滿教，那不管漢人還是滿人，那肯定是關外人，七大拳系中，北方長架硬拳可是向來斗械不鬥拳，是七大拳系中最強的械鬥派。
而一旦斗械，那什麼事都會發生，三歲小兒崩倒八十歲老娘都有可能。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李達不會械術，他唯一擅長的器械……是七種武器之首的板凳。
「是武行的人么，看上了我揚州龍王的位置？」李達自言自語，腦海中卻想到了之前一記霸王舉鼎摔暈的大辮子少年。
洪門和大辮子，貌似無論世道再怎麼魔改，這天敵的屬性都沒變啊。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來玩玩吧。」
……
老五正在安撫自己肩膀上的貂大仙。
出馬仙是指修行有成的精靈神怪為積累功德，在人群中選出自己的弟子，借弟子人身行善渡人。
這相當於一種附體，但這種附體是需要雙方都同意才能進行的一種特殊狀態。
而在『出殼』之前，野外仙家可以暫時借用同族血脈附體，顯於人世。
而現在貂大仙的情緒似乎有些不穩定，名叫老五的少女雙眼微眯，眼中閃過一絲黃澄澄的油光，這是在與貂大仙進行溝通。
突然間，老五頭一抬，面色難看道：「貂奶奶抓不住對方的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