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王儲
齊瀲說她是常年生活在聯邦的帝國人,這不假,十五歲以後,她就來了聯邦了。
但是在那之前,除了那一次的星戰,她其實從未離開過帝國的領土。
星戰不是帝國與聯邦之間的戰爭,而是帝國與聯邦一同抵禦蟲族入侵的戰爭,現如今,雖然有聯邦與帝國之分,但是人與人之間的戰爭早已成為了歷史,因為人類有了共同的敵人——星際蟲族。
蟲族是貪得無厭的資源掠奪者,是冷血無情的殺手,也是悍勇不知畏死的戰士,它們都由蟲后產出。能以單個個體支撐一個種族,蟲后的繁殖能力自然極其強大,與之相對的,則是大量的能源的消耗。能源、動植物的軀體、甚至是人類世界的垃圾,都是蟲后的食物,這就意味著一旦有蟲后產生,就會有源源不斷的蟲族四處掠奪資源,這對人類世界而言,無疑是一場災難。
人類歷史上,聯邦和帝國第一次和解,就是因為蟲族開始大規模地入侵人類世界,那一次,雖然全人類都聯合起來了,仍然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才殺死蟲后。毫不誇張地說,在那場戰爭中死去的人口佔據了當時全星際人口的一半,而直到現在,因為每隔幾十年便會有新的蟲后蘇醒,人類的數量仍然沒有恢復到第一次星戰前的水平。
有新的蟲后,便意味著新的戰爭,戰爭持續數百年,人類的精神力便是在戰火中產生的,且又因戰火的淬鍊而越發強大。同時,雖然每一場戰爭都很慘烈,但因為戰後總有數十年的緩衝期,人類得以休養生息。人也是很能生崽子的生物,況且人類的壽命比蟲族要長多了,因此人類倒是一直未曾消亡,且因為精神力的發展而有越來越強大的趨勢。
但是最近一次的星戰,卻十分的不同。
資料記載,最近的這隻蟲后距離上一次星戰竟然只有短短的五年。因此,當蟲族開始入侵邊緣星,著實打了人們一個措手不及,當時許多軍團被緊急調往邊緣星,但是因為在上一次戰爭中損耗太嚴重了,人類只能苦苦地支撐。艱難的戰役打了三年,直到蟲后被殺死,人類才重新見到了希望。
殺死蟲后的是齊瀲的軍隊。
那場戰爭的細節至今沒有被披露,江燃也只是勉強地知道是齊瀲帶隊斬殺的蟲后。據說,正是因為在那場戰爭中過度使用精神力的緣故,齊瀲的精神力一直不太平靜,她的眼盲也是精神力暴動的結果。
因為那場戰爭,齊瀲成了英雄,不止是帝國人民崇拜她,聯邦人也感激她,而那之後不久,不知道出於什麼考量,帝國召回了原本在聯邦定居的大皇子齊修,而將齊瀲送到了聯邦「靜養」。
畢竟是見過許多朝代的更替的華夏人,江燃從中察覺出一些很有意思的東西,便去研究了帝國皇族在聯邦活動的情況。她發現,自從第一次星戰以後,帝國皇室一直都有成員會在聯邦定居,而相應的,聯邦也總有議會成員的直系親屬在帝國「學習」。江燃想,這應該是相當於「質子」,雙向的「質子」。
雖然有共同的敵人作為友誼的紐帶,但是顯然,聯邦與帝國都喜歡雙層保險。
因此很明顯,星戰之後,精神力暴動的齊瀲成為了「質子」。不過,與在她前面的那些質子不同,因為有著斬殺蟲后的功勞,齊瀲在聯邦也是極其受人尊敬的,這也是她能夠娶聯邦人、並且還說她與江燃的婚姻會得到帝國與聯邦祝福的原因。
仔仔細細地收集了所能了解到的齊瀲的信息,江燃當時的心情十分複雜。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她知道自己的「形婚」對象恐怕是個大人物,但是卻也沒想到,是個身份如此複雜的人。
只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婚禮如期而至了。
因為齊瀲眼盲,婚禮雖然很盛大,但是細究起來,流程其實並不複雜,連帶著也並沒有折騰到江燃。而因為婚禮是在聯邦舉辦的,帝國女皇並未親自到來,但她也通過全息投影,全程陪伴了齊瀲。
婚禮過後,江燃便住進了齊瀲的私人莊園。
她們婚前便說好了,會盡心維持這段婚姻的表象,因此江燃對於她們需要居住在同一間房裡,並沒有異議。
只是當齊瀲換下結婚時的禮服,穿一條白色刺繡長裙慢慢地走進她們的卧室時,她仍不免緊張地攥緊了衣角。
