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陽光下一人的獨行(二十九)
「等等。」
相澤消太擋在了一方通行的面前。
「我的學生做了什麼嗎……你們要帶他走?」
「關於這點, 」那一位警官看了看站在相澤消太的身後, 幾乎要被擋嚴實了的一方通行, 「你不妨問問他自己究竟都幹了些什麼事吧。」
「哦?」
一方通行扯了扯嘴角。
「怎麼, 拐賣兒童還合法了?」
「……那是另一回事,但是你操縱海水引發海嘯,襲擊游輪的罪名也是同樣成立的。」
一方通行掀了掀眼皮。
「哈?有人受傷?」
「我已經很克制的沒有直接把那一艘船掀飛了!」
「你私自動用個性進行暴力行為,僅僅是這一點就已經違反了法律規定!」
這位警官一邊說著,一邊走了過來, 想要給一方通行戴上手銬。
一方通行伸出手去, 想要打開對方伸過來的手——當然,這要是真的觸碰到了的話, 大概那一位警官的手臂也就這樣廢掉了。不說從此以後再也用不成,至少傷筋動骨是絕對無法避免的。
而要是在這裡背負上襲/警的罪名的話……
那麼,後續發展絕對不會是什麼對於一方通行有利的選項。
相澤消太睜大了眼睛, 名為[抹消]的個性在這一瞬間發動。
「咔噠」。
是非常清脆的響聲。
特殊金屬製作的手銬牢牢地扣在了一方通行那纖細瘦弱、看起來稍稍用上一點力氣都可以直接被折斷的蒼白手腕上。
「?!」
這顯然是一方通行沒有想到過的結局。
「你幹什麼!」
他轉過頭去看向相澤消太, 眼瞳中難掩怒意。
這些擁有著可以把其他人的能力無效化的能力的人……實在是, 太討厭了!
而且為什麼他還總是好巧不巧的會遇到這種人!
一個上條當麻還不夠嗎!為什麼在這個世界裡面更是接二連三的來啊!
這種能力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值錢了!
一方通行的心底有著萬匹的草泥馬在奔騰而過。
「不能動手!」
相澤消太低聲的呵斥著自己班級上的學生。
「無論發生什麼, 都不能成為你和警察動手的理由!」
那樣就相當於直接在藐視這個國家的法律, 將是徹底的與光明站在了對立面上。
相澤消太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班級上的有幾個孩子很難搞,儘管他們擁有著強大的個性……不,或許正是因為本人的實力過於強大,所以反過來造就了他們那糟糕的性格也說不定。
但是無論如何, 為人師者, 都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學生在眼前走上一條不正確的、註定是荊棘滿布不見光明的歪路上面去。
這才是相澤消太會接觸了一方通行的能力、讓他被警察銬住的原因。
「……」
一方通行沒有說話, 只是扯了扯自己的嘴角。
「那麼……你又能限制我幾次呢?沒有記錯的話,你的能力是不能長期使用的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舉起手來。
但是另一隻手卻橫空伸了過來,一把握住了一方通行的手臂。
「哎呀,但是我可以啊。」
黑髮鳶眸的青年笑眯眯的站在他的身後。
「抱歉抱歉,但是這孩子是我們武裝偵探社的人,之前會在橫濱動手,也是有了我們的許可在裡面的。」
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的太宰治一把將一方通行摁倒了自己的身後去,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朝著站在自己面前的警官露出輕薄的笑意來。
「嗯,我們偵探社啊,可是擁有異能經營許可證的合法組織哦?」
他望著面前的警官,語含深意。
「而且……橫濱的情況,你們也是清楚地吧?會這樣大張旗鼓的來找區區一個學生的麻煩,是因為之前游輪上有人忍不住的跳腳想要報復回來嗎?這可不行啊。」
太宰治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吶,你猜。」
他鳶色的瞳孔壓了下來,露出一個狀似純良的,實則內里滿滿的都是黑泥在涌動著的笑容。
「現在那些敢在港口黑手黨的地盤和眼皮子下面耍花招的傢伙,究竟還能不能討到好呢?」
這位警官噎了一下。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們今日回來這樣大陣仗的想要逮捕一方通行走,執法固然是一部分,但是更多的卻是昨日里那一艘游輪上的達官顯貴們為了出這一口氣和討回自己失落的面子,於是才給警察局施壓,要求他們儘快做出點成績來。
橫濱地頭蛇的港口黑手黨,和一個沒有任何身份背景的學生,哪一個要好欺負一點?
