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吃掉這口毒蘋果（五）
知道什麼叫做人在家中坐, 禍從天上來嗎？
澀澤龍彥也就罷了, 反正, 陀思妥耶夫斯基以前是打死都不會信這種虛無縹緲的事情。
對於他來說, 比起更多是要依靠別人又或者是所謂的「天意」去達成的事情，反而是有什麼人在背後謀划、由多方的情報匯總和算計混雜在一起會導致的「禍端」更加可能一些。
換句話來說，在此之前陀思妥耶夫斯基從來沒有想過……什麼叫做運氣不好了喝涼水都塞牙。
就比如現在。
明明在感知範圍內也好、還是他派遣出去的那些「小可愛」也好，哪一方都沒有發現任何的、有敵人要接近的跡象。但是就是這樣突兀的，明明應該是月明風清的夜晚, 卻有雷電從天而降。
他們這一座塔……原本就是一座鋼鐵鑄成的高塔, 在外形予人以震撼的同時，其導電的能力也是數一數二的強。
不如說, 那根本就是一座佇立於月光下的巨大的引雷針比較靠譜吧？
這樣一想的話，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似乎根本是猜都不用猜了呢。
地板也好，身邊的牆壁也好, 還是窗戶也好, 甚至是手邊的扶手也好, 全部都沒有辦法接觸, 全部都染上了高壓的電流。
「這玩意兒是怎麼來的？！」
陀思妥耶夫斯基露出了氣急敗壞的表情——這在他的那一張無論發生什麼似乎都可以淡然的面對、甚至是掛著似笑非笑的令人琢磨不透的臉上還真是少見。
「明明外面既沒有雷雲也沒有要下雨的跡象, 橫濱在調查之中也並不存在雷電相關的異能力者……不，就算有這樣的異能力者，現在也應該在和自己的異能力廝殺不休，根本不可能對著高塔發出攻擊才對！」
這超出了自身意料之外的的發展, 實在是讓陀思妥耶夫斯基有些措手不及。
別看澀澤龍彥似乎表現的一點事情也沒有的樣子, 那全部都得賴於其實眼下站在這裡的「人」, 已經不是那個真正的、生而為人的澀澤龍彥的原因。早在六年前澀澤龍彥初次踏足橫濱的時候，他就因為杜宇中島敦的異能感興趣而在對方的身上進行了某些過於殘忍的實驗。暴起的中島敦化身為月下獸掙脫了束縛，給猝不及防的澀澤龍彥照著腦袋狠狠的來了一爪子。
那一爪子奪去了澀澤龍彥的性命，甚至是在對方的頭蓋骨上面都留下了三道深深的划痕。
而因為澀澤龍彥本人所擁有的異能力的原因，他的異能力在他死後，幻化出了名為「澀澤龍彥」的這個男人的外形和聲音，繼承了他的記憶，代替澀澤龍彥活在這個世界上。
儘管表面上他遺忘了那一切，包括被中島敦殺死的記憶，真心實意的以為自己只是一個人類，有如對方的生命的延續一樣的活著；但是實際上，他的本質依舊是[異能力]，是並非人類的、其他性質的某種力量的存在形式。
而作為某一種力量的本質的話，他自然是不會懼怕於雷電的。
所以認真的算下來的話，真正倒霉的、被這雷電所困擾的，居然只有陀思妥耶夫斯基一人。
太宰治那傢伙倒是將將好運的被異能力的集合體所化作的「龍」給吞了下去，並不在這高塔之上，倒是免除了同樣被電的困擾。
就是不知道……
這究竟只是一個巧合呢？還是……就連這，都是那個男人算好的呢？
關於這一點，恐怕就是不得而知了。
就算拿這個問題去問太宰治，以那傢伙的性格也一定只會端著假笑，但是一點實際的、有用的消息都不可能泄露出來。
LV.5的御坂美琴可以通過自己產生的巨大的電量去吸引空中的雷電，進而以自己為參照點，達到召喚雷電的效果。巨大的雷蛇擊穿了雲層來到了地面上，就好像是末日將要來臨的時候的天光。
僅僅只有LV.3的最後之作尚且做不到如同姐姐大人一樣的地步，但是一方通行可以。矢量操縱沒有辦法自主的產生矢量，然而最後之作的存在剛好幫助一方通行補全了這個缺口。
一個人負責產生那最初的一點點細微的火苗，另一個人則負責將這星星點點的火苗變成足以燎原的烈火。到了最後就是這樣的結果，無論是月下獸還是夜叉白雪全部都被擊倒，回到了自己的主人的身體裡面；與此同時，則是惶惶的電光在天空中肆虐，亮藍色的花火將這一整片的黑夜都映照的有如白晝一般清晰亮眼。
也同樣照亮了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面有著黑紅色的花紋、表情猙獰、瞳孔泛白的、整個人有如魔神降世一般朝著那巨龍衝過去的中原中也。
電光幾乎照耀著半個橫濱，遠處的海面上都似乎有電光在不斷地遊走。當然，整個事件之中最慘烈的自然還是那一座高塔，誰讓它非要把自己擺成一個避雷針的樣子佇在那裡。不電你電誰。
陀思妥耶夫斯基終於意識到自己要是再在這個高塔上面待下去的話，說不定最後就要溝里翻船。他臉上的表情終於扭曲了一下，然後嘆了口氣，踹碎了一旁的玻璃。
