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陽光下一人的獨行(八)
雖然是疑問的話語, 但是死柄木弔的語氣分明是篤定的, 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他早就已經知曉一切, 現在只不過是要抓著這樣的一個罪名, 來趾高氣揚的去找一方通行追究責任。
——追究個鬼啊。
一方通行為自己會有這樣的聯想而感到好笑,誰又可以有資格去定義他的行為?更不要說是眼前這隻如同生活在下水道裡面的爬蟲一樣的生物了,如果不是在這個詭異的夢境裡面一方通行的很多手段都會被莫名的抵消無法施展出來,大概死柄木弔也沒有可能在他的面前這樣反覆橫跳。
上一個在一方通行面前這樣做的人還是上條當麻,至於其他有這個膽子的勇士, 墳頭草早就有兩三米高了。
「我去哪裡上學, 和你有什麼關係?」
一方通行揚起了下巴,驕傲的像是一隻從叢林中閑庭信步走出來的百獸之王。雖然現在收斂了尖尖的爪子和鋒利的獠牙, 看著就像是一隻無害的大貓,但是任是誰都不能忽略掉他本身的危險性。
不然的話——大概就只能凄慘無力的,迎來被撕碎的結局吧。
死柄木弔面上的表情明顯開始變的焦躁起來。他伸出手飛快的抓撓著自己的鎖骨和頸項, 很快就在皮膚上面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看著頗有些觸目驚心的紅色的傷痕。
「為什麼是歐爾麥特!」
死柄木弔有些憤怒的嘶吼著。
「為什麼你是剛好要待在他的身邊?!」
這可就有意思了。
一方通行的眼神驟然冰冷了下來。
「我在哪裡, 我願意跟在什麼人的身邊, 都和你沒有任何的關係。」
「倒是你這樣子——怎麼, 難道是不知不覺間將本大爺當做了你的附屬品了嗎?呵, 真是可笑而狂妄自大的想法啊,難道自己心底那種不切實際的臆想次數多了,你這傢伙還真把它當做了現實不成?」
一方通行臉上雖然是笑著的,但是那種冰冷有如鋒銳的刀鋒劃過皮膚一般的凌冽殺意卻毫不遮掩的從他的身體裡面散發了出來, 充斥著這一整片的空間, 恍惚間有一種下一秒他就會爆發, 直接把死柄木弔給捅個透心涼的錯覺。
又或者……那並不是錯覺。
身後由風構成的羽翼閃動,當一方通行再一次出現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了死柄木弔的面前。
對於自己「送上門」來的一方通行,死柄木弔伸出手來,抓住了他的肩膀。一早就認識到自己的反射在這裡被屏蔽掉了的一方通行根本就沒有和他計較這種小事——他已經狠狠地一拳砸在了死柄木弔的臉上。
反射不能用了,無所謂,只要接觸到死柄木弔,他一樣可以通過計算把這個傢伙丟到地心去。
——如果這個詭異的夢境空間裡面有地心的話。
不過,要把死柄木弔狠狠地甩出去還是沒有問題的。
就算是「矢量操作」,也並不能像是「空間轉移」那樣憑空的挪動物體,而只是賦予了某一個物體速度,將其丟出去。這也就導致了死柄木弔在體驗了一把高速飛行之後狠狠地臉朝地的一頭栽在了地面上。
而一方通行則是皺著眉看剛剛被死柄木弔接觸到的地方。
左肩那一部分的衣料已經全部不見了,就像是從來都不曾存在過一樣;下面的皮膚上面也出現了焦灼的痕迹,一方通行甚至是久違的感到了痛感。
多稀奇啊。
白髮的少年眯起了眼睛。
他已經很多年、很多年沒有受傷過了。
不會受傷——又或者說,是根本不存在「受傷」這樣的可能性,同時也不會生病。
他活的就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神明,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一方通行才會無法融入人群之中,於是和這個社會——和這個世界漸行漸遠。
一方通行心念一動,受傷的那一部分血液流速開始減慢趨近於無,將痛感壓制到了幾乎沒有的地步。他眯著眼睛看著遠處慢慢的爬起來的死柄木弔,突然有些遺憾這一片空間裡面沒有什麼石頭啊又或者是鋼筋鐵軌啊之類的東西。
就算是大樓也不是不行,照著對面那個傢伙的臉掄上去的感覺一定特別的美妙。
「咳咳,下手真重啊。」
死柄木弔覺得自己撞的全身骨頭疼,搞不好的話指不定骨頭都斷了幾根也尚未可知,反正就是那種整個人都不好了的感覺。稍抬眼眉,站在不遠處的一方通行正看著他冷笑,整個人都像是一柄開了刃的刀,不見血絕不歸鞘。
明明是危險到了骨子裡面的場景,死柄木弔卻居然還有心思發笑。
……你是腦殼有水嗎?一方通行看著他想。
原本還想要再痛扁死柄木弔的心思完全歇了,只剩下滿滿的吐槽無力的感覺。一方通行終於意識到了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傢伙大概是個神經病,思維之奇葩完全無法用正常人的理念去衡量,會和對方較勁是他自己太傻。
反正……
一方通行冷笑著想,反正從此以後他都不會再在夢境之中受到這個傢伙的叨擾了,如果日後現實之中還有見面的可能性的話,一方通行發誓他會讓那個傢伙再也看不到第二天太陽升起的模樣,以此來發泄一下一個又一個的美好睡夢被人打斷的怨氣。
嗯?你說為什麼如此篤定從此以後都不會再被死柄木弔打擾睡夢了?