這是根本就不用去考慮的事情。簡單的就像是小孩子做的1+1的數學題一樣。
這才是,今天一方通行會被這樣找麻煩的最主要的原因。
太宰治依舊攔在一方通行的面前,臉上笑容的弧度甚至都沒有產生絲毫的變化。
他看上去明明就只是一個沒有任何戰鬥力的長相精緻的小白臉,最多通身的氣質帶著一股子的文藝青年的份兒,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被那一雙眸子盯著,卻有一種像是在被深淵凝視著的危險感,甚至是到了連渾身上下的汗毛都會忍不住的倒豎起來的那一種地步。
「之後偵探社會為了這個孩子的作為前去異能特務科接受監管不力的懲罰的,但是在那之前,請先把他還給我們。」
太宰治道。
「橫濱的事情還輪不到外來人員的插手。」
隨即他臉上的表情一變,從之前的沉暗陰鬱又變成了陽光美青年……不,應該說是作死無極限的欠揍模樣。
「啊呀啊呀,那就這麼說定了,戈薇警察同志也辛苦了還是請回吧——」
相澤消太站在一旁,眼神莫測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太宰治在維護一方通行,這一點他卻是能夠看得出來的。
「啊,好久不見了啊,橡皮頭。」
門被離去的警察們「咔嗒」一聲的帶上,這一件辦公室裡面就只剩下了三個人。太宰治隨手從一旁的桌子上拿了一枚回形針,拉直成一條鐵絲之後,只見他抬起一方通行的手腕不知道做了什麼,那手銬頓時就被解開了,「噹啷」一聲掉在了地面上。
「好久不見了,太宰治。」
相澤消太垂下眼來。
他的個性與太宰治的能力在某些方面上有著微妙的相似,但是太宰治使用起能力來明顯要比他的限制少得多,所以就像是布雷森特如同耳郎響香的上位替代者一樣,太宰治在某個方面也像是相澤消太的上位替代者。
不過對方出身橫濱,並不以成為「英雄」作為自己的人生理念。相澤消太還隱隱的聽聞過,面前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青年以前似乎是隸屬於港口黑手黨的一員,是其中的五位「幹部」之一,同時也是港口黑手黨史上最年輕的幹部。
他尚在為港黑效力期間,和另一位重力操縱使並稱為「雙黑」,是讓無數人聞風喪膽的、輕易並不想要去招惹的可怕組合,不僅僅是在國內,即便是在海外都薄有威名。
不過曾經赫赫有名的雙黑早在四年前就土崩瓦解不復存在,只是據說,港口黑手黨至今都還為眼前的男人保留著「幹部」的席位。
這是一個可怕的男人。
但凡是知道一點點有關於他的事迹的人,都會在心底慎重的作出這樣的評價。
……而對方如今所在的武裝偵探社,也是本次雄英為一方通行安排的實地研修的場所。
[那個孩子的話,普通的訓練對於他來說已經沒有什麼用了吧?雖然很吃驚,但是不得不承認,他已經在這樣的年紀裡面將自己的個性開發到了極致,即便是我們,在個性上也沒有辦法對他做出什麼更有利的指導來。]
[那個孩子需要的,是對於身體的鍛煉。]
在之前關於本次一年級生實地研修的討論會議上,根津校長室這樣總結的。
[但是沒有看錯的話,那個孩子似乎可以控制讓別人無法碰到自己的吧。這樣又怎麼可能訓練他的體術呢。]
午夜小姐問。
[所以,一方同學將是我們唯一指定、而非讓他自己去選擇實地研修地點的學生。]
根津校長拿出來了一封邀請函。
[橫濱的武裝偵探社,那裡有『那個男人』。也只有他才可以壓制住一方同學的能力,並且對他做出訓練吧。]
又回想起了之前開會時的內容,相澤消太嘆了口氣,朝著太宰治彎下了身子。
「這個孩子……就拜託您了。」
反正三觀再差也不可能比現在更壞了,而且這幾年這一位[人間失格]能力的擁有者似乎是洗白了履歷金盆洗手打算當一個好人。武裝偵探社的社長福澤諭吉先生也是一位值得敬重的人,如此想來將一方通行託付給他們說不定反而是最好的選擇。
「欸?不用這樣說哦。」
太宰治眉眼彎彎。
「畢竟我可是很看好小A的,希望他可以繼承我的衣缽成為我的弟子什麼的呢。」
相澤消太難得失態的長大了嘴巴,看著被太宰治推推搡搡的帶了出去的一方通行。
他聽到了什麼……
繼承太宰治那個傢伙的衣缽成為他的弟子?!
那這孩子才是徹底沒救了吧?!
