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她還活著
回憶,對於某些人來說,是一杯香濃譽滿的咖啡,是一杯清香撲鼻的清茶,苦中帶甜,回味無窮。
但對於風揚,回憶兩個字,讓他想起更多的是仇恨,是凄涼,是無助。
所以,他從不向任何人訴說回憶,因為他不會怨天尤人,他要做的,只是將回憶銘記於心,做實際意義上的逆天改命。
喬永正彎下腰,將風揚從地上攙扶起來,輕嘆著說道:「這麼些年了,一直不知道你的下落,我心裡也有愧。」
風揚扭頭看著喬永正,釋然的笑了:「沒必要,我很清楚當時你們的困境和無奈。」
喬永正拉著風揚,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輕嘆著說道:「現在看到你完好無損,我也就放心了。」
風揚緊盯著喬永正,皺著眉頭問道:「當年到底怎麼回事?我到現在還沒明白。」
「你最好不要明白。」喬永正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緩緩摸出一根香煙點燃。
風揚急切的說道:「我是風家唯一的血脈,我有資格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
喬永正默默的抽著煙,像是在回憶,又像是緘口不言。
風揚就這麼盯著他,倔強的盯著。
他必須要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因為這是困擾他十幾年的疑惑。
今天,在這裡遇到了風家的舊部,遇到了號稱自己乾爹的人,他沒有理由放棄。
沉默了好一會兒,喬永正才悠悠的說道:「當年那件事,已經是鐵案了。」
「到底是什麼樣的鐵案?我爸和二叔到底做了什麼?」風揚鍥而不捨的追問道。
喬永正夾著香煙的手開始顫抖,吸煙的速度也逐漸加快。
很顯然,他不想提起這件事,但又無法抑制心裡的矛盾。
「乾爹。」風揚突然站起身吼道:「如果你真是我乾爹,總不該瞞著我。」
喬永正扭身將手裡的煙頭杵進煙灰缸里,長嘆著說道:「叛國。」
風揚徹底震驚了。
叛國?
這是什麼樣的大罪?
尤其是對於一個現役軍人來說,這簡直是自絕於國家,自絕於民族,是世世代代都無法抬頭的滔天大罪。
緊捏著拳頭,風揚整個身軀都在顫抖。
他瞪著喬永正,像一隻兇猛的老虎盯著獵物,良久后才獃獃的問道:「您信嗎?」
「我當然不信。」喬永正猛的抬起頭,直視著風揚說道:「不僅我不信,了解風家,了解你爹和你二叔的人,沒有任何人相信。」
風揚大聲吼道:「那為什麼會發生後來的事?」
喬永正需眯著眼睛說道:「他們拿出了證據,軍部就不得不處理。」
「皇甫無極?」風揚緊咬著牙問道。
喬永正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要是單獨一個他,能拿下兩位身經百戰,戰功赫赫的高級將領嗎?能將京都第一豪門給全部拿下嗎?」
「還有誰?」風揚急切的問道。
喬永正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喬家進不了核心,也無從得知這樣的絕密消息,但是你大爺爺東方正華,卻是與會者之一。」
風揚的眉頭幾乎擰成了疙瘩。
他沒想到,這件事牽扯得這麼大,這麼廣,更沒想到,日夜期盼得到的內幕,居然是以這樣的答案出現。
叛國~!
風家叛國~!
這也就是說,當年的京都第一豪門,被扣上了永世不得翻身的大帽子。
看著風揚,喬永正沉聲說道:「我們也做過努力,但這件事對國際和國內影響太大,為了國家的安定,我們不得不妥協。」
風揚仰頭長嘆了一口氣,又扭身坐回了椅子上。
喬永年扭頭看向風揚,桀驁的說道:「但是我們妥協是有條件的,風家可滅,但風家不能絕後。」
風揚虛眯著眼睛,俊朗的臉上露出嘲諷的冷笑。
風家不能絕後,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他還清晰記得,當年,就在風家發生變故不到一個月,風家遭遇了慘絕人寰的特大屠殺。
那一晚,風家上下百餘口,除自己被奶奶拚死推出窗外,死裡逃生,剩下的所有人幾乎無一倖免。
那個寒冷的夜晚,他拖著十歲的小身軀,遭到數十名黑衣殺手的追殺,憑著驚人的毅力,一夜狂奔了五六十里,最終遭到三顆子彈擊中,加上體力不支,昏死過去。
當他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一張木床上,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是一位身穿銀白色長袍,猶如仙女一樣的雪女姐姐。
這是他的遭遇,可這叫風家不能絕後?這叫不會對風家趕盡殺絕嗎?
就後來,皇甫家的斬草除根計劃,也一直在進行中吧,要不是自己那聰明的未婚妻,以及自己的敏銳和一身本事,現在又能好端端站在這裡嗎?
