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鏈上之土
夏巫告訴李達，在這片鏈上之土中，自從水母娘娘率領四水巫人封印水魔巫支祁后，水母娘娘力竭而亡，四水巫人同樣一分為四，也就是如今的吳、揚、夏、應四諸侯國，而他們國內供奉的，都是由當年水母娘娘一部分神性所化的四大巨靈神。
長源王、長源公、長源博濟王、東瀆大淮之神。
至於中央的魔龍國，則是水魔的後裔所創，雖然在五大諸侯國中勢力最強，但由於歷史原因，一直被四大諸侯國共同討伐。
不過近兩年不知什麼原因，被四國年年征討，幾近滅國的魔龍國突然實力大增，甚至撬動了當年水母娘娘的封印，引來水魔之力，四國危機大作，四大諸侯國內水府頒布神諭，四國招兵買馬、磨刀霍霍，眼看著鏈上之土就要引發又一場大戰。
「……長源王賜下神諭，水下之國將有河中虎士降世，命我們前去招攬，您定然是巨靈神所召虎士，還有您如此龐大的水中戰車，必然是神諭中的虎賁之士！」夏巫一臉狂熱道。
李達聽后目瞪口呆，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
對方口中的四神他熟悉，這不正是歷代的淮神神號，怎麼變成四尊神了，至於巫支祁就更不用提了，第一代淮神。
按照他的推測，這五位不該是一體五面神么，怎麼在這鏈上之土中，就打的在腦漿子都出來了。
還有水下之國是什麼鬼，這些人對於現實世界的稱呼么？
「你確定我就是那什麼河中虎士？」
「必定沒錯，夏巫已經接引了三位虎士，你們的衣著、打扮、所使巫術，都是如此相似，等到了長源國水府，巨靈神必然恢復你們記憶，讓你等知道為何而戰。」
李達注意到了兩點，一個是對方對自己的稱呼，虎士，而不是什麼武士、戰士、俠客。
《周禮·夏官》記載，虎賁氏屬下有虎士八百人，武王伐紂，有虎賁三千，這種虎士代指的就是身披甲胄的武士。
還有就是對方口中關於長源王的稱號。
而對方對於河神的稱謂，居然是巨靈神，這就更有意思了。
因為按照李達腦子裡的道家常識，這巨靈神不是被孫大聖耍的那位，而是古代傳說中對於的『河神』稱謂，按照東漢《西京賦》和《遁甲在開山圖》中的說法，巨靈遍得坤元之道，能造山川、出江河，被視為河神。
但是這四尊神號，不該是現實世界中，分別從唐、宋、元、明四朝代的淮神封號么，而對河神的稱謂、對自己的稱呼，卻又是夏商周時期的說法，這讓他產生一種歷史的錯亂感。
「既然如此，我就去拜見一下你口中的巨靈神吧。」
夏巫見狀大喜，身上亮起一陣密集而詭異的神紋，下半身忽然化作一條粗大的蛇尾，並示意李達坐上來。
夏巫並不是對方的名字，而是職稱，是春秋夏冬四祭巫中代表著治水與除災的神職。
李達坐在對方尾巴上，有種滑梯的感覺，在這片神奇的世界中，巫的力量似乎也和現實不同，至少鎮魔神紋更接近於法術，可改變不了肉身。
「既然那巨靈神讓我們去征戰，發賞錢嗎？」
「凡為神戰，神靈必有恩賜，」夏巫鄭重道。
李達從沒見過這種奇景，水面下一丈左右，是密密麻麻的鐵鎖網，鎖鏈橫豎交錯，緊留有巴掌大的口子，偶爾有魚類進進出出。
按照夏巫所說，這下面是死域之地，除了有巫術護身的巫士，活物不能入內，這也是水母娘娘布置的大型結界，正是因為有它在，才能庇佑這方世界不被水魔摧毀。
