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膽戰心驚
回屋後的容沫兒想起在竹林裏綠蕊和李妃的眼神總覺得心裏不踏實，便決心起身去北邊李妃的寢宮探一探。
中元節過後，太極殿又是一片寂涼，靜謐無聲的泥土路上偶爾有幾聲烏鴉嘎嘎地叫聲，給本就黑暗的太極殿又籠罩上了一層不詳的迷霧。
容沫兒裹了裹身上並不怎麽厚重的短棉衣，向手中哈了幾聲氣，搓了搓手，提著燈籠往深處走去。
今天這條路顯得如此漫長，好像是不願意讓她太早地看見什麽。李妃的屋子一如既往地破，烏黑烏黑的，沒有一點生氣，與平日並無異樣。容沫兒鬆了一口氣，心想李妃總算是安靜了下來，沒有大吵大鬧，發瘋發癲。
她剛要回去，卻發現柴房裏的浴盆還沒有收，便覺得奇怪，綠蕊可是從來不會把今天該幹的活留個尾巴等明天再做的。
於是容沫兒拐進了綠蕊的住處一探究竟。
”綠蕊，你睡了嗎？”容沫兒小聲在門口問道。
無人應答。
容沫兒輕輕一推，門嘎吱一開，裏麵黑咕隆咚，萬物靜籟。容沫兒將燈籠往前提了提，生怕看見什麽血腥的畫麵，一種莫名的恐懼和不安向她襲來，綠蕊該不會出了什麽事了吧？
幾個緊張而駭人的呼吸過後，容沫兒猛鬆了一口氣。
無人，什麽也沒有。
“她怎麽還沒回來？是在李妃那兒嗎？”
放不下心的容沫兒起身折回到李妃的屋，敲了敲門，依舊無人應答，推門進去，同樣空無一人。
“難道是還在竹林？”
擔心綠蕊像兩人重逢時那樣被李妃毒打的容沫兒不敢耽擱，疾步向竹林跑去。
竹林更深露重，竹葉在皎潔的月光下映出狹長而尖銳的剪影，顯得並不美好。容沫兒朝著和大阿哥相見的地點尋去，卻一無蹤跡。
心裏越發急躁的容沫兒向著更靠西邊的竹林裏麵尋去，越往裏竹葉越寬闊，陰影也越大，容沫兒燈芯那脆弱的火苗搖搖曳曳，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被西風吹滅。
突然，不遠處的地上好像趴著個人，容沫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就怕那人是被李妃打暈了的綠蕊。
她快步走去，來到了那人的身邊，光看背影容沫兒就知道那不是綠蕊，然而這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好消息。
容沫兒將那人翻了過來，正如她所猜測的，那人是李妃。容沫兒有一種強烈的不好的預感，遂蹲下俯身搖了搖一動不動的李妃，對方僵硬而冰涼的身體證實著容沫兒的猜想——李妃死了。
李妃額頭上那裂開的傷口和右手邊掉落的石頭塊更讓容沫兒不寒而栗。毫無疑問，李妃是被謀殺的。
容沫兒癱坐在地上，手止不住地抖了起來。明明剛才還鮮活有力的生命，不過幾個時辰，就成了一具死氣沉沉的屍體。而凶手，就躲在暗處，甚至有可能就在太極殿。
現在容沫兒更擔心的是綠蕊在哪裏，一向敬業善良的綠蕊如果不是有了突發情況，又怎會讓主子橫屍野外？
容沫兒在心裏默念著她不會出事，不會出事，一個勁兒地安慰自己綠蕊善有善報，肯定吉人自有天相，然而她的念頭卻不由自主地往最壞的那種情況上麵想。
猛一抬頭，容沫兒的視線定在了前方，淚水一時無聲地浸濕了她的眼眸。
綠蕊，是綠蕊，她就在離李妃五十米遠的地方，麵朝天空，睜著雙眼，直勾勾地看著萬裏無雲的晴空。
天氣那麽好，她卻已不在。
綠蕊死了。
死得那麽地不安祥。
綠蕊驚嚇而痛苦的麵容滯留在她那張白皙幹淨的臉上，張開的櫻桃小嘴裏麵是流著血的牙齒，一雙不大不小的眼睛寫滿了她想說卻永遠都說不出口的話。她脖子上醒目的又粗又深的掐痕就像是魔鬼的爪牙一般刺痛著容沫兒的心。
剛才看到李妃的時候，容沫兒是恐懼，是擔憂，而現在看到綠蕊，容沫兒是悲痛，是悔恨，是不可控製的驚愕和悲愴。
綠蕊的那句“幸虧有你”單曲循環一般地環繞在容沫兒的耳邊，她的音容笑貌就像是抹都抹不去的電影一遍遍地在她眼前回放。
說好要一起在太極殿奮鬥，說好要做太極殿雙姝，綠蕊你怎麽可以先我而去？
容沫兒從未見過麵容如此不詳和的綠蕊，而李妃頭上的傷也定是第三個人弄的，那個人究竟是誰？到底是誰，讓像綠蕊這樣善良美麗的人都不放過，讓她死不瞑目，去得那麽淒慘？
容沫兒懊悔著，如果當時她能晚點走，如果當時她能留下來和綠蕊一起照顧李妃，如果她沒有選擇竹林作為李妃母子相見的地點，或者說，如果她根本就沒有幫助綠蕊，一切是不是可以不發生？綠蕊是不是可以好好地活著？
為什麽，為什麽，老天爺這麽不開眼，讓真善美死於非命，讓假惡醜逍遙在外，禍害人間？
容沫兒伸出手拉著綠蕊冰冷的手，此刻的她一點都不害怕有女鬼纏身，就像是那日綠蕊在枯井邊說的那樣，她巴不得綠蕊化成鬼能夠告訴自己事情的來龍去脈，好讓凶手伏法償命。
“綠蕊，你放心，剩下的交給我。”容沫兒輕輕地道，她伸手合上了綠蕊的眼睛和嘴巴。此時的綠蕊又是平常的樣子，那麽平靜，那麽美，像是睡著了一樣。
深吸了三口氣，容沫兒濕潤的眼中透出了堅定而心狠的精芒。現在擺在她眼前的問題是，接下來該怎麽辦？
容沫兒思考著，要麽現在回去報告給周姑姑，派人前來查看，但如果被問她為何深夜到竹林來，容沫兒便百口莫辯，搞不好還會被當成殺害李妃和綠蕊的凶手。
要麽當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直接回去睡覺，但這樣讓綠蕊曝屍荒野，容沫兒又怎能心安理得，怎麽對得起和綠蕊的親密友情？
再說，如果這樣放任不管，搞不好綠蕊和李妃一連幾天都不會被發現，如果凶手有心，過來處理掉屍體，到時候什麽證據都沒有了，還怎麽去抓凶手？
背負著極大的悲傷，容沫兒想到一個方法，既能全身而退，又能讓綠蕊她們盡早地被發現，接受公開的勘查。
在竹林盡數部署了一陣兒過後，容沫兒提著沒有燈芯的燈籠小心翼翼地回了房，靜靜等待著漫漫的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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