喬永正看著風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輕嘆著說道:「孩子,不要想那麼多了,你現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繼續跟他們斗,只有贏了這一場,你才能得到最想知道的答案。」
風揚沒吭聲,像尊雕像似的坐著,但他捏緊的拳頭,彷彿要擠出水來。
這是刻骨銘心的仇恨,這是你死我活的仇恨,無論有沒有其他人的支持,這場復仇都必須堅持下去。
沉默了一會兒,風揚突然愣愣的說道:「她還活著。」
「誰?」喬永正一驚。
風揚伸手拉開自己的衣領,摸出一塊綠色龍佩,沖著喬永正說道:「她還活著。」
「不可能吧……」喬永正的目光死死盯著風揚舉起的綠色龍佩,一臉震驚的說道:「當年那場慘劇……她……她不是……」
「這是花立果給我的消息。」風揚立即打斷了喬永正的話。
喬永正猛的站了起來,瞪著一雙虎目,突然扭頭看向祭台上,那位於後排的一個靈位。
上面用白墨清晰的寫著,『嫂:藍懷宣之靈。』
好一會兒,喬永正又猛的轉過身,沖著風揚堅定的搖了搖頭:「我不信,如果她還活著,這麼些年,她怎麼可能不找你?怎麼可能了無音訊?」
風揚沉著臉,愣愣的說道:「這正是我想知道的。」
「不會不會。」喬永正急忙擺了擺手,義正詞嚴的說道:「我嫂子絕不是那麼無情的人。」
風揚沒吭聲,默默的坐著。
其實他在得到這個消息時,也是五味雜陳。
如果母親還活著,那麼這將是他十幾年來最大的驚喜。
可同時,他又矛盾的有些憤怒,如果她還活著,這些年去了哪裡?為什麼不來尋找自己?
這種矛盾交織在一起,連他也迷茫了,所以他沒告訴過任何人。
但是現在談到這裡,他卻說了出來。
他認為自己這乾爹或許會知道些什麼,可讓他失望的是,連乾爹也不信。
喬永正背著手,在風揚面前走了幾步,又突然湊近到風揚面前,震驚的問道:「她真的還活著?」
風揚抿著嘴,無奈的嘆了口氣。
然後他在喬永年震驚的注視下,又從風衣口袋裡摸出了一塊綠色的鳳佩。
喬永年一看,猛的一把搶了過去。
拿在手裡,他仔細看著,翻來覆去的看著,琢磨了好久,才認真的點了點頭:「沒錯,是你們風家的傳家寶,是碧玉龍鳳雙佩的鳳佩。」
風揚緊盯著喬永年:「您現在也相信了?」
喬永年凝視著手裡的綠玉鳳佩,緩緩搖了搖頭:「不可思議……還真是不可思議。」
風揚緊鎖著眉頭,悠悠的說道:「當年爺爺和老爹在給我綠玉龍佩時,曾說過,風家綠玉龍鳳雙佩的規矩是,人在玉佩在,人亡之前,玉佩必毀,她也是知道的,所以,我不得不信。」
喬永年托著手裡的綠玉鳳佩楞了好一會兒,突然回頭看向風揚:「這鳳佩怎麼沒傳給東方季薇?你們可是從小有婚約。」
風揚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是要給的,只是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沒給成。」
喬永年緊鎖著眉頭,再次問道:「那有沒有可能是,她遇害時,根本來不及毀掉玉佩?被殺手搶走,最後轉手落入花立果手中?」
風揚搖了搖頭:「她的性格你更清楚,實際上我後來也調查過,也聽到過類似的傳聞。」
「什麼傳聞?」喬永正急切的問道。
風揚沉著臉說道:「她沒死。」
喬永年疑惑的問道:「花立果是從哪裡得到了這塊玉佩?」
風揚輕嘆著說道:「他不肯說。」
喬永年捏著鳳佩轉過身,咬牙切齒的說道:「這隻老狐狸。」
風揚冷笑著站起來,一字一句的說道:「他要的價錢太高。」
喬永年扭頭看著風揚,接著黝黑的臉上泛起狐狸般的笑容。
將綠玉鳳佩遞還給風揚,他才悻悻的笑道:「如果我猜得不錯,他是想要你饒過花無名,保留花家的根基吧?」
風揚點了點頭,抱著胸,昂首看向敞開的門外。
他沒想到,時隔多年,在這麼一個小院里,居然還供著自己一大家人的靈位。
他更沒想到,這麼多年的九死一生,今天在這裡,居然還能碰到一位從未謀面的乾爹。
扭過身,喬永正欣慰的笑著說道:「見識了你對付花家的手段,我想,這些年,你也逐漸成長起來了。」
風揚漸漸虛眯起眼睛:「花立果在風家的事情里,也參與得不少吧?」
喬永正搖了搖頭:「不清楚,但應該比我們知道得多點,畢竟當年他也在核心層。」
「那就是了。」風揚陰冷的抿了抿嘴,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笑容。
他原以為,對花家太狠了點。
但現在看起來,花家一點不冤,不僅不冤,現在這樣的局面,他們花家應該是賺了才對。
拍了拍風揚的肩膀,喬永正笑著說道:「走吧,也應該去慶祝慶祝了。」
慶祝?
實際上對於風揚來說,這只是一個開始,最終的慶祝,就是拿下皇甫家,踩在皇甫無極這老東西的身上,才能真正的慶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