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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你站在世界中央(三)

  一方通行著實是愣了一下。


  遺產?


  不客氣一點來說的話, 他在這個世界非親非故, 怎麼可能會有人給他留下……遺產?

  這簡直讓一方通行滿臉都是懵逼。說真的, 天上掉餡餅都不是這麼一個的掉法。所以一方通行要說是震驚啊覺得自己走運了啊……等等等等這一系列的內心活動全部都沒有, 只是瞬間就警惕了起來。


  那什麼……不是他說啊,這種事情,怎麼看都是有陷阱在裡面的吧?怎麼想,都不可能開開心心的去真的繼承吧?

  一方通行甚至是懷疑這下面是不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陰謀在朝著他展開,一時之間看著對方的眼神都愈發的警惕了起來。


  ……我真冤。真的。這年頭想要往外送東西都沒有人要的是嗎?

  為首的男人木著臉看了一方通行幾眼, 心裏面滿滿都是悲憤。


  但是無論如何, 需要由對方親自簽字畫押並且接收的這一份「遺產」,卻是並不可少的。


  一方通行並不擅長應對這樣的事情, 但是太宰治可不是什麼吃素的主。他笑眯眯的走上前來,將一方通行扒拉到了自己的身後去,然後正面對上了那些人來。


  「啊呀, 這幾位先生, 不要這樣上來就咄咄逼人啊, 看把我們家的孩子都嚇壞了呢?」


  一方通行沉默了一下。


  他在這個世界裡面經歷了一年多, 之後又因為時間的流速問題, 相當於又過去了一年。兩相加起來,不知不覺間離開了學園都市來到這個世界已經過去了兩年有餘。眼瞅著這一翻年一方通行的虛歲就有十八了,也是不知道太宰治得是多麼的大言不慚,才能依舊沒臉沒皮的說「這還只是一個孩子」。


  只不過眼見著他擺出來了這麼一副交涉的姿態, 已經見識到了一方通行是有多麼的不配合的黑衣人覺得能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實在是太好了。


  「那麼, 作為這孩子的監護人, 不如由我來和你們詳談吧?」


  太宰治的臉上掛著的是人畜無害的笑容,看著倒還真像是那麼一回事兒似的。


  這時候,一直在後面歲月靜好的周防尊抬起頭來。他剛剛聽到了一個讓他心頭一動的名字。


  「……吠舞羅?」


  這個男人低啞著嗓音問。


  雖然不太明白他為什麼對這個詞產生了興趣,但是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還是點了點頭。


  「是的,吠舞羅。」


  「……即便是王權旁落的如今,那位大人也依舊是我們心目中的赤之王。」


  所以,對於老人在臨終之前最後留下來的一絲小小的心愿,他們這些下屬,才會不顧一切的想要去幫她完成。


  那位大人為了這個國家付出了太多、操心了太多,又怎麼可以連這最後一點點的小小的心愿都不幫助她完成呢?


  這說不定也是這些在外面一個兩個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願意前來橫濱,和一方通行這樣一個在絕大多數的人看來根本就是毛都還沒有長齊的孩子這樣鄭重其事的、莊嚴的商討的原因。


  「你們的赤之王是……?」


  一方通行的心中,隱隱的有了什麼預感。


  「王曾經提起過,如果是您詢問的話,可以報上自己的名諱。」


  「櫛名安娜。」


  「我們的赤之王,其名為櫛名安娜。」


  周防尊沉默了一下,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據說這裡是百年後……


  「看來,安娜那孩子,真的兌現了自己當初和尊說過的話呢。」


  十束多多良輕輕地感嘆著,眼底的光華像是陽光折射在玻璃上的那一種反光,一時之間到叫人有些無從去分辨他內心真實的想法是什麼了。只不過……


  僅僅是從語氣來聽的話,應該是一種混雜著遺憾和驕傲的複雜情緒,就像是為人長者有一天猛地發現,自己一直庇護在羽翼下面的幼小的雛鷹,不知何時已經成長為了足以翱翔九天的眾鳥之王。


  大概是一種帶著欣慰的心疼吧。


  但是一方通行卻是敏銳的從中察覺到了什麼不對來。


  「你剛剛說……遺產?!」


  「你的意思是,安娜她……?」


  雖然相處的時間並不是很長,但是在那一段沒有了記憶的時間裡面,一方通行無疑是將自己全部的對最後之作的感情都移在了安娜身上。即便是恢復了記憶的如今,對於安娜的那一份疼愛也是不會改變的。雖然說無論是誰都比不上最後之作在一方通行心中的地位,但是排個數的話,安娜應該也算是挺重要的人了。


  房間裡面一時之間都靜默了下來。


  「是……」


  「那位大人……在一年前的平安夜,逝世。」


  一方通行愣了一下。


  一年多前的平安夜……那不就是他才從彭格列返回日本,同時澀澤龍彥和陀斯妥耶夫斯基在橫濱展開了什麼勞什子的計劃的時候嗎?


