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激進
脫出戰局足有兩丈之外,容染與葉寂然及猛虎劍魂遙遙對峙,但好歹可以從方才激烈的過招中喘口氣了。
險些吃死了葉寂然一劍讓容染思路有了變化:與葉寂然過招,必須速戰速決。她吃虧在劍術和修為境界不如葉寂然,磨蹭下去必輸無疑,但是得益於閱歷和過人眼力,倘若她全力一試,也許還有獲勝的機會。
想到此處,容染立身站定,放手御劍讓冰裂劍懸浮身前。以冰裂劍為陣眼,她將全部靈力注入其中,以靈力疏導劍身周圍靈氣,三丈之內溫度驟降,空氣漸漸凝結出細小的冰晶。
葉寂然剛才並沒有緊逼上來,凝神執劍觀察著容染動作。他自然看出容染是在做最後一搏——容染起陣的動作很快,他眉頭一皺,握劍的五指收緊,利齒劍周身漲出幾道暗金色風卷,而他拔身上前就是一式全力的開天闢地。
猛虎伴著巨大金色劍氣以劈開一切的氣勢呼嘯奔來,容染自知無法輕鬆避開,眉目一凝,周身數百冰晶迅速實化湧向前方。這些都是相當簡單的靈力冰晶,但是以亡命之勢迎面猛虎劍魂,層層疊疊與之交鋒相撞,而容染御劍將已經被冰晶完全包裹的冰裂劍抓握回手中,繞開前方猛虎劍氣與冰晶的纏鬥,直接躍到葉寂然身側大力橫斬。
這邊猛虎與冰晶纏鬥后雙雙爆炸散去,另一邊葉寂然微微吃了一驚,動作極快的回劍格擋,手間竟然被容染震得一顫——他多年浸心於劍法,修為又比容染高一個階次,容染這一劍的危機他是沒有料到的。
容染此時是以最大負荷全力運轉靈力的姿態,耗時每多一刻她的靈力便空虛幾分,因此她毫無遲疑,不顧利齒護劍周身罡風卷得她手臂生疼,冰裂劍上冰晶順勢爬長到利齒上將其黏附住,她以蠻力前推,硬生生將葉寂然逼退了三步。
葉寂然試圖穩住手中利齒,容染眸光一暗,冰裂劍綻出冰花凝成冰錐飛速生長,尖銳冰錐寒氣四溢,毫不留情地照著葉寂然的胸口扎去。
容染來勢洶洶,葉寂然受限於冰裂陣法動作放緩無法自如做出反應,利齒周身罡風狂暴加速仍然無法擺脫冰封制約,眼見冰錐已經爬到胸口刺破了他衣物,冰白色的冰錐尖鋒與他護體劍氣對抗,染上了一絲血跡。
這痛感讓葉寂然眉目微沉,下意識看向容染。容染表情讓他心神一凝,當機立斷鬆手棄劍退開幾步站定。
還是輸了。
容染身子因虛軟脫力踉蹌了半步,被冰封粘連在一起的兩把劍掉在地上。她咳了一聲:「寂然到底是技高一籌。」
「……你輸了。」葉寂然似乎有所觸動,眉眼依然冷漠,語氣卻溫和不少,不再乾巴巴的,「若非你修為較低,可能輸的就是我了。待你修為與我同階,你我可再有一戰。」
容染有些虛弱的笑了一下,答應了:「好。」
利齒劍在地面抖動起來,猛烈的暗金色罡風將失去容染靈力加持的冰晶擊碎,而後飛回了葉寂然手中。
負責裁判的弟子看場中局面已定,觸發了比賽場地的陣法將場中冰晶氣場消去,舉起了紅色令標高聲道:「八進四第二組,容染對葉寂然,葉寂然勝!」
葉寂然收了劍,捂著傷處慢騰騰的走了,容染則覺得自己頭有點暈。身子虛軟無力的感覺太難受了,她只是想撿起自己掉在地上的冰裂劍都不行,才一彎身就覺得自己彷彿要栽倒在地上。
容染腿一軟幾乎要跌在地上,身邊有溫柔的風伴著熟悉的氣息圈住了她,是慕蘇從容染身後護住了她的腰身:「阿染,別動,我帶你回去。」
「師尊……」容染下意識靠進慕蘇懷裡,安心的沉入黑暗中。
慕蘇將容染橫抱在懷中從台上下來,上官龍越連忙跟了過來,一臉關切地問:「小染怎麼樣了,需要我幫忙么?」
慕蘇臉色冷凝,看了看懷中閉眼沉睡的容染漂亮的眉眼,一雙美目流露出無法掩飾的憂心。她收整了情緒,停下步子涼涼道:「上官龍越,我的徒兒我自然會好好照顧,你還是好好準備我與你的比賽吧。你無需展現出你溫柔體貼的一面妄圖打動我,一切都等稍後實力見真章。」
上官龍越臉色一僵,苦著臉道:「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但是我是當真關心小染傷勢。她是我和你看著長大的,也是我小輩,又如此出色,我關心她不是理所當然事嗎?」
他一條條的全是道理,慕蘇沒有管他,抱著容染往自己住的地方去了。
——
