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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 65 章

  此為防盜章, 防盜比例百分之八十, 歡迎支持正版!  池大姑面露喜色:「小秋也回來了?」


  路文松點頭:「一會兒就過來拜年。」


  路國棟披著棉襖從屋裡出來, 哼了一聲說道:「來就來唄, 熱點接年菜不就行了。」


  池大姑瞪老頭子一眼,這個老糊塗,她都懶得跟他計較。她回頭跟路文松說:「松子,你出去買點飲料水果啥的。」然後戴上頭巾抱柴禾去了。


  路清明跟在她屁股後面, 緊走幾步跟上問道:「誰……誰來?」


  池大姑隨口答道:「還記沒記著你姑姑?」轉頭看到路清明愣愣的樣子, 她又嘆口氣。


  這孩子能記住啥。


  日頭上了三竿, 小黑狗蹦出了狗窩,汪汪亂叫。


  路清明聽到外面有開關車門的聲音。等她反應過來, 爺爺奶奶、爸爸后媽甚至柱子,都已經迎出去了。


  很多人在笑,在說話, 路清明靈敏地捕捉到了那束最為清越的嗓音。她丟了手裡的掃把,急急地跑了出去。


  她的臉撞在厚重的棉門帘上,有點疼,緊接著, 跌入一個柔軟的懷抱。


  不用抬頭,她都知道這是誰。路清明埋頭在她懷裡, 深吸了一口氣, 胸口又湧起了奇怪的酸脹感。


  「小路?」池慕雲低頭看著懷裡的女孩。半年不見, 這孩子個頭竄了不少, 池慕雲伸手比了比, 都到她下巴了。


  路清明抬頭看著她。


  池慕雲更瘦了些,還是那麼白凈,穿了一件白色羽絨服,脖頸處有柔軟的絨毛,拂著路清明的額頭。


  「快進屋吧,別站著了,怪冷的。」桂琴笑容滿面地說道,她似乎是在跟池慕雲說話,眼睛卻往後瞟著。


  「走吧。」池慕雲牽起路清明的手。路清明這才發現,小姑姑身後還有一個年輕女人。


  女人穿著紅色羽絨服,眼睛很大,沖她笑了笑:「我是你大姑姑。」


  路清明縮了縮脖子,抱著池慕雲的胳膊。進屋的時候,桂琴拽了路清明一把,低聲喝道:「老實在外屋待著!」


  池慕雲沒注意到路清明被留在了外屋。「這是文松表哥,」進了屋,池慕雲指著路文松夫妻給那女人介紹道,「這是嫂子。文雨和文柳兩位表姐在婆家,沒回來。」


  池慕秋點頭笑道:「哥哥嫂子過年好。」


  「哎,哎,好……」


  桂琴和婆婆去外屋沏茶,桂琴小聲說:「媽,我看小秋長得真挺像我舅。」


  池大姑看她一眼:「當然像了,親生的嘛。你舅一看她,就知道這保準是自己閨女。這麼多年了,唉,丟的時候才丁點兒大,剛會走,我就抱過她一次……」


  桂琴懶得聽婆婆嘮叨這些,端起茶盤去了裡屋。


  路國棟父子跟池慕秋寒暄了,池慕雲在一邊聽著感覺無聊,看到表嫂進來便問道:「清明呢?」


  桂琴放下茶盤,嘴朝著外屋努了努:「她還能幹啥,玩兒呢唄。」


  柱子手裡攥著池慕秋給他的糖,怪叫了一聲:「傻子偷看了!她想搶我的糖!」池慕秋停下了話頭,轉頭看著柱子。


  路文松伸手揪住柱子的衣領:「咋說話呢!」


  池慕雲皺眉,抬步就往外走。剛剛門帘外確實有雙眼睛一閃而過。


  「小路?」池慕雲快步走過來,「站住。」


  門邊那個瘦小的身影停住了。這孩子頭髮長到了脖頸,雖然還是亂七八糟,但總比短髮像個女孩子了。


  池慕雲從她身後摸了摸她的頭髮:「怎麼不扎個辮子?」


  路清明縮了縮脖子。池慕雲嘆口氣,把自己發上的頭繩拿下來,繞在手腕上,輕柔地攏著路清明的亂髮:「幫你扎一個,好不好?」


  路清明點頭。


  這孩子明顯比以前乾淨了。頭髮像是剛洗過的,乾乾爽爽。發質還是那麼粗硬,有些毛躁。這麼短的頭髮也用不上梳子,池慕雲五指成梳,幫她理順了一番。


  路清明頭皮發麻,柔軟的手指在她頭皮上划來划去,有點癢。


  「好了。」池慕雲幫她在腦後扎了一個小揪揪。這麼看倒是精神多了。池慕雲在兜里掏了掏,彎腰沖她眨眼睛:「伸手。」


  路清明眼都不眨地看著她,乖乖地伸出手。


  「噹噹。」池慕雲自己配了個音效,手裡拿著幾個大白兔,放在路清明手心:「吃吧。」


  路清明往她身後看了一眼,猛地縮回手。糖倒是一顆不落地攥在了手心。


  桂琴瞪了路清明一眼,路清明轉頭就跑到門外去了,池慕雲叫都叫不住。


  桂琴跟池慕雲賠笑道:「你別理她,這孩子越理她吧,她就越蹬鼻子上臉。」


  池慕雲笑了一下:「沒覺得啊。清明挺懂事兒的。」


  「小雲啊,」桂琴湊過來說道,「嫂子從來不輕易求人。但你不一樣啊,你不是外人,對不對?你念書多,在京城認識的人也多,看能不能給嫂子物色個工作?累點也沒事兒,柱子早就該上幼兒園了,你看咱們這兒,啥都沒有,幼兒園還得大老遠地跑到鎮上去,我想著呢,要是京城那邊好乾活兒,我就帶著柱子過去念書……你看咋樣?」


