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小組賽VS迭戈
有喝粥口味感覺不對的小天使嘛o(* ̄︶ ̄*)o? 在球場上發獃這是人幹事?
打!犯錯的蠢貨就該打,還是使勁大力的打!
……可是陳清凡捨不得打。
於是他想轉打為說, 張嘴嘲諷幾句這個平時對自己的外形還算看重的外甥, 但他左挑右選了半天, 卻發現好像除了頭髮太亂外,實在是沒什麼可挑剔的。
陳清凡頓時感到了一股難以形容的憋屈感:「…………」有個太完美的外甥,似乎也不是那麼的完美哦?
這會, 蘇舟正垂著頭, 小口小口的抿著粥, 聽到開門聲后, 他態度自然的抹了把嘴角,朝陳清凡神態優雅的點了點頭:「騷擾電話的事情處理好了?」那神態似笑非笑, 弄得陳清凡尷尬不已, 畢竟「騷擾電話」這一謊話的維持時間,根本就沒超過三通鈴聲。
……簡直丟臉。
「大人的事, 你不懂。」陳清凡拉過椅子坐下, 想把此事一句帶過。
戲弄了舅舅的蘇舟心情頗好, 他大度的不再回嘴,只是托著腮眯起眼, 嘴角的小笑容蔫壞蔫壞。
這簡直還不如回他幾嘴。
陳清凡在心底暗罵一句, 這小子肯定沒少在心底腹誹他:「對了。」陳清凡一頓,又說,「說來不湊巧, 你爸昨晚接到一個加急電話不得不出省了, 你媽今早接到個電話后也火急火燎的離開了, 但是他們都在家給你留了便簽,晚上我再來的時候給你帶過來。」
比起現代的通信工具,蘇家人更習慣用紙筆留下簡單的叮囑。
他爸媽如今都不在省內,索性蘇舟也並不急著去見父母,他點頭表示理解,又問陳清凡索要手機。
「手機?」陳清凡不悅的說,「你的頭不暈了?腦袋不疼了?剛醒了就要手機幹什麼?」
因為我是熱愛足球的好少年啊……蘇舟面不改色的撒著謊,表示一心向足球的好少年受到了巨大的心靈打擊:「…舅舅,我想查一下我昏迷之後的那場比賽怎麼樣了,還有球迷們是怎樣看我的,我……」
蘇舟欲言又止的低下頭,捏緊了被單不說話,餘光卻小心翼翼的向陳清凡那邊幾次去瞧。
陳清凡宛如遭到了會心一擊:「…………」完了,粥粥這是在對他撒嬌???
……平常一直囂張自信的人一旦不囂張自信了,這種衝擊力往往不是一般的大。
陳清凡一向心軟,對待蘇舟又格外心軟,但他的立場非常堅定,打算起碼在蘇舟醒來三天後才把手機還他。
粥粥又叫了一聲:「舅舅。」
陳清凡冷漠臉。
粥粥抓住了陳清凡的袖子,再叫:「舅舅。」
陳清凡……努力的冷漠臉。
粥粥晃了下陳清凡的袖子,繼續叫:「舅舅。」
陳清凡……………試圖繃住他的冷漠臉。
數幾分鐘,冷漠臉的陳清凡在一聲又一聲的「舅舅」中選擇了死亡。
選擇了死亡的舅舅無可奈何的把幾天前足球教練轉交給他的手機還給了蘇舟。
蘇舟嘿嘿一笑,用指紋解鎖了手機,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靈活的上下滑動。
陳清凡暗罵自己又沒狠下心,從旁邊的果盤裡拿了個蘋果和小刀,坐在床前熟練的削起了果皮。
蘇舟搜索的當然不可能是什麼#818那個在球場發獃因而被時速180公里的足球正面擊中的蠢蛋#,他只是在度娘百科里分別搜索了兩個詞。
一個是足球,另一個就是乒乓球。
因為陳清凡還在一旁,蘇舟看文字的速度很快,一目十行,走馬觀花,只想得到一個較為精準的整體概念。
當陳清凡肉在皮不斷的削完第三個蘋果后,蘇舟把乒乓球與足球的度娘百科全部給草草翻了一遍。
看完后,蘇舟微微高挑著眉毛,嘴角隱隱有些壓不住的抽動。
他此刻的心情…………何止是日了個狗,簡直是日了一大群天策。
這究竟是一個怎樣奇葩的世界啊,乒乓球與足球在中國的地位與境遇,竟然真的是和他的上輩子完全相反……
足球最強大以及最盛行的地區是亞洲,排名第二的是美洲,歐洲則成了倒數第一,而在亞洲中,中國足球穩穩的佔據了亞洲第一、乃至世界第一的霸主地位,中超聯賽更是世界上所有球迷們心中的最高聯賽、頂級殿堂、朝聖之地。