「你要去幹什麼，陀？」
跟個沒事人一樣的澀澤龍彥轉過頭來看著自己的同夥與共犯。
陀思妥耶夫斯基臉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原本他會像是地獄裡面誘人墮落的惡魔一樣，用言語編織一張網，一點一點的引著「澀澤龍彥」發現自己真實的身份。在他想來，想這個自欺欺人的生物揭露了被他所忽視的真相，看著對方無論是自我認知還是世界觀一起崩壞掉，一定會是一場無比美好的劇目。
但是現在么……
陀思妥耶夫斯基一點搞事的欲//望都沒有了。
他扭身從窗戶裡面跳了出去。
漂浮在空中、徹底的脫離了和其他一切的接觸，也就相當於是脫離了雷電的攻擊。四肢依舊還留存有揮之不去的麻痹感，但是還好，並不是太過於影響行動。至少是在能夠繼續行動的範圍之內。
不過因為身體的動作還不是特別的協調所以險些臉朝下的栽倒在地面上的這種黑歷史就當做不曾發生過讓它隨風飄散吧。
「……啊。」
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雖然穿了一身白色的西裝，但是一點也不注意、直接就這麼坐在地面上的太宰治，以及被他按在自己的雙腿之間的、穿著黑色的緊身馬甲和白色襯衫、有著及肩的橘紅色發但是看不清楚面容的男子。
不過作為「死屋之鼠」的陀自然明白，那人是港口黑手黨的五大幹部之一中原中也，某種意義上來看說他是整個橫濱戰鬥力上的第一人都不為過。
不過現在這是個……什麼情況？
陀思妥耶夫斯基眨了眨眼睛，看了看眼前的那一幕，面上的表情瞬間就帶上了那麼幾分的高深莫測。
「哎呀，這不是太宰么？」
陀假笑著問。
「哎呀，這不是陀么？」
太宰治臉上的假笑和他如出一轍。
中原中也安靜的趴在太宰治的腿上，雙眼緊閉，似是已經陷入了深度的沉睡中。
看起來是二打一，實際上應該是一對一。陀的身手一直以來都是隱秘的情報，甚至是連對方的異能力究竟有著怎樣的作用，實際上都不怎麼清楚。
兩人之間陷入了一種奇怪的僵持之中。
而就在這樣的當口，從不是太遠的地方傳來了沙沙的腳步聲。
「！」
無論是太宰治也好還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也好都沒有出聲，但是他們的目光卻一致的落在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在這個被澀澤龍彥的異能力所籠罩著的橫濱，普通人不會出現。唯一能夠在這樣的夜晚行走的就只有異能力者。
而現在可以這樣在橫濱閑庭信步的異能力者，只能是已經征服了自己的能力，再一次的成為了它的主人。
可以說，無論對方選擇站在他們兩個人之中誰的那一邊，對於另外一個人來說都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災難。
會是誰？
他們兩個人都警惕的望著街口拐角。
腳步聲漸漸地近了，太宰治突然一頓，緊接著臉上掛上了微妙的笑容。
一直有暗暗地用餘光注意著他的陀心下一突。
這個傢伙……難道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王牌嗎？
「看起來很得意呢，太宰。」
「是的哦，因為勝利女神看起來還是要更喜歡我一點嘛。所以果然我是要更受歡迎一點呢。」
兩個人明明都掛著笑容，但是空氣中的氣氛卻是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該說您是蟑螂一樣的生命力么？這出神入化的苟的功夫簡直無人能敵啊。」
第三方的聲音插入了他們的談話裡面。
從濃霧中走出來的是白髮的少年，臉龐還帶著些許的青澀和稚氣。他穿著黑白條紋的T恤，脖子上戴著耳機，一隻手牽著一個穿著碎花小裙子的小姑娘。
「啊呀……」
太宰治在看到來人的那一刻整個身體都放鬆了下來。他朝後一倒，仰躺在了地面上，閉上了雙眼。
「我受傷了，需要漂亮的小姐姐親親抱抱才能起來~」
一方通行的額角青筋直跳。
「那你還是繼續躺在那裡吧！！」
「好無情啊小A……」
「給老子忘掉那個坑爹的稱呼！！」
陀思妥耶夫斯基挑著眉看他們兩眼，腳下不動聲色的後退了幾步就準備離開。
「啪」。
什麼東西飛快的砸在了他的腳邊，在地面上留下了一個深深地凹痕。陀定睛一看，發現那是一顆很小的石塊。
站在太宰治的身邊正在嫌棄的踹他讓他站起來的少年也正好收回了剛剛踢飛小石頭的那一隻腳，沖著陀露出來一個陰惻惻的笑容。
「誰允許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