  桂琴臉上帶著討好意味的笑容,讓池慕雲心裡有一絲不忍。


  一到孩子這裡,父母都是卑微的。


  但是,池慕雲並沒有忘記重點:「嫂子,你要帶柱子走,清明咋辦?」


  桂琴眉毛抖了抖:「有她奶奶呢。再說了,明年清明就不上學了,在家幹活兒。」


  「什麼?」池慕雲心下一驚,秀眉微蹙,「她才三年級。」


  桂琴撇嘴:「我二年級都沒念完就退了。清明腦子啥樣,你也知道,她上學根本沒用,我也是為了她好,不如好好練練家務,早點物色個好婆家……」


  「嫂子。」池慕雲皺緊了眉頭,打斷了桂琴的喋喋不休,「現在我也就是個實習生,還沒正式工作。這不是小事兒,得跟我爸媽商量一下。」


  「哎哎哎,行!你回去問問你爸。」桂琴笑逐顏開,連聲答應。


  吃午飯的時候,池慕雲明顯興緻不高。路清明在外屋燒火,小柱子在飯桌上大吵大鬧,要這要那,一會兒噴飯,一會兒又站起來夾菜,叫人食慾全無。


  池慕雲不動聲色地喝著飲料,池慕秋倒是厲害,淡定地夾菜吃。


  「怎麼樣?」


  池慕秋和路家人道別上車,池慕雲發動車子后問道。


  「什麼怎麼樣?」池慕秋剛才的乖巧笑容都消失了,隨意地靠在座位上,掏出一塊口香糖嚼著。


  「這孩子是我見過最熊的,」池慕秋咬牙切齒道,「恨不得打他一頓。」


  「過來,」路表嫂扯了扯衣服下擺,「給我看看包里是啥。」


  路清明站住了,撓了撓頭髮,回頭看著路表嫂,神色認真:「我的。」


  路表嫂愣了一下,隨即皺著眉走過來:「啥你的,給我看看。」


  天氣又干又熱,宋景光脫了汗衫,打著赤膊,「嘿嘿」笑著在門口看熱鬧,小黑狗盯著宋景光,齜牙咧嘴吠得厲害。


  路清明站著沒動,路表嫂走過去拉開了書包鏈。書包是帆布包,顏色灰撲撲的不起眼,但樣子可比集市上買的好看多了。路表嫂低頭翻了一下:「給你買衣裳啦?」


  路表嫂把一條小背心抖開看了看,嘀咕道:「小孩子家家的,穿這麼好有啥用?」


  「走了走了。」宋景光一看拿出來的是小女孩的衣服,頓感無聊,就把煙頭扔在腳下,隨意地一踩,慢悠悠地踱出去了。


  路表嫂瞪了宋景光的背影一眼,低頭繼續摸帆布包的其他口袋。摸了個遍,居然除了衣服什麼都沒有。


  路表嫂把衣服往裡一塞,嘆口氣。她以為池慕雲懂事,會偷偷往包里塞錢。正當她不死心地打算重新翻一遍的時候,池大姑帶著孫子從外面進來了。


  「清明回來啦?」池大姑低頭看著柱子,慈愛地笑道:「柱子,把冰棍兒給你姐一根。」


  小柱子嘴裡吮吸著冰棍兒,胖手還拿著一個,不滿地哼唧起來:「不給……」池大姑眉毛一立:「給你姐!你都吃幾根了?該壞肚子了!」


  池大姑硬是從柱子手裡搶過來,遞給了清明。


  「拿著呀!這孩子……」池大姑差點就說「這孩子傻了」,想想又及時剎車。


  本來就是個傻的。


  路清明回頭看著冰棍,伸手接了過來。路表嫂把書包從她肩膀上脫下來:「別背著了,媽給你洗洗。」