其實她的一切的倚靠,都只是一個口頭協議而已,真正地嫁過來,到了這個陌生的莊園,面對的是曾經擊殺過蟲后的牛人,如果這時候發生些什麼,她毫無反抗能力。
齊瀲離她愈發的近了,江燃忍不住小退了半步,然後她就發現齊瀲停下來了,像是一朵白茶花一般地安靜站在不遠處,沖她笑了下。
只是齊瀲的視線仍然沒能對上她的,看來,齊瀲也只是能夠模糊地判斷出她的方位而已。
江燃看她那樣站著,卻有些不習慣,有種給她抽一把椅子的衝動。齊瀲不知道她的想法,保持著距離,指了指房間里擺放的寬闊大床。
「那個床……很大,我特地吩咐他們換的,當時侍衛長一定在忍笑。」
江燃瞥了眼大床,臉一下子紅了,而後十分警惕地看向她,大有一見到不對便奪門而跑的架勢。
「你不用怕,我沒有其他的意思,我是說,因為它足夠大,所以晚上的時候,你不用擔心會和我有接觸。你看,如果他們沒有違背我的命令的話,這張床即使躺下了你我,中間還有好大的一片空當。」
雖然說了這麼多,但是齊瀲自己其實是看不到的,她有心走過去摸一摸,但是她能感覺到江燃的緊張,因此也不太希望嚇到她。
江燃知道自己誤會了,輕咳一聲,附和著說了句:「是,是很大啦。」
齊瀲知道她好一些了,便跟她說:「你想要洗一洗嗎?那邊是浴室。」她抬起手臂指了指浴室的方向。
江燃好奇了:「你怎麼知道那邊是浴室?」
「我瞎眼很多年了,關於如何判斷這些,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方法。」齊瀲神秘一笑,並不告訴她,反而好像很驕傲的跟她說:「而且,只要是在這座莊園里,我可以像一個正常人那樣的行走,你不信的話,可以觀察一下,我不會摔跤的。」
她說的坦然,江燃卻想起來這個人不是天生的盲眼,見她這樣平靜,彷彿早已經接受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也不由在心裡嘆息一聲。
從來沒得到也許並不是那麼的可怕,怕的是曾經接觸過那樣精彩而便利的世界,卻一朝失去了。
沒有記錯的話,齊瀲上戰場時,還未滿十五歲吧?
江燃拿了衣物去洗漱,她洗完出來,齊瀲才進去,過得不久,裡邊也隱約地傳來了流水的聲音。
江燃縮到床上,聽著那水聲,想到自己上一刻也在那個幽閉的空間里脫了衣物.……便不自覺地皺眉。
她以為齊瀲早已洗過了呢,畢竟齊瀲剛剛離開了一段時間,而且又換了身衣服。
不過,這樣的事情,以後也常有吧?而且從前她在家裡的時候,一家人共用一個浴室,也沒有這許多的矯情,怎麼反而今天在意起來了?
江燃錘了錘自己的腦袋,臉上滑過一陣懊惱,果然,她來了星際以後就不正常了。
齊瀲不知道她的糾結,洗好之後,清清爽爽地上了床,她好像能夠分辨出江燃在哪一邊,自己就準確地到了另一邊躺下,貼著床邊,平躺著,沒有多餘的話。
江燃卻知道,即便齊瀲表現的這樣規矩,恐怕她短時間內也無法完全地信任齊瀲,別的不說,今晚上就難熬了。
她肯定是睡不著的。
兩邊無話,躺了十幾分鐘,江燃一動不敢動,又覺得這樣真是傻透了,她又輕微地嘆了口氣。
「要關燈嗎?」
齊瀲小聲道。
江燃這才發現自己連燈光都忽略了,她僵硬地恩了一聲,想起齊瀲行動不便,便要說自己去關,不過齊瀲已經喚醒了屋內的智能系統,讓它關燈了。
江燃:「.……」她真是個古人。
睡不著,趁著齊瀲未睡,江燃問了她一個困擾江燃許久的問題:「齊瀲,你當初為什麼要上戰場啊?」
那麼小,又是皇室成員,齊瀲其實可以避開那場戰爭的吧?
齊瀲很意外她的突然出聲,當然,更意外她的問題,但是還是回答了她:「因為我是王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啊……我是王儲。」
是仲夏的夜晚,快到月中了,月亮很大很圓,月光映照在窗帘上,如詩歌一般優美。外邊有蟬在鳴叫,和著夏季的熱,以及齊瀲說話時從來不變的平靜,令江燃的心口略微發悶。
其實令她心悶的也許不是這些,而是齊瀲後來所說的話。
「如果王儲不上戰場,那麼誰能表現出王室保衛子民的決心呢?那就只有皇帝本人了。」
「可是皇帝當然是不能上戰場的,所以,她就不會允許王儲也後退……」
「王儲自己也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