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你站在世界中央（二十九）

  「咦？」


  伊邪那美的這個反應顯然是讓人覺得有些不對。


  「那位大神……以前有這麼好脾氣么？」


  白澤用一隻手掩著自己的嘴唇, 湊到鬼燈的身邊小聲的問。


  「她從來都沒有好脾氣過吧……」


  鬼燈沉思了片刻, 回憶起來自己以前和這一位女神的相處, 最終慎重的得出了結論。


  「嘖, 但是那孩子做了這種堪稱是打不逆的冒犯了女神大人的威嚴的行為，居然沒有受到任何的懲罰。」白澤用一隻手搭在自己的眼睛上面做瞭望狀，「哦哦！難道你們日本的神明是這麼寬宏大量的嘛？」


  「……不，並不是。至少那位不是。」


  鬼燈的表情看上去像是有些牙疼。


  伊邪那美命女神會脾氣好？

  那簡直會成為本年度天上地下諸多神明之中最大的笑話。


  「那這個態度……」白澤整個人的態度都顯得有些輕浮起來，臉上帶著八卦兮兮的笑容, 他用手肘撞了撞自己身邊的鬼燈, 「喂你說，那位大神不會是看上這小子了吧？」


  面對他這樣的問題, 鬼燈的回答是一狼牙棒就給他敲了過去，直接就把白澤給砸的眼冒金星，整個人軟軟的倒了下去, 「不許在背後肆意誹謗女神！」


  「切, 表面功夫, 搞得好像你們真的多麼崇敬她一樣……」白澤嘴裡面嘀嘀咕咕的哼唧了一聲, 多少還是不想被鬼燈再照著腦袋來上那麼一下, 損害他本人的（那已經並沒有了的）形象的。所以他後面的其他的那些話，也就都消音在了鬼燈「和善」的眼神下。


  當然，鬼燈和白澤這邊小小的各種嘀嘀咕咕，一方通行那邊卻是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現在是在和伊邪那美命女神大眼瞪小眼。


  「你說……認識我？」


  一方通行望著自己面前那容姿冠世、美艷不可方物的女神, 卻是眼神漠然, 就好像他看到的不過是一具紅顏枯骨, 僅此而已。女神那呆著某種魔魅的驚人的美貌對於他來說並沒有任何的意義。


  「算不得認識，不過是知道而已。」


  伊邪那美命女神手中拿著的那一把華麗的好像是什麼最高明的工匠製作出來的藝術品的羽扇「啪」的一聲展開來，遮住了她大半的臉頰，唯有那一雙金色的眸子露了出來。那裡面像是什麼都沒有的空洞，但是一時之間卻又像是包納著一整個世界，萬千星辰盡皆落在她的眼底。


  ……那就是這樣的一雙矛盾的，但同時又美麗的令人不由自主的都會屏住呼吸的眸子。


  伊邪那美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白髮少年，從那扇面下面良久傳來了不明緣由的笑聲。


  「人之子啊……」


  她合攏了手中的摺扇，用那細膩有如羊脂玉一樣的纖細手指一寸一寸的撫摸過去羽扇，就像是自己手中正在一點一點用感覺去觸碰和丈量的是什麼稀世的珍寶一樣。


  「汝等的來意，余已經知曉了。」


  畢竟這地獄黃泉就像是伊邪那美命女神的私人花園一樣，只要她願意，還沒有什麼發生在這裡的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就好比對於天照大御神來說，日光之下無密事，那可絕對不是什麼說出來好聽的話一樣。


  即便是將地獄的使用權轉讓給了他人，但是就本質上來說，這碩大的地獄依舊是屬於女神大人的。


  「可以的呢……無論是在這地獄裡面大刀闊斧的改革，還是別的什麼，全部都可以同意。」


  「但是，與之作為交換的是，日後我需要你幫我找一個靈魂。」


  一方通行挑了挑眉。


  雖然對於神話傳說什麼的並不感興趣，但是既然是誕生和成長在這個國家裡面的，那麼對於伊邪那美命女神在神道之中的地位，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了解的。


  作為掌管所有生靈死亡之後的靈魂的黃泉女神，居然需要一個人類來幫自己尋找某一個存在的靈魂？


  這後面，定然是有著不少的隱秘。而且能夠牽扯到伊邪那美命，說不定便是可以追溯到久遠的上古神代的事情。


  如果是別人的話，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拒絕吧；但是一方通行不是那種會因為這樣的原因就退縮的人。


  這個少年擁有著遠超於常人的高絕的智慧，也能夠看透許多的事情。毫不誇張的來說，無論是藏馬的那別有用意的接近，還是太宰治混雜著某些不明意味的關照，又或者是眼下伊邪那美這絕對不是什麼且容易完成的交易，一方通行的心底都跟明鏡一樣。


  他不一定知道他們究竟在想什麼、在算計什麼，但是他卻能夠大概的感知到他們的善意是純粹的，還是夾雜著其他目的的；能夠察覺到，對方的話語之下是否隱藏著什麼其它的含義。


  一方通行只是不說，並不代表他就真的不知道啊。


  「好啊。」


  一方通行沒有經過任何考慮的，就點頭同意了。


  「……喂！」


  跟在他身邊的藏馬幾乎要跳起來，如果有人站在他的背後的話，就可以看見，妖狐尾巴上面的毛已經不是特別明顯的炸開了。


  看起來，雖然能夠控制的了自己的表情和情緒，但是身體上的某些末梢的反應，還是會在不經意之間暴露出來。


  「你怎麼就答應了！」


  藏馬覺得自己無比的頭疼。


  當你辛辛苦苦的想要和他人談判爭好處的時候，你的隊友卻在背後拖你後腿……


  藏馬覺得，要不是自己打不過一方通行，他現在是真的想要給他臉上來上那麼一拳，好好的教一教一方通行，什麼叫做不該說話的時候就不要說話！


  「有什麼問題嗎？」


  一方通行並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不對。


  「人之子，你做了一個非常正確的決定。」


  坐在高位之上的黃泉女神輕輕的鼓掌，對於一方通行的回答非常的滿意。她抬起手來，朝著一方通行的方向虛虛的點出一指。


  「……？」


  只見從她的指尖有紫色的靈光脫離了指尖朝著一方通行的方向飄了過來，然後落在了一方通行的額頭上。那一點靈光並不受到一方通行的能力的阻礙，暢通無阻的落在了他眉心偏上一些的位置處，留下了一個紫色的神秘的紋路。


  「既然你已經同意了，那麼，便以此作為余與汝之間的契約吧。」


  伊邪那美高高在上的看著一方通行。


  這一刻。


  天上、地下、人間，三界之內，全部都聽到了這位女神的聲音。有如宣告，有如誓言。


  「余今在此，承認人之子的身份。」


  「以契約為見證，余與余之子的職能，盡皆贈予汝使用。」


  「？！」


  鬼燈像是見了鬼一樣的，朝著那邊望了過去。


  那個人類的少年，知道自己獲得了怎樣的可怕的神賜嗎？

  這意味著……


  從今往後。


  這無邊的黃泉、廣袤的海洋，璀璨的日光，還有黑夜的寒月……


  日光和月光照亮的地方，都是你可以肆意行走的地方。


  大海的濤聲傳到的地方，你都將被奉為座上賓。


  三貴子和女神與你同在。


  你是此世最尊貴的皇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