  路清明含著冰棍兒,緊緊攥住書包帶。


  路表嫂白她一眼:「媽給你洗乾淨!」


  路清明手上勁兒很大,扯著書包不撒手。路表嫂瞪著她,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木木地看了后媽一眼,還是慢慢鬆開了手。


  柱子怪叫了一聲,撲到他媽懷裡,好奇地吵著要背書包。


  「桂琴!」池大姑說道,「剛才宋景光來咱家幹啥?」她盯著兒媳婦的眼睛。


  路表嫂神色如常:「嗨,村裡不是要種樹嘛,他過來發劃地的單子。」宋景光是給村長跑腿的,大小也算個幹部。見婆婆半信半疑,路表嫂揚了揚眉毛,嘴角往下一撇:「咋啦?媽你啥意思?單子就在東屋裡放著,你自己瞅。」


  路清明看了奶奶一眼,又低頭看自己鞋尖。布鞋破舊的鞋面上,大拇指處破了個洞。她不懂奶奶和后媽在說什麼,但宋景光提著褲腰帶的樣子,卻在她腦子裡閃了一個來回兒。她張張口想說話,又不知道怎麼去形容。后媽和宋景光在炕上不知道整了啥,每次宋景光走之後,屋子裡都有股味道,特嗆鼻子,難聞得很。她想到那個味道,忍不住皺著眉頭捂了捂口鼻。


  池大姑神色稍緩,乾笑一聲,牽起小柱子回屋了。對桂琴,她沒什麼不滿意的,做家務手腳快,身體也好,還生了兒子。現在就怕人家耐不住寂寞,做丟人的事,或者跟哪個跑了。村裡年年都有女人跟人跑,池大姑知道,如果桂琴真有這心思,攔也是攔不住的。嫁過來就做了后媽,有幾個大閨女能忍?所以桂琴平時有嘴快嘴毒的時候,池大姑都多有忍讓。為了兒子她也得忍忍。怕只怕路文松辛苦在外,媳婦卻成了別人的。


  路清明抱著自己的衣服,神色鬱郁地去了西屋。柱子背著書包,在院子里瘋跑。路清明低頭看一眼手裡花花綠綠的衣服。每件衣服外面都有一層透明的塑料包裝,一摸就稀里嘩啦地響。


  路清明摸了兩個來回,終於把衣服碼整齊了,裝進牆角的一個大紙箱里。這個紙箱裝著她所有的寶貝。有幾件衣服,還有幾枚從柱子不要的玻璃球,以及一些紙折的「方片兒」。「方片兒」是路清明自己折的,看到其他男孩撕作業本折「方片兒」,她某一天也下意識地折出了一個。沒人跟她玩,她就自己跟自己玩。


  新衣服放進去,箱子就被填滿了一大半。路清明又掏了掏口袋,拿出那張寫著池慕雲手機號的紙條,也放進了箱子。


  月光明晃晃的,床單改造的舊窗帘遮不住光。路清明直勾勾地望著窗帘上的花紋剪影。被褥還是那個用了不知多少年、硬如石頭的被褥,今天卻尤其硌得慌。路清明想起小姑姑讓她睡的褥子,那麼軟和,跟小姑姑的手一樣軟和。就算放了一天羊累得直不起腰,一躺上去也覺得渾身都舒展了。


  正想著那褥子,突然聽見小黑吠叫起來。池大姑起身,低聲地罵罵咧咧,起身穿鞋去開門。路國棟一進來,一股煙酒臭味散了滿屋。池大姑嘮叨了幾句,路國棟坐在炕沿兒泡腳,摸著自己鋥光瓦亮的腦袋說:「喝著酒呢,宋景光就讓人摁著打了。」