「喂我說,等等!」
相澤消太急忙伸出手去想要拉住他們,但是卻還是晚了一步。等到他打開門的時候,太宰治和一方通行根本就是連個影子都看不見了。
……根津校長。
您這次到底是做出了一個怎樣的決定啊……
「你為什麼回來這裡?」
「我來接我的弟子啊。」
一方通行嗤笑了一聲。
「開什麼玩笑,誰是你的學生了?」
「真的不需要嗎?」
太宰治停下了腳步,似笑非笑的望著他。
「以前都無所謂,但是現在,你有了想要守護的人吧?」
屬於太宰治的那一部分情報網,可是把昨晚發生的事情都一清二楚的向他稟報了。
對於一方通行來說……那個名字奇怪有如實驗代號一樣的女孩子,大概就像是織田作之於自己的意義一樣吧。太宰治想。
「你這傢伙都知道了什麼……」
「我知道了什麼並不重要。」
太宰治伸出手來,豎起食指,抵在了自己的唇前。
「重要的應該是,你想要做什麼。」
「沒有足夠的力量就沒有辦法守護自己最珍視的寶物,這一點你也應該明白,不需要我過多的去贅述吧?」
「我承認,你的能力很強……不,不如說,除了『王』,應該再也找不到什麼人能夠在能力的強弱上面與你匹敵了。」
「但是,那之後呢?」
「你總會遇到如我這般針對你的能力的人,你也總會遇到並不畏懼你的能力的人。遠程攻擊對於你來說沒有太大的作用,那麼近戰呢?」
「碰都碰不到我,也妄想傷害到本大爺?」
一方通行不以為意。
「你的能力並不是真的讓別人碰不到,而只是在接觸的那一剎那將其轉移位置吧。」
太宰治的雙眼像是能夠看透一切。
「如果是不畏懼疼痛的生物……又或者是只需要接觸的那一瞬間就可以發動的個性,你又要怎麼辦呢?雖然要傷害到別人就一定得有接觸才行,但是總還會有別的方法的。」
「抽空你身邊的氧氣,你也可以繼續生存下去嗎?」
太宰治一巴掌拍在了一方通行的肩膀上。
「人們總是說技多不壓身,你想要變得更強,也就只能從自己的身體強度來下手了,除此之外沒有第二條道路。」
「……哼。」
一方通行閉了閉眼睛,想到的卻是自己得到的十年記憶之中,那個未來的自己。
他一直覺得自己的計算能力並沒有受到削弱,「一方通行」的強大不曾被動搖,所以他也就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並不需要鍛煉體術,畢竟沒有任何人能夠打破他的防禦。
可是,這個風衣混蛋說的對。
只有這樣的程度……可是沒有辦法保護好那個小鬼的啊。
他朝著太宰治伸出手來。
「呵,那本大爺就期待著,你這傢伙能交給我一些什麼了。」
「哦,這個,肯定不會讓你失望就是了。」
他們繼續朝前走去,太宰治冷不防的道:「那麼小A,來叫聲老師聽聽?」
「……我看你就是皮癢吧?」
「等等一方通行!放下那根電線杆!這個是會出人命的!真的是會出人命的!」
「啰嗦!你不是剛好想要去死嗎!我成全你!」
「但是這麼痛苦而又難看的死法我拒絕!是拒絕的啊!」
他們一路上吵吵鬧鬧的回到了一方通行的家中,但是一方通行才剛剛打開門,就看到了門口玄關處擺放的一雙陌生的、屬於成年男性的鞋子。
一方通行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Last Order!」
伴隨著「噠噠噠」的腳步聲,褐色頭髮的小姑娘跑了過來。
「你回來了!御坂御坂十分的開心。」
看到小姑娘好好的一點事情都沒有,一方通行心頭那一顆大石頭放下了一半。
「你把誰放進來了?」
一方通行半蹲下身去,伸出手來擰了一把最後之作臉頰上的軟肉,語氣兇惡。
「臭小鬼,你就不能讓我少操點心嗎!」
「唔木有(我沒有)……」最後之作含混不清的道,「達索嘶你的老師(他說是你的老師)……」
「哈?」
還沒等一方通行說什麼,就看到一個金色頭髮,身材消瘦不堪、臉頰上沒有一點肉。眼窩凹陷有如骷髏一樣的男人沖了出來。
「一方少年!!!」
歐爾麥特停在了一方通行的面前。
他看了看最後之作,又看了看一方通行。如此反覆,眼神來來回回的轉了好幾遍。
「……你在看什麼?」
一方通行被他盯的有些毛毛的。
「你你你你……」
歐爾麥特指著一方通行的手指微微顫抖,張開嘴還沒說一句話,先是「哇」的一口血噴了出來。
「……你注意點啊!別那麼激動啊!有什麼好激動的啊!」
歐爾麥特喘勻了氣,將一方通行拉到了一邊來,小聲的在他的耳邊絮絮叨叨。
「一方少年!三年起步,最高死緩啊!」
「你都在想一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