慕蘇將容染安置在床上,用靈力疏導了容染的經脈,簡單的治療了容染的傷勢。容染的傷主要來源於全力一搏導致的靈海枯竭,這個舉動極限運轉自己的靈力,有可能留下某些影響修鍊的後患,幸好容染控制得當並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症。
但她還是有一點生氣。她不明白為什麼容染要這麼拚命,她分明讓容染儘力就好。
容染的「儘力」大概與她標準不同。
上一世容染是這樣——每一次的仙魔衝突,每一次與她狹路相逢,容染都是這般為了贏不惜以命相搏——這一世容染還是這樣爭強好勝。
大概她是第一個因為弟子太過刻苦努力而擔憂的師長了,但是這樣的容染總讓慕蘇想起上一世那個容染,想起容染眼睛裡帶著明顯的惡意向她炫耀自己是如何設計陷害她,想起容染神色如染冰霜站在高台之上睥睨天下,想起容染赤紅著眼身形飄飛與她纏鬥……
都說相由心生,慕蘇忍不住坐在床邊細細看容染的睡顏,如果說慕蘇第一眼看上去顯得端莊仙雅又清冷,那容染的臉就是那種頗為溫柔的類型。現在的容染才十五歲還未長開,顯得青澀稚嫩,但長成后的容染看似優雅溫柔卻不失自信冷靜,如同清傲鶴立的皎美蓮花,自有一身風骨。
「相由心生」這四字,其實不論放在她還是容染身上都顯得可笑。
也許這個容染與上一世相比只是少了對她的仇恨,但這樣的她仍然會變成上一世那樣優秀強勢的人物,慕蘇心情有些複雜。只希望這一世她能護容染無需竭慮於冗雜世事。
容染的傷全是自己造作出來的,她如今採用的修鍊功法本就是在上一世記憶的基礎上有所改良的,靈海對超負荷的靈力使用沒那麼敏感,再加上慕蘇用精純的靈力細細治療了她,所以她很快就醒過來了。睜開眼就見慕蘇坐在床邊眼神飄渺的看著她,她有點惶恐又有點懵,糯糯的輕聲:「師尊?」
慕蘇從飄飛的神思中回神,但很快又想起容染不聽她勸告傷害自己身體的事,眸光微冷:「醒了?」
容染想想自己賽中所為,一看慕蘇那個表情就知道慕蘇要跟她算賬。她把包裹著自己的被子緊了緊,身子往床的裡面縮了縮。
慕蘇:「……」
是她多想了,眼前這個還是她乖巧貼心的徒兒,這就夠了。
「阿染在比賽前是怎麼答應我的?」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容染的被子。
容染把被子往上牽了牽遮住了自己大半張臉,聲音隔著被子嗡里嗡氣的傳出來:「我說我會小心不讓自己受傷……可是都打到那個狀況了,我覺得我全力一搏是能贏的,誰知道葉寂然能看出了我的意圖直接棄劍退讓……」
慕蘇把被子往下拉了拉讓容染的臉露出來,「你也知道葉寂然很厲害了。」容染抓著被子不讓她再往下拉,她萬般的氣都被容染這樣可愛的舉動弄沒了,鬆了手無奈囑託道,「如非生死之局,阿染以後不要再這般極限運轉靈力了,若對靈海丹田經脈等要處造成損傷,影響修鍊之路,未免得不償失。」
慕蘇這樣坐在床邊離容染實在太近了,容染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有點不自然,再次把被子扯上去遮住自己大半張臉,悶悶道:「知道了。」
容染的答應好歹讓慕蘇暫時放了心,看了看外面天色已是午後,她站起身來:「阿染你好好留在這兒休息,時候差不多了,我也該去與上官龍越決一勝負了。」
聽了慕蘇這話,容染「騰」的扯開了被子想要起身,慕蘇按下了她的動作,容染不由看向慕蘇:「唔,師尊,我想跟你一起去,我想看你和他的比賽……你答應我的。」
慕蘇涼涼地看著她:「賽前你也答應了我的。」
「……」容染很委屈,「師尊都不誇誇我自己就學會了陣法么?」
「阿染是很厲害,不僅自己學會了設陣,還學會了不把自己的身體放在眼裡。」慕蘇睨了她一眼,但看她那個委屈巴巴的樣子,到底還是摸摸她腦袋引導著她身子躺平,還給她理好了被子,「乖,你就好好休息吧,不用擔心我。」
容染被塞回了被子里,心裡滿滿都是怨念:我沒有擔心你!我想看比賽!
好吧,還是有一點點擔心的,容染暗暗的想,等慕蘇走了她再偷偷溜去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