  池大姑一聽「宋景光」,心中一個激靈:「他咋讓人打了?」


  路國棟看了一眼睜著眼的孫女,小聲說:「他扯了兩句淡,張老四就急眼了。我看八成,」他壓低聲音,「宋景光和張老四媳婦有點啥。」


  池大姑愣住了,低聲罵了句「不要臉」。張老四腿瘸,可好歹也算是有男人在家,宋景光連這樣的都敢碰,可真夠不要臉的。


  這個月宋景光來家裡有兩三次了……


  「怨不得人家媳婦,」路國棟搖頭說,「就張老四那腿,啥能幹好啊?放羊都放不好。」


  「你這話說的!」池大姑瞪圓了眼,「這不就女的犯賤嗎?孩子那麼大了還搞破鞋!」


  路國棟哪裡知道她在擔心啥,反唇相譏,夫妻二人絮絮叨叨,把路清明絮叨困了,睡了過去。


  天色發白。路清明揉揉眼睛,起身下地,溜進了東屋。后媽和柱子正熟睡,借著黎明的天光,路清明看到炕頭上的書包。


  她一把抓起來,扭頭回了西屋,把書包放進箱子最下面,然後走到外屋抓了一個涼饅頭,一邊啃著,一邊出門趕羊去了。


  「吃飯了嗎?」


  清亮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路清明站住了,悶聲答道:「吃……吃饅頭。」


  池慕雲今天綁了馬尾,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顯得很精神。她沖路清明招手,路清明看著她,乖巧地走了過去。


  池慕雲拉了一下凳子讓她坐下,盛了一碗小米粥,又從盤子里夾了半隻鹹蛋,輕聲說:「吃吧。」


  路清明摸了摸肚子,低頭吃了起來。


  池奶奶慈愛道:「以後過來吃,別在家揣涼饅頭。」


  「聽見沒?」池慕雲輕笑了一聲,又夾了半隻鹹蛋放在她跟前,「要吃熱飯。」


  路清明咽著粥,含糊地「嗯」一聲。


  把角上帶著紅繩的羊從圈裡趕出來,路清明在門口有一搭沒一搭揮鞭子,有些磨蹭。她不時往院子裡面看。


  院牆外有棵老楊樹,茂盛的樹冠投下濃陰,庇護著小院。濃陰里有幾個蒲團,池慕雲盤腿坐在上面看書,像入定的僧人,除了用手指翻書之外沒有其他動作。


  路清明看了好幾眼,池慕雲連頭都沒抬。路清明有些失望。昨天池慕雲手裡拿的那個怪東西呢?不在池慕雲手邊。所以池慕雲今天不跟她一起上山了嗎?

  路清明抓了抓頭髮,低頭趕著羊出發了。


  她一隻手拿著鞭子,一隻手在褲兜里摸著自己的「方片兒」。


  走到那條坑坑窪窪修得極為不走心的水泥公路旁邊,她遠遠就瞧見了慢騰騰開過來的「老牛」大巴,卻當沒看見似的趕著羊慢慢走。


  「老牛」又趴在路邊了,左新苗扒著車門,探出半個身子訓斥她。路清明獃獃地甩鞭子,彷彿沒聽見。


  有時候傻子也挺好的。心情不好可以干點壞事兒,誰也拿她沒辦法。


  這次買的小背心的確不太好穿,是池慕雲疏忽了。她垂著頭,小心地把小背心套在路清明臂彎,順著細瘦的兩條胳膊滑下去。


  「這是前面,」池慕雲指了指路清明胸前小背心上的心形圖案,「後面的布料記得用手拉平整……」她說著幫路清明整理了一下肩帶。


  「會了嗎?」見路清明看著鏡子發獃,池慕雲側頭問道。


  路清明看著鏡子里的池慕雲,伸手指胸前,又用食指使勁兒勾了一下肩帶。


  「下面呢?」池慕雲握著她的手,往後帶,讓她摸摸後背上的布料。


  路清明把布料往外扯了扯,回頭看著池慕雲。


  女人翹起唇角,對她笑了,彎腰比了一個大拇指,滿意道:「真棒。」


  路清明也傻笑著比了一個大拇指。


  她自己套單衣和毛衣,池慕雲在鏡子前化妝。


  她慢慢地背起書包,偷看著鏡子里的池慕雲。她有些好奇,池慕云為什麼也和后媽一樣,喜歡在臉上塗塗抹抹?但很快她的目光便被其他事物勾住了:玉般的手指,細而長的眉,含蓄內雙的眼,秀氣挺拔的鼻樑,似笑非笑的紅唇……


  很多年後,路清明才發現,她所有的審美喜好,都是圍繞著池慕雲的。


  就在她還懵懂無知的當下,那充滿女性柔婉美感的側影就已經嵌進她的腦海,柔化著她腦中所有的粗野印象,同時召喚她快點長大。


  「小路?」


  池慕雲彎腰看著她發獃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提醒她道:「小路擦護手霜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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