而乒乓球……
乒乓球最強大以及最盛行的地區是歐洲,排名第二的是美洲,這個世界的亞洲則成為了乒乓球綜合實力最弱的大洲,而在亞洲地區里,人口最多的中國成為了乒乓球實力倒數的國家之一。
總結一下就是——
全國十四億人里能找出十一人個踢球頂級的人,卻找不出一個乒乓球非常出色的人。
這就是中國乒乓球的現狀。
而在歐洲那邊,其乒乓球實力的強弱也與上輩子歐洲足球國家隊的強弱恰好相對應:英國、法國、德國、義大利與西班牙是歐洲乒乓球最強的五個大國,而在這五個大國中,又以德國的實力最為強悍,法國、義大利與西班牙的實力相對穩定,而英國………
看著度娘百科的括弧里對英國乒乓球國家隊做出的特別註解,蘇舟不由挑眉一樂,神情頗為不忍。
可憐的英國隊。
【英格蘭乒乓球國家隊,又被國人戲稱為媒體大軍、三喵軍團、歐洲中國隊,其特徵有二:】
【一:出征前聲勢浩大,舉國歡慶,宛若冠軍獎盃已在手中。】
【二:次次虎頭蛇尾,失敗而歸,唯有在1966年於英格蘭本土舉行的世界乒乓球錦標賽中獲得過一次冠軍,縱觀歷史,在國際賽事上,這是英格蘭乒乓球國家隊獲得的唯一一座冠軍獎盃,而最為神奇的是,明明英格蘭國家隊的冠軍履歷少的可憐,但在世人的眼裡,英國仍然是數一數二的乒乓球強國,編者究其原因,英國媒體功不可沒。】
這段有血有肉、可歌可泣、闡述中暗含嘲諷的描述簡直與現實分毫不差,不過是把足球換成了乒乓球而已。
蘇舟:「…………」為換了個世界也擺脫不了喵喵喵稱號的英國大軍心疼30s,他都不忍心去嘲笑他們了。
這種奇葩的乒乓球競技格局也不知是怎樣形成的……
正在粥粥思索這個難以理解的問題之際,他的牙關被硬邦邦的蘋果從正面懟了個痛。
蘇舟捂住嘴,抬起臉,只見陳清凡的右手左右搖著水果刀,笑眯眯的正望著他。
粥粥捂腮冷漠臉:「………」很好,親舅舅。
見外甥的精神頭不錯,陳清凡的心裡也就跟著踏實不少,他想著醫生說最好還要再留院觀察幾天,倒也不急著立馬跟外甥深刻的討論一下職業足球與人生道路的抉擇問題,事前蘇舟的足球教練已經找了他和蘇舟的父母,語重心長的談論了這件事情。
快要九點鐘時,陳清凡看了看錶,囑咐說:「粥粥,我晚上再來看你,不要多玩手機看電視,聽醫生的話,多休息休息。」
陳清凡走了,但陳清凡頹廢的臉、壓抑的聲音、焦躁無比的神態,無可奈何的嘆息……卻頑強的在蘇舟的腦子裡扎了根,久久滯留不去。
蘇舟打開了電視,電視裡頭十個頻道八個足球,八個足球頻道里全都是足球逆天的中國人。
蘇舟把頻道換了一個又一個,主要目的是用肉眼估測一下電視中足球運動員的身體素質。
認真的看了半個多小時的電視后,蘇舟首先確定了兩個世界的人的人體素質和能力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這麼說中國的乒乓球如此弱勢,並不是因為體能或體質的問題。
蘇舟關了電視,拿出手機,又一次在度娘里打上各種有關於乒乓球的消息。
他本是想先查查為什麼這個世界的歐洲乒壇如此強大,但他的指腹還沒觸到屏幕,就忽而頓住。
微微一頓后,蘇舟改了想法,他輸入了兩個詞,九個關鍵字。
【德國乒乓球隊,友誼賽。】
位於度娘百科的最上方的最新消息里,有六家網路體育平台報道了相關消息。
蘇舟看向報道中提到的幾個時間:10月28日德國U-16青少年隊到達帝都,進行五天的適應訓練后,於11月3日在帝都體育總局訓練局-乒乓球訓練館內進行比賽,而且帝都不過是這群U-16的少年們的第一站,他們之後會去中國的各個省份挑戰當地青少年乒乓球運動員,直到明年一月中旬才會結束在中國的全部行程,而在這之後他們會繼續前往日本、朝鮮與新加坡,要到明年六月底才會返回歐洲。
蘇舟退回了手機界面,上面顯示的時間是10月23日,距離正式比賽的那天,還有半個月不到的時間。
