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上清餘孽
李達在密室見到了崇聖道君，還有十二地支中的第一號『子』，一個扎著油亮大辮子的面具人。
對方套著一件加厚的官袍，裸露的雙手像是積年老岩，微微躬身，他回頭看了二人一眼，眼神綠油油的，帶著一種黑山惡水的兇悍。
病鬼視若無睹，李達腳步一頓，雙手一捏，像是江河放開了閘門，氣勢如同洶湧的江水傾瀉而下，破開了對方野獸般的目光鎖定。
大拳師么，不像是鎮魔校尉，對方身上有一種比妖魔還要狂野的氣息。
「恭喜道君又收了一位得力屬下，」『子』沉聲道。
「特意把你從北邊調過來，是因為有消息，尋龍社中的柴天君現身了，你、還有辰龍合力，有把握拖住他嗎？」
柴天君，是跟皮卡丘一個檔次的造反頭目？
『子』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了片刻，道：「柴匪精通北禪院拳系中的二十四字拳、梅花拳、五華炮拳，假如對方拳術沒有練至我即如來的境界，我和辰龍合作，有五成把握，但是聽說柴天君從北大營叛逃之前，已經從征討噶爾丹之戰中領悟出了北禪院普度眾生的精髓？」
崇聖道君搖了搖頭，緩緩道：「朝廷只有一個青銅尚書，柴越同樣經過鉛汞術的改造，而除了尚書大人外，世上還沒有第二人靠著改造突破宗師的例子。」
「屬下明白了。」
崇聖道君又看向李達，表情有些玩味，讓李達有些心頭一凜，不知是不是錯覺，這位大法師身上神性氣息更加厚重了，看上去就像是無數尊神祗的融合，高高在上的神王。
是在封印泗水大聖時突破的？這一位難道已經到了天師之境？
「你那位師父，最近有跟你聯繫嗎？」
李達差點沒繃住臉上表情，這算是什麼鬼問題，演技立馬上線，裝出一副背叛恩師的痛苦和尷尬的模樣，低聲道：「師尊已經很久沒聯繫我了。」
崇聖道君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緩緩道：「我鎮壓元緒老龜時，曾有一股接近陽神的氣息一閃即逝，那會是你師傅嗎？」
李達這下真的是驚到了，接近陽神，難道是真正的上清宗餘孽，自己這是李鬼撞上李逵了？
「我不清楚。」
崇聖道君忽然捏了道法印，李達頓時感受到自己身上殘留的神力被引了出來，空氣中閃出一串電火花，原本不大的密室中，一股龐大的氣勢降臨。
「咦？」
「咳咳。」
『子』和病鬼表情都有了變化，李達更是面色劇變，體內隱藏的五分之一神力居然被強行引了出來，就連影子中隱藏的神力都蠢蠢欲動。
這種感覺，就像是神力被對方控制了一樣。
「怪不得你師傅不聯繫你，你得了地方神祗加持，走上了神道，已經與上清宗的修持法門背道而馳了。」
李達沉默，他明白了，這又是一個美妙的誤會。
如果說正一道追求的積外功，分封人間神祗，那麼上清宗講究的就是性命雙修，逍遙超脫，長生不老，從理念上來說，上清宗更接近於傳統的道門。
所以被神力附體的李達，可以說是徹底背叛了上清宗的理念，別說上清宗涼了，就算是再立山頭，他也無立足之地了。
『子』面無表情，倒是病鬼眼中閃過一絲異光，這個新人，似乎也是有開陰衙的資格？
「放心，我用人向來是不問出身，不問來歷，便是真正的上清門人，只要不想著顛覆朝廷，顛覆新道門，我也不會趕盡殺絕。」
崇聖道君頓了頓，道：「但是，如果你師父真的是頑固不化，想與那反賊一道，你又站在哪一邊？」