李達很快便見到更奇妙的一幕，那是建立在水中的房屋、房屋像是柴房，卻是由一種綠色藤曼扭曲而成，地基是一種硬狀水藻，從鎖鏈下長出，堆積成草垛狀。
這裡的成年人很高，普遍在一丈以上，不過極其瘦削，看上去皮包骨頭，有些婦人身上還長著透明的魚鱗，細長的頭髮豎成馬尾狀垂到臀際，有的男性拿著一張漁網的一角正半蹲在鏈子上抓魚，小孩天生會游泳，小小肚皮鼓在水面上，有的在睡覺，有的在打鬧。
「這些都是普通的祀人，是奴隸，實力不強，連最普通的水魔都對付不了，只能做為弓手或是輔兵。」
這些人似乎很畏懼夏巫，遠遠看到夏巫就跪了下來，頭低的老高，而一隊身穿鱗甲的士兵則游來施禮，這些人雖然依舊很瘦削，但總算不再是皮包骨頭了，身上要害部位有長出的鱗片，手上是骨刺一樣的武器。
這些人看見下巫，則躬身行禮。
「去準備吃食，我們要在日煮水前趕到河伯府。」
這裡的食物多以魚類和一種不知名的藻類為主，這部落中只會最簡單的煮熟，吃起來沒滋沒味，不過李達嘗了半條魚后，肚皮忽然有種發熱的感覺，這種感覺跟服用種葯的表現很像，只不過效用不高，只有十分之一的效用，唯一有差別的是吃完后皮膚會『流汗』。
或者說，這促進了汗腺的分泌。
夏巫的排場很大，這位巫士正在十來個祀人的服飾下用餐，就連喝湯都是由一位女性祀民一勺一勺的喂。
偏偏所有人都覺的理所應當。
「河伯府中有最好的食物，你只要食用一段時間，不僅力氣會有所增長，而且還會掌握水戰的能力，能在水下憋氣近半炷香時間，當初你們剛來時，河中虎士居然不會潛水，這可把我們嚇了一跳。」
在祀人面前，這位夏巫表現了十足的高傲，但對待李達這個河中虎士，這一位又表現的十足熱情。
這不應該是嫌貧愛富，只能說階級感十足啊。
「不過你們這些虎士雖然個子矮小，但是精通戰陣，有你們訓練，我們的戎兵戰力提升的很快，已經征服了附近三個部落！」
說到興起處，這位夏巫蛇尾用力一砸地面，兩眼發光，詭異的紋路充斥到臉上，就像是野獸的氣質。
李達笑容淡淡，他對於五國之戰不感興趣，甚至是那四尊神祗的秘密也是如此，他都沒搞明白自己是怎麼來的，他現在只想找機會回去。
他在這裡，江都玉妃自然也在這裡，再折騰這不是找死么，自己可不是崇聖道君，手有屠龍術。
鏈上之土似乎沒有黑夜的說法，因為到了現實世界天黑的時候，太陽便會沉入水面，到了那時，水面溫度會劇烈升高，無論是祀人、巫士、貴族、皇族，都會體力大減，極其衰弱，就連魔龍國的水魔都是如此。
一路無話，終於日頭越沉越低，半輪日光落在水面，從東邊和西邊兩處海岸線上同時升起兩半團日光，一層金鱗鋪在海面上，然後水溫迅速增高，大概是蒸汽效應，就連空氣中的溫度也在提高。
「到了沒？」李達已經把鐵甲脫掉，魚龍袍子濕漉漉的，下半身還泡在水裡，感覺就像是蒸鍋里的饅頭，這裡貌似這裡沒有日升月落的說法。
天上掉下一個太陽，水裡又升起一個太陽。
兩個太陽？
「到了！」
夏巫指著入眼可見的一座島嶼，那也是他看到的唯一一處水上島嶼。
在這裡游戈的甲士也越來越多，李達忽然眼一縮，他在這裡居然看見了少量的官兵正在操練，甚至還有鎮魔校尉和捉妖長吏。
「李兄！」
李達轉頭，正好看見魏書呆驚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