蘇舟又回到主界面戳開了地圖定位,在按下了查詢當前位置后,發現他此刻所處的位置也是在帝都的某家醫院。
……這真是,非常的巧合以及有趣啊。
蘇舟的指腹若有若無的在手機屏幕的表面來回滑動,他盯著上面顯示出的時間與地點,一雙眼睛就像是被打翻的墨水深潭,隨著隨著沉寂的蔓延愈發濃厚,深不見底。
「…哈……呵……哈哈哈哈。」突然,一陣由輕至高的笑聲打破了一室沉寂,蘇舟高高的昂起脖子,捂住自己的雙眼低笑起來。
隨著笑聲的由小到大,蘇舟的眸子也跟著越來越亮,彷彿大雨過後萬里無垠的碧藍天空,將萬數陽光都聚集在了他的眼底深處。
他感到了久違的興奮與激情在他的血液里滾燙沸騰。
強大的歐洲乒壇?弱小的中國乒乓?
很好!非常好!
這不恰好就是最好的表演者與最棒的舞台嗎?弱小的中國乒壇是最佳的舞台!而強勢的歐洲乒乓球運動員則是最佳的表演者!
曾經,他出生在乒乓球最最強大的中國,他打遍國內,打到國外,打敗了所有他遇到的對手,登上了乒乓球冠軍的寶座,並且一坐就是將近十年。
對此,很多人覺得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他出生在中國,因為他是一個中國人。
而在這個所有的一切都截然相反的世界里,乒乓球如此弱小的中國……
粥粥「嘖」了一聲。
說實話,就算是在蘇舟這樣隨性散漫大心臟的人看來,這種強弱截然相反的反差,也實在是讓他的心裡膈應難受的要命。
若能把這樣一個乒乓球末流的國家重新帶往世界之巔,這難道不是最最刺激的挑戰嗎?
再說了,雖說競技體育本身就是一種無比殘酷的東西,只能埋怨自己太弱,而不能埋怨他人太強,陳清凡的頹然與歐洲那邊並沒有直接關係,但是……
粥粥他為人護短啊!
粥粥他心疼舅舅啊!
這樣頹廢不振舅舅粥粥他完全不想看到啊!
粥粥他想讓舅舅露出自豪的笑容,流出喜悅的淚水啊!
所以,以一個乒壇辣雞中國人的臉,去打被譽為世界乒壇最強者——歐洲乒壇的臉!
就問你,這感覺,爽不爽?
必須爽。
而且……
蘇舟虛攥起了自己的右手,那是一個形如手.槍的手勢,是他持拿橫板球拍的手勢。
——這個世界的歐洲乒壇的實力,說不定比他原來世界的最高水準還要強。
曾經有一段時日,蘇舟對乒乓球的態度一度非常怠倦,雖然他仍然喜歡打乒乓球的感覺,卻再也找不到當初打乒乓球的激情。
如今,這股激情回來了,並且比當初來的不知要洶湧幾倍。
也不知是在腦中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蘇舟惡趣味的彎彎嘴角,無聲的低笑起來。
蘇舟笑笑,曲起手臂秀了一發自己緊實而不誇張的大臂肌肉,精神滿滿:「我本來就說沒什麼大事,過幾天結疤就好了,沒事!」
「真的沒事?」陳清凡又問了一遍。
「我的身體素質好嘛。」蘇舟得瑟回答。
誰知,在他的這句話之後,陳清凡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春風和煦笑秒變閻王黑鐵盆。
蘇舟本能的抖了一抖,意識到了不妙:「……舅舅?」
陳清凡又拉了一把椅子,發出清脆的「咯噔」兩聲,靠的蘇舟的床頭更近了一些,冷聲冷氣的說:「你沒事就好,我們可以好好的談論某些問題了。」
……哦豁,舅舅最喜歡的秋後算賬。
蘇舟先是試圖岔開話題:「對了舅舅,比賽怎麼樣?就算沒有我和安德烈,應該還有三場比賽能打吧?」
這個問題也不算是強行扯開話題,想到這場團體賽的結果,黑鐵盆又秒變春風,陳清凡不由露出了笑容:「你的那番話,對那群小傢伙還算有用,他們的鬥志比平時高上不少,程梓睿的兩場單打一勝一負,而韓瀟的那一場單打……雖然最終還是輸了,但是他打出了3:2的大比分,決勝局更是打到了24:22才分出了勝負……當23:22的比分變成了24:22后,韓瀟哭的特別凄慘,不過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他因為輸球而哭的這麼厲害了。」