  黑衣人明顯不想在這件事情上面過多的談論。他打開了自己隨身攜帶的公文包,從裡面拿出來了厚厚一大疊的文件來,遞到了一方通行的面前。


  「只要您在這些文件上面簽字,」黑衣人盯著一方通行的眼睛,緩緩的道,「這些,就全部都是您的了。」


  但是一方通行卻是皺著眉推拒了。


  「我不……」


  他想說,自己不要這些東西。這會讓一方通行有一種自己在啃食當年的那一個小姑娘的血肉的感覺。他並不喜歡這種感覺。


  橫豎對於一方通行來說,外物並不是什麼什麼需要去注意的事情。而且對於有能力的人來說,想要得到錢無疑是最簡單不過的一件事情了,說他們是伸出手來就有錢都不為過。就比如,現在一方通行不管是去考一個英雄資格執照出道當一名英雄,還是去聯繫國際上的一些雇傭兵組織,出手幹上那麼幾票,那都是大把大把的票子在手中了。


  似乎是早就已經料到了一方通行的反應,黑衣人並沒有收回自己手中的那些文件。他只是又從自己的公文包裡面拿出來了一個薄薄的信封。


  「那麼,請您先看看這封信好嗎?」黑衣人問,「王早就已經猜到了您可能不會收下這些東西,所以在彌留之際,依舊堅持寫下了這一封信。她說……」


  【如果他不願意的話,把這封信給他看。一方哥哥會同意的。】


  這樣說著的、行將就木的老人的臉上居然散發出了淡淡的光彩。這一瞬間,她似乎不再是背負了沉重的責任、佩戴著昂貴的皇冠、在這個國家舉足輕重的赤之王,而只是當年,被那個紅髮的男人握著手、有那個亞麻色的青年在拉著琴、白髮的少年坐在身邊幫她給葡萄剝皮的小姑娘。


  「……」


  一方通行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那一封信。信並沒有封口,只是象徵性的在封口處折了一下而已。


  【展信悅。


  我已經在日本境內發現了你的蹤跡,雖然現在的你與我並不相識,但是想來,那個時間點應該也並不遠了吧?這具身體大概是撐不到見你、還有尊和多多良最後一面了。我唯一可以做的,應該也就只有為你們鋪好路,讓你們日後惡意盡量過的更好一些了。一方哥哥。


  以上,是作為「安娜」,與作為「哥哥」的你之間的對話。接下來的,是要嚴肅一些的,「王」與「王」之間的對話了。


  在你帶著尊離開之後,我繼承了赤之王的位置。之後黃金之王逝世,無色之王被誅,綠之王搶奪了石板想要解放全人類的力量,而白銀之王為了阻止這樣的情況,自引墮劍,擊毀石板。


  但是這才是一切的開始,人類的力量開始被解放,在幾經輾轉之後終於形成了如今這樣的以「英雄」為主導的社會。


  可是這樣是不對的。


  這個社會,看似平穩,但是在表面的風平浪靜之下卻是隱藏著數不盡的礁石與駭浪驚濤,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這樣的社會、這樣的規則,全部都是病態的。這是屬於我們的罪。


  您是七位王權者的集合,「命運」、「不變」、「規則」、「熱烈」、「變革」、「守護」,全部都集中在您的身上。除了整體不明的無色的力量還需要您自己發掘,剩下的力量全部都會在您日常行事的時候發揮出自己的作用的。


  不會有人比您更適合了。


  請您成為王權者,請您成為王,然後終結這一切,去建立一個嶄新的世界吧。這是只有您能夠做到的事情!


  因為,一方哥哥,是希望。


  這是從小時候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已經展現在我心底的答案。無論何時何地,你都會、也必將會,成為希望。就如同那橙紅色的火焰一般。


  ——櫛名安娜.留。】


  並不是多麼冗長的文字,但是一方通行卻盯著看了很久。


  他閉上了眼睛,想起來了自己掉落魔界的那一次,那葬送了整列列車上的所有人的□□;想到了還在雄英的時候,聽聞到的綠谷出久和轟焦凍還有飯田天哉明明是在懲惡揚善,但是僅僅是因為沒有一張證書就險些被追責;想到了魔術師進攻橫濱的時候,如果未曾擋住,眼前的繁華橫濱是否就會是一片的廢墟……


  一方通行不自覺地的握緊了手,連帶著紙張都被捏的有些皺皺巴巴。


  他蹲了下去,讓自己的視線和最後之作對上。白髮的少年伸出一隻手來,摸了摸女孩的腦袋。


  「Last Order。」他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帶著些微的沙啞,「你……喜歡這個世界嗎?」


  「喜歡啊!」最後之作聞言歪了歪腦袋,眼睛裡面盈滿了笑意,「御坂喜歡這個世界!御坂御坂這樣宣告著!」


  接著,她伸出雙手來,抱住了一方通行的腦袋,將他按向了自己,正好可以把頭擱在最後之作那瘦小孱弱的肩膀上。


  「一方想要做什麼,那就去做吧!御坂會永遠陪著你的,你不是一個人。御坂御坂鄭重的發誓!」


  「……啊。」


  一方通行回抱了最後之作一下,像是在她的身上汲取到了什麼勇氣和力量一樣。


  隨後,他站起身來,接過了黑衣人手中的那一疊厚厚的文件。


  其實大致的翻看一下的話,會發現那是大量的地契轉讓書、股份轉讓書,其中夾雜著一些別的什麼,一方通行大概可以辨別出來那是隸屬於陰陽道和靈能界的東西。


  他拿過筆來,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這一簽,是接過了曾經的櫛名安娜的人脈、金錢、權勢、土地和影響力,但是也同樣是接下了有如萬鈞的重擔。


  「我……」


  「會成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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