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花立果
江如煙抿著紅唇沉吟著，卻並沒表示出要改變決定的態度。
東方季薇將修長的美腿重疊在一起，安靜的看著風揚。
整個病房裡，一下子陷入了極端的寂靜中。
好一會兒，江如煙才挑起眼皮說道：「拿不下清域，花家就有從頭再來的機會。」
風揚無奈的笑了笑，沖著江如煙說道：「我沒說一口氣要將花家打死，實際上，我們也做不到。」
東方季薇虛眯起眼睛，緊盯著風揚問道：「你在擔心皇甫家。」
「你不擔心？」風揚扭過頭反問道：「你不擔心的話，為什麼親自來淞滬？」
東方季薇就沉默了。
風揚說出了她內心的話，她也就沒什麼可講的了。
實際上，在她印象里，小瘋子比表面上要聰明得多，這恐怕是連皇甫家也沒料到的一項。
江如煙抿著紅唇，沉吟著說道：」那還不如允許花家求和。」
「花家求和了？」風揚一聽，詫異的看向東方季薇。
東方季薇點了點頭，卻沒有多餘的話。
風揚靠在床頭，抱著胸，扯著嘴角笑道：「花家還是有高人的。」
求和，這一招看似委屈求全，實際上對於現在的花家來說，是最佳選擇。
畢竟，他們意識到，將要面臨京都頂級豪門的打擊，以花家的實力，無論如何是扛不住的。
在一個，軍隊系統的人也出面了，這就更將他們的後路堵死。
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與其玉石俱焚，倒不如暫時放下身段，委曲求全，以圖再次崛起。
但是，在風揚看起來，能做出求和這樣決定的人，得是有多大魄力，多大智慧的人。
要知道，花家可是淞滬第一豪門，坐上這樣的位置，是幾代人，甚至十幾代人努力的成果。
一旦求和，淞滬第一豪門的位置肯定保不住，幾代人，十幾代人的心血和努力，將完全付諸東流。
做出這樣重大決定的人，絕對是一個擁有壯士斷腕，拔山扛鼎一樣的人物。
所謂人往高處走，當一個人一步步走到巔峰時，突然要他降下來，哪怕是降一級，那也像是挖心刺骨似的痛處，更何況一個屹立淞滬幾十年，牽扯著方方面面利益的超級大家族呢？
東方季薇抬起頭，看著風揚說道：「花家還有一位82歲的老人，他才是花家的核心。」
「難怪。」風揚抿著嘴點了點頭。
接著，他又挑起眼皮看向江如煙，一字一句的說道：「絕不接受求和，至少暫時不能。」
「我也是這個意思。」江如煙扭頭看向東方季薇。
東方季薇風輕雲淡的聳了聳肩：「我沒說不同意。」
「那就這麼定了。」風揚說著，身子往下一滑，又直接鑽進了被子里。
他要繼續裝死，這是兩位超級大美女安排的任務。
同時，他這個任務也是很艱巨的。
不僅要逃避高科技儀器的檢測，還要逃避高明醫生的眼睛。
剛才，江如煙一眼就看出了他是裝的，倒不是因為他沒隱藏好，而是因為感覺到熟悉，所以有些鬆懈了。
東方季薇站了起來，看著沉默的江如煙說道：「人既然來了，總是要見見，你呢？」
「見唄。」江如煙也站了起來，可站起來以後，她又突然轉身撲向風揚，在風揚的臉上狠狠滴親了一口。
「喂，我要裝死，不要勾引我。」
聽著風揚鬱悶的抗議聲，江如煙頓時捂著小嘴咯咯大笑。
東方季薇卻很不是滋味的嘆了口氣，卻沒多說什麼。
淞滬，北郊，花家老宅。
一座陳列簡單，卻書香門第很重的書房裡。
一位身穿藍色唐裝的鬢髮老人，一臉凝重的掛掉了手裡的老式電話。
他目光閃爍，滿是滄桑的老臉上，逐漸泛起一抹掩蓋不住的絕望。
「怎麼樣了？」
突然，鬢髮老頭旁邊，傳來一個沙啞而蒼老的聲音。
鬢髮老頭扭過頭，像泄氣皮球似的坐回了椅子上。
鬢髮老人的身邊，一把全功能高檔輪椅上，坐著一位身穿中山裝的花白老人。
他的年齡看起來比鬢髮老人更大，但精神頭，卻比鬢髮老人更足。
這位，是花家拔山蓋頂一樣的人物，一個經歷過開國所有重大戰役，指揮過千軍萬馬的老將軍。
同時，他也是花家當之無愧的定海神針，整個神州軍界一等一的超級元老——花立果。
鬢髮老人沉默了好一會兒，長嘆著說道：「老爺子，花家怕是不行了。」
花立果布滿皺紋的臉上，並沒表現出任何的震驚和憤怒，反而是坦然的露出了一個慈祥的微笑。
人活到他這個歲數，不僅看淡的世間，實際上也參透了生死。
在他所熟讀的歷史里，沒有永遠不滅的王朝，同樣，也沒有永遠不滅的家族。
神州數千年的歷史長河裡，有多少豪門大閥消磨在浩瀚歷史中。
所以，他在露出釋然微笑的同時，又緩緩念叨：「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聽完這話，鬢髮老人震驚的瞪圓了眼睛，不可思議的沖著花立果問道：「老爺子，就這麼放棄了？」