這當然是一件好事,正因為有了拼盡全力的努力拚搏,輸了后的不甘和想要贏球的慾望才會格外的強烈。
蘇舟立馬一喜。
但還沒等他喜上三秒,就見陳清凡的臉上又擺出了閻王黑鐵盆的模式。
蘇舟捂住傷口:「…………舅舅,我難受,頭好疼。」
陳清凡:「呵。」
蘇舟試圖用上拽袖子大法:「舅舅,我剛才起身起的太急,這會真的感覺又暈暈乎乎了。」
陳清凡:「呵呵。」
蘇舟狠下心:「……舅舅,粥粥難受。」
陳清凡:「你繼續?」
蘇舟:「…………」自稱「粥粥」都不管用了,蘇舟垂頭喪氣的說,「舅舅,我明天就去鄭重的再對石青道歉還不行嗎……」
這並不是最關鍵的問題:「還有呢?」陳清凡問。
「還有……」蘇舟輕輕的摸了摸眼上的紗布,說,「我挑釁安德烈挑釁的太過分了……過分到把自己的安全都給搭進去了,這件事是我做的不對,我承認我最近太傲慢了……彷彿天底下老子第一無人能敵似的。」
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在知道這個世界的乒乓球無比弱小后……他的確是多少生出了一些「不把這個世界看在眼裡」的錯誤想法。
好在安德烈的一擊痛擊讓他及時認識到了這一點。
然而陳清凡還是不滿意:「你口中的『過於傲慢』,就是針對你擅自改了石青的出場名額,與你過分挑釁安德烈這兩件事?」
蘇舟點頭,他也就這兩件事做的不夠厚道了吧。
陳清凡深深的吸了口氣,再問:「除了擅自改名單這件事,和你挑釁過度這件事,還有呢?」
「還有…?」陳清凡陰沉的臉色不改,他說出口的這兩點雖然也在點子上,但明顯不是最關鍵的一點。
可是他還做了什麼……
蘇舟絞盡腦汁,忽然眼前一亮,又說:「我不該瞞著你自己偷偷學打球?」
陳清凡敲了敲床頭的鐵架,再說:「這個問題我們等會再說,還有。」
「真的還有?」蘇舟愣,還有什麼,讓他想想……
粥粥冥思苦想起來。
見蘇舟認真思索了半天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整個人都愁眉苦臉的,陳清凡的心底又沉了幾分,主動提示道:「關於安德烈的這場球賽,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了?」
蘇舟滿臉糾結,問:「舅舅,你難道是想知道安德烈是怎麼具體罵你的…?…………這種癖好也太奇怪了。」蘇舟小聲嘀咕。
陳清凡:「…………好吧,我問你幾個問題,你乖乖回答。」
蘇舟爽快點頭,答應的非常痛快,他天不怕地不怕連自家老爹都不怕,怕的就是這個平常溫和老好人的舅舅突然沉下臉沒笑容。
「你什麼時候學的乒乓球?」陳清凡問。
蘇舟說出自己早都想好的借口:「有很長一段時間了……舅舅,你知道我跟足球就像是天生犯沖,怎麼努力都踢不好,有一次我泄憤的拿起了乒乓球拍,跟著付費球場裡面的人當場學球再去打,之後這似乎成了一種習慣,每次踢球踢輸了、發揮不好了,就去打打乒乓球,球場里偶爾有一些真正的高手,也會指導我一下標準的打球姿勢和方法,久而久之,我發現我在乒乓球方面簡直是進步神速,也被好多叔叔誇過很有天賦,甚至在家中也會不自覺的練習上幾個小時的正手、反手、搓球、拉球的姿勢……之前在球場上走神,就是因為我的心裡有些想不開,明明沒有很專業的學習打乒乓球,我的水準卻進步神速,但是足球呢?我踢了那麼多年的球,卻還是這種水平……」
蘇舟自嘲的扯開嘴角,有些失落的抓緊被子:「……現實的對比實在是太明顯了,不自覺的就覺得有些諷刺,有些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繼續踢球。」
然而事實是——