李達毫不猶豫的道：「自然是跟朝廷，跟道君一邊。」
「那好，既然如此，陽司最後的大反攻，你便和我一道。」
李達躬身領命。
等李達離開后，『子』才開了口，「背叛恩師的弟子，道君，這種人值得信任嗎？」
崇聖道君不以為意，「世人皆有私心，就算是我，也有著名留千古的俗念，觀其人，不要聽其言，而是要見其行。」
大法師的眼神漸漸變的陰沉幽深，「上清宗那一位居然硬頂著被我重傷，都要搶走龍龜的九宮殼，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
李達出了總督府，一路緊趕慢趕回到項家莊中，確認項獄去碼頭處理事務后，立刻鑽入靜室，登上小號，結果等到大半夜，自家那個美女徒孫也沒有跟他聯繫。
他現在有一肚子疑惑想向丹靈兒打聽，除了自己這個西貝貨外，上清宗居然還有殘黨，丹靈兒認識嗎，總不會這麼巧合吧。
就算沒有這個，他也要聯繫自家徒孫，陽司已經要圍剿這伙反賊了，再不苟，就要完蛋鳥！
結果三天過去了，他冒著危險小號不斷上線，結果還是沒有聯繫到丹靈兒的陰神。
這位美女徒孫不會出事了吧！
……
而在原本三教九流匯聚的軍鎮，因為水災而蕭條了許多，四品五品的陽司官員看著不起眼，外放到一地可是名聲赫赫的大人物，但就算是這些人，也只是朝廷上層的馬前卒。
所以，那些私鹽販子、娼妓、水面賊、小偷這些下九流的角色一個個收起了爪牙，民不與官斗，賊更不與官斗。
一扇破舊的窗戶后，羅法瞥了一眼，確認無人後，將窗戶合上。
「咳咳，不愧是國姓爺御賜的通漕皇旨，老道倒是沒想到，羅老鬼你居然能藉助你孫子的身軀重生，怎麼，正一道的那幾個老賊沒把你打的魂飛魄散？」
「那又如何，總好過你上清宗祖庭都被人佔了，法脈斷絕，徒子徒孫死光光，連道統都沒保住，你這璇璣峰主可真是了不起。」
羅法滿臉陰鬱，話語也不是一般的蒼老，小小的空間內，兩股恐怖的氣勢互作犄角，羅祖的通漕邪神力，居然沒壓住對方，反而被對方泛出的金光沖的不斷潰敗。
屋內還有一位老人，頭頂上清冠，一身古樸的戒衣，瘦長馬臉，正一臉不屑的看著羅法。
除了他之外，風魔女正悠然自得的塗著指甲油，似乎對於劍拔弩張的氣氛並不關心。
樓梯的腳步聲響起，一個帶著小丑面具的人影出現，聲音似鴨子叫，喋喋怪笑：「二位何必這麼生氣呢，我們做的事，不就是給正一道添堵嘛。」
小丑又看向老道，「璇璣道長，皇爺當年冒著極大風險保了你，又讓你參與這種大事，你可不要忘記皇爺的要求。」
璇璣峰主冷笑一聲：「如果真的如你們所說，老道將上清一脈的真傳法門陽神法交給那一位又如何。」
說到陽神法，不僅是小丑，就連羅法和風魔女都呼吸一滯，這可是唯一能跟正一道封神法媲美的至高法門。
「你就這麼願意？」羅法，不，羅祖爺懷疑道。
「我上清宗三代一千零四十九人，被朝廷數萬鐵騎殺入山頭，全宗盡誅，除非正一道滅亡，不然就算陽神法在手，老道又拿什麼振興宗門。」
小丑深深看了對方一眼，奸笑道：「那就好，雜家就是擔心道爺您會被崇聖真君發現了蹤跡，畢竟論起道行，您現在可遠遠比不上對方了。」
璇璣峰主面色一變，不過小丑打斷了對方，道：「三道許神君那裡已經準備好了，挑撥尋龍社那群傻子和陽司狗咬狗的目的已經達成，接下來就是按照皇爺的指示，去請那位真正的淮神。」
「只要齊聚九位災神之力，便能逆轉龍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