「不然呢？」花立果臉帶笑意，反問道。
鬢髮老人深吸了一口氣，突然猛的一拳砸在書桌上，瞪著眼睛戰役凌然的說道：「我還真不信她們能一口吞掉花家。」
花立果又笑著搖了搖頭：「長江後浪推前浪，南下的兩個丫頭，都是巾幗翹楚，以花無名的能力，不及其萬分之一。」
「可是您呢？我呢？」鬢髮老人滿臉不服的問道。
花立果再次搖頭：「垂垂老矣。」
鬢髮老人怔了怔，突然噗通一聲跪倒在花立果面前。
「你這又是何必。」花立果緩緩閉上了眼睛。
鬢髮老人哽咽著說道：「再救花家一次，老爺子，花家這幾代人走過來，不容易。」
「怎麼救？」花立果閉著眼睛，不緊不慢的問道。
鬢髮老人急切的說道：「您老征戰一身，功勛舊部遍及神州，好多都已經是各軍區的一把手了，您老就不能動一動？」
花立果沒吭聲，卻發出了桀桀的笑聲。
自己這個兒子，都快年過花甲了，還是這麼天真。
他難道就不知道，當下是利益為主的社會架構嗎？
這讓花立果在釋然之餘，又忍不住有些失落。
他這一輩子，除了為國征戰，剩下的時間，都在經營花家，倒車擴張。
可是他辛勞了一輩子，現在驀然回首，卻發現自己忽略了一件最大的事情。
花家子弟的培養，以及花家嫡系子弟的磨練，他幾乎從未認真思考過。
這是敗筆，不僅僅是人生中的敗筆，更是導致整個花家陷入今天這樣局面的伏筆。
作為一家之主，他在有生之年，能帶領這個龐大的家族繼續走下去。
但他百年之後呢？花家誰來繼承？誰可堪當大任？
眼前這個已經年過花甲，天真的大兒子嗎？
亦或是在淞滬一把手位置上坐了快十年，也沒有什麼建樹的二兒子？
都不是選擇，至少在花立果的心目中，這都是不堪大任的一代。
所以，他開始注意自己的隔代，注意從花家眾多子弟中脫穎而出，號稱翹楚的花無名。
這個孫子的表現，一直讓他很滿意，也一直讓他很欣慰。
可是，就是他準備一手栽培，非常看好的年輕子弟，卻親手將花家帶到了如此地步。
「爹……」鬢髮老人見花立果只是笑，根本不表態，心裡頓時更急了。
花立果緩緩睜開眼睛，看著一頭鬢髮的大兒子，輕嘆著說道：「你也老了，不要操心了。」
「爹……」
就在鬢髮老人還想爭取的時候，放在書桌上的老式電話，隨著叮鈴鈴的聲音，打斷了他。
鬢髮老人迅速從地上站起來，一臉凝重的走到書桌旁。
深吸了一口氣，他才拿起了電話接聽。
好一會兒，他突然回頭沖著花立果說道：「紀委專案組南下了，已經將二弟控制。」
花立果漸漸虛眯起眼睛，卻一言不發。
老謀深算的他很清楚，這不過是暴風雨的剛剛開始，真正的暴風雨，還在後面。
只是讓他出乎意料的是，居然會直接拿淞滬地區的一把手開刀。
沉吟了好一會兒，花立果又嗤嗤笑道：「東方老弟啊，你出手可都是殺招啊。」
掛掉電話，鬢髮老人急切的來到花立果身邊，蹲下身子，急忙說道：「爹，二弟會不會怎麼樣？」
花立果緩緩說道：「那要看他背著我們做了些什麼。」
鬢髮老人眉頭一皺，突然震驚的問道：「你是說，二弟可能……」
花立果搖了搖頭，卻閉口不言。
不是可能或不可能的問題，他最了解那位督查全國軍政風紀的一把手老弟。
一般情況下，他不會出手，一旦出手，那就絕對是大案要案。
讓他嘆息高明的是，那位國家核心級的老弟，沒用淞滬發生的事情做文章，卻直接用掌握的東西動了手。
什麼叫心思縝密？
什麼叫算無遺策？
花立果突然發現，他已經老了，而且老得讓人厭惡了。
鬢髮老人依舊纏著花立果，著急的說道：「爹，你可要救救二弟，要救救他。」
「我擔心的不是你二弟。」花立國突然搖了搖頭。
鬢髮老人震驚的問道：「那你擔心誰？」
花立果無奈的嘆道：「你那個寶貝兒子。」
鬢髮老人身子一僵，頓時石化了。
沉默了好一會兒，花立果滿臉失望的說道：「去準備一下，我要去會會那個年輕人。」
鬢髮老人錯愕的問道：「您要去見東方季薇？」
花立果抽搐著臉頰，突然乾枯的手一揮，猛的一巴掌打在鬢髮老人的臉上。
愚蠢，蠢材，花家怎麼會出了這樣的蠢材。
花立果原本沒發怒，但這一刻，他在萬分失望的同時，又無可避免的發怒了。
被一耳光扇坐在地上的鬢髮老人，捂著臉驚愕的盯著花立果。
他不知道為什麼挨打，更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了。
「準備下去，我要馬上去東方軍區總醫院。」
花立果說完，一揮手，後面的一名特護人員就推著他走了。
從地上爬起來，鬢髮老人望著花立果的背影，突然震驚的嘟囔道：「風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