這輩子里,他真的就只打了三天的乒乓球,但每天的訓練量卻有足足十個多小時,期間除了喝水擦汗,基本完全不休息的那種。
陳清凡的公寓不小,在公寓內單獨開闢出了一間獨立的健身房,內部必要的運動健身設施一個不少,而為了不叨擾到樓下的鄰居,陳清凡特意買了位於頂樓的公寓,在最上方的閣樓中安裝了一個乒乓球台,閣樓的牆角處放著一台自動發球機。
比賽前的那幾天,陳清凡日日早出晚歸,而只要陳清凡不在家中,蘇舟就去閣樓里自己練球找感覺,以他本身的乒乓球意識以及經驗,雖然三天的時間非常倉促,但也足夠他多少找回一些熟悉的球感。
蘇舟有著這種自信,若是別人遇上這種情況,或許最少也要花個五天一周才能將球感基本找回來,但對於他而言,給他三天的時間就已經很足夠了——畢竟對手不是這個世界的頂尖球員,只不過是一群U-16的孩子。
陳清凡沉默了會,也不知道究竟信沒信這個理由,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蘇舟在乒乓球方面的天賦堪稱奇迹。
……這麼多年來讓這孩子去踢足球,簡直是暴殄天物。
陳清凡又問了第二個問題:「你想上場打比賽,為什麼不跟我說,反而是在私下裡偷偷改名單?姐姐和姐夫是這種做事偷偷摸摸的人?還是你舅舅我是這種做事偷偷摸摸的人?」
誒嘿!這問題問得好啊!搞不好他就能變被動為主動,拿回談話的主動權了!
蘇舟秒變無辜臉,反問說:「我問你了呀!」
陳清凡聞言一愣,一臉不解問號。
蘇舟特別的理直氣壯:「之前我晚餐的時候跟你說:『舅舅,我代替你們隊伍中的某個人上場行不行?我覺得我打乒乓球的水平其實還可以』。」
「但是你是怎麼說的?——『粥粥別鬧』。」
「我接著再說:『那我們抽個20分鐘的時間打一場試試?舅舅你看看我的乒乓球水平?』」
說到這裡,陳清凡已經回憶起來了,但是他真的以為蘇舟不過是在開個玩笑?畢竟在他的認知中,蘇舟就是個踢了十年足球的人,哪裡懂什麼乒乓球啊!
兩人的對話是這樣。
粥粥:舅舅我想替你們隊中的某個人上場比賽!打球!打友誼賽!
舅舅:粥粥別鬧。
粥粥:你要是不信,我們就速度的比一場,你瞧瞧我夠不夠格!
舅舅:低頭喝粥,吃飯呢,粥粥別鬧。
粥粥:舅舅我認真的啊,你別覺得我在說笑逗你。
舅舅:好好好,你要是真的對乒乓球感興趣,等這場友誼賽后舅舅陪你練練,但幾天後就是友誼賽了,舅舅這幾天特別忙,你別鬧啊。
之後,任粥粥怎樣撒潑耍賴,舅舅一律就是一句「乖,粥粥別鬧」。
見陳清凡明顯已經將這一段對話回憶了起來,蘇舟的小神情得意極了,整張臉上都溢滿了光,閃瞎狗眼的那種:「是吧,我明明都很認真的強調過了,跟你三番四次的說過了,但是你就是不信不聽,弄得我只能出此下策了。」
陳清凡覺得自己也同樣無辜極了:「…………」是個正常人都不會信你吧???
蘇舟繼續得瑟:「而且我以前一直是自己打球,會的只有單打,我本來想把自己的名字寫在第二單打B上,畢竟只有第二單打的比賽才是兩場單打,可我知道的也只有那個叫做『石青』的人不想打球,所以我只能代替他選擇了第一單打A……」恩,所以你其實還應該誇誇我善解人意哦?
陳清凡都要被這歪理給氣笑了:「聽你這說法,你把人家的名字改了,人家還要感謝你?而你沒把程梓睿的名字給改了,人家也還要感謝你的不改之恩?」
蘇舟攤攤手:「我可沒這麼說,是舅舅你說的,我可以改天約他們三個一起出來吃頓飯,到時候大家一起分享分享不同的看法。」
要是跟這個小子說下去,絕對是沒完沒了。
陳清凡攥了攥拳頭,告訴自己千萬別被這小子給繞暈了,問出了他最在意的一個問題:「粥粥,對於安德烈的那場比賽,除了你不應該過分的挑釁他,你真的沒有別的想說的了?」
陳清凡此時的表情太嚴肅,蘇舟也把那份漫不經心的心情給強制壓了下去,他又沉下心思考良久,但最終的答案仍是一臉的黑人問號——舅舅你到底想問什麼啊???