事情有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這都多少次了,一方通行要是再解析不出夢境世界的組成他也就愧為學園都市排名第一的LV.5了。
畢竟無論怎麼說,「夢」也是由人類的精神形成的某種在入睡之後思維的運轉方式,一定要究其根本的話,應該說是一種生物電流造成的現象才是。
既然都說了是生物電流了……
你對於「一方通行」這四個字所代表的意義,究竟有什麼誤解?
只要尚是物理能夠解析的存在,那麼就不會有難倒了一方通行的可能。
這都幾次了,一方通行早就已經把這個夢境空間的組成摸了個一清二楚。
接下來需要做的……
不過就是將這個夢境空間徹底的撕碎湮滅,讓它再也不會有機會來打擾到自己的生活罷了!
一方通行心意一轉,這一片漆黑的夢境之里頓時就四分五裂。應該是天空的位置坍塌了,應該是地面的位置碎裂了,空間像是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攪動著,最終混亂的成為了一片的混沌。
站在混沌中間的一方通行冷酷的笑著,看起來就像是立於黑暗之中的帝王。
「從此以後,你這種臭蟲一樣的傢伙也就不要再在本大爺的夢裡面出現了!」
伴隨著一方通行的這最後一句話說完,他狠狠地跺了跺腳,這一片空間終於是不堪重負的碎裂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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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死柄木弔再一次睜開眼的時候,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望向了床邊上那個坐在椅子上的,像是一個乖巧的洋娃娃一樣的黑色齊劉海妹妹頭的小姑娘。
小姑娘有著空洞的眼神,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一個「活物」。
而此刻,她的一隻左眼裡面正有殷紅的血跡正在蜿蜒的流下,從那一張白皙的側臉上滑落,配合著那一張有如瓷娃娃一樣蒼白無血色的臉,看起來很有那麼幾分恐怖片的意味在裡面。
但是死柄木弔對於這個被稱作「薇樂姆」的小姑娘臉上——更確切一些來說的應該是眼睛上的——傷口視而不見,而只是用四根手指一把掐住了薇樂姆的肩膀,表情堪稱是猙獰。
「怎麼回事!」
死柄木弔質問道。
「被打碎了……」
薇樂姆用一種空茫的聲音回應他。
「進不去了……那個人把『路』徹底的切斷了……」
「要你有什麼用!」
死柄木弔頓時一把將她推開……更準確些來說的話,應該是直接扔飛出去才對。
「怎麼了,弔?」
黑霧聽見了這邊的響動聲,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嘖!」
死柄木弔發出了一聲十分不爽的聲音。
「弔?」
黑霧看著他。
「居然把我趕出來了……」
死柄木弔抓撓著自己的鎖骨,那一雙隱藏在手臂之後的眼瞳中閃爍著凶光。
「那麼等到天亮之後,就讓我為他送上一份大禮吧!」
「黑霧,之前的進攻雄英的計劃應該全部都沒有問題吧?」
黑霧頷首。
「沒有問題,所有的安排都已經部署好了。」
「那個傢伙……也在雄英啊。」
死柄木弔看著桌子上那幾張在昏暗的燈光下不甚清楚的照片,發出了一聲冷笑,牆壁上被劃得破破爛爛的歐爾麥特的海報像是在昭示著什麼。
「歐爾麥特……一方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