蘇舟的表情把他的心思表現的一覽無遺。
陳清凡的眉頭皺的死緊,語氣也徹底沉了下來:「好,那我現在把話說的更明白一些,你明明有著連贏他三盤的實力,但是你卻故意輸了兩盤,對於你的這種故意輸球的行為,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
蘇舟一臉莫名:「…………為什麼我要有什麼想說的?」
陳清凡壓下心中惱意,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蘇舟也跟著皺眉:「…我說過了,他罵了中國乒乓球隊,而對我來說,更重要的是他罵了你。」
陳清凡感覺兩人的對話完全是驢唇不對馬嘴:「他罵了我,所以你故意輸了兩局?這中間有什麼關聯和意義?!」
陳清凡是真的生氣了,蘇舟意識到了這一點,但是他不明白是為什麼:「……那種被本以為是弱者的蟲子突然反擊追上的恐懼和怒意,很侮辱人啊。」
陳清凡在心底為蘇舟找過無數的借口,但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這個原因!
鐵質的椅子摩擦地面,發出刺耳「刺啦」聲,陳清凡猛地站了起來,對蘇舟低吼道:「然而這是比賽!是競技體育!輸球並不可恥!失敗並不可恥!你的這種行為的確非常的侮辱人,但蒙羞的不是別人,而是你自己!」
【冷…冷靜點安德烈!】棕發男終於回神,他匆忙的從背後狠狠勒住被怒火燒的有些失去理智的隊友,急忙說,【現在不是算賬的時候!你現在揍了那個小子會被乒協處罰的!甚至會被禁賽啊!看樣子他也是出場選手,如果等會的比賽還不夠你消氣,賽后我們找機會一起去私下教訓他!而且這說不定正是那小子的陰謀,希望你現在去揍他一頓好取消你的資格呢!】
安德烈強壓下自己熊熊燃燒的怒氣,露出一抹獰笑:【對,米勒,你說的沒錯,我要讓那個小子在賽場和賽后都深刻的體會到,他冒犯的究竟是什麼人物!】
金髮男孩——約書亞,他雙手環胸,站在一側,冷漠的看著這兩個喋喋不休的蠢貨。
【我們該走了,遲到了教練會生氣的。】約書亞說,說完他先行一步離開了衛生間,他倒是希望安德烈這個蠢牛真的會闖出什麼禍事,如果能把這兩個大個子踢出英格蘭青少年乒乓球隊?哦,他輕哼一聲,讚美上帝。
這頭,蘇舟將牛皮袋親手交給裁判員后,開始尋找主隊休息室的位置。
片刻過後,蘇舟站在標著【主隊休息室】字樣的門前,卻沒有急著進去,只因為休息室裡面的動靜實在不小。
「……教練!英國人竟然還帶了媒體?不過是一場友誼賽而已,他們竟然特地從英國帶了媒體和轉播機?這樣一場U-16的比賽哪裡值得在英國的網路媒體上搞直播了?!他們這群……這群……他們這群無賴!他們怎麼能這麼做!」
「韓瀟。」這是陳清凡的聲音,「不過是英國那邊會進行轉播而已,中國這邊不會有任何媒體進入場地拍攝照相,你……」
「而已?!」少年人憤怒的聲音響起,「英國人的嘴巴有多臭,教練你本人才是知道的最清楚的那……」韓瀟未出口的話戛然而止,他抖著嘴唇,先是低聲的道了句「抱歉」,才繼續說,「抱歉,教練,但我……本來說好了這場友誼賽完全是內部比賽,甚至都不會有錄像,但是……」
曾經的他,是抱著怎樣的期盼,走向了乒乓這條道路啊……
而如今的他,又是如何的恐懼在閃光燈下露出失敗者沮喪的苦臉啊……
不知從何時起……或許是從一次又一次毫無改變的失敗起,韓瀟逐漸對媒體與大眾升起了恐懼的情緒,他從來不敢在網上搜索任何有關他的消息,只怕會看到鋪天蓋地的嘲笑與批評……他知道這或許只是他想得太多了,可能根本都不會有人去關注他,但是他卻還是控制不住的感到了一股難以形容的自卑,這種糟糕的情緒足以讓一個人失落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