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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道觀之九

  青年人想到這裡, 腦袋都要炸了。即便天已經大亮了,他依舊覺得周身一陣陰涼,此刻正沿著他的腳尖兒向上爬, 扼住他的咽喉, 讓人喘不上氣兒。


  他又想到那位天疏派的大師所說,自己是被陰靈所纏, 而且不僅他自己一個人,到了時候全家都跟著遭殃了。他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 一咬牙, 決定再和眼前這個小道士套兩句。


  可誰知道, 鍾凌聽見他的聲音, 猛地站住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


  青年人立馬站正, 說道:「那個……」


  鍾凌看了一眼地上,眉頭微微蹙起:「不能隨地吐痰, 你都多大的人了,連這個都不懂嗎?」


  青年人:「……」我就要死了!我還管這個?!


  鍾凌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似的,認真說道:「不能因為自己快死了,就不遵守道德約束法律制約了吧?」


  青年人愣了一下, 快走了兩步,語氣急迫:「你怎麼知道我要死了?!」


  他這話一出,又覺得自己落了下風。他本想著就像往常做生意一樣——餓死膽小的, 撐死大膽的。結果那畢竟是錢, 而現在自己這裡的賭注是命, 本能的就這麼說了。


  鍾凌原本就順口一說,實在是因為這個男的面容枯槁,一副縱/欲過度要死不活的模樣,誰知道他竟然自己招了。


  鍾凌上下打量這青年人,想到昨晚這人異常的舉動,再結合剛才他的話,心裡有了個大概。他開口,直截了當的問道:「你有錢嗎?」


  青年人簡直要笑出聲來,所有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算問題。他點了點頭:「有!你要多少?!」


  一來,鍾凌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死了,能不能解決還得看魏衍的,他並沒有十足的把握;二來,今天APP要一百塊,明天說不定就要十個人來上香了,為了保證之後的任務順利進行,他選擇保留態度。


  「一百塊。」鍾凌說道。


  青年人眼中露出一絲懷疑,家裡那位黑心的大師,一開口就先要了三萬元的辛苦費。但家裡最近安寧了許多,所以這三萬塊也不算白花。但是這小道士竟然只要一百塊?一百塊能幹什麼?

  鍾凌一看他這眼神就知道了,這世上就是有些人覺得便宜無好貨。


  他看了眼樹梢上的一撮松針,有幾根已經變成了黃色。他想起來小時候有人和他說松柏長青,其實不是的,這世上沒有長青的東西,萬物總有起起落落。


  鍾凌轉頭對青年人說:「你剛才說想見我師弟?看五分鐘,一百塊。」替這種人省錢,簡直就是給自己找不痛快。正巧鍾凌覺的福娃應該給他爺爺買個什麼定位儀器、老年手機,畢竟有老年痴呆症。但福娃一看就是沒錢的,貨款就從眼前的這個人手裡摳出來吧。


  青年人吐了口氣,這才對嘛。五分鐘一百塊,其實算算也還行。他立刻點頭應道:「成!」


  說到這兒,他突然想起了那位天疏派的大師的話,又問道:「你們這裡是有個老道士嗎?」


  鍾凌回道:「走了。家裡有事兒。我們來替他看著道觀。」


  青年人:「你們之前認識?」先打探一下,萬一真的都是妖怪呢。


  鍾凌搖頭:「見都沒見過,只知道姓柳。」萬一這人是來打探自己靠不靠譜的呢?難道要說我是妖怪大學的實習生,這裡的老道士被我男朋友嚇跑了?當然不行,賺錢第一,先忽悠了再說。


  不知不覺間,一位曾經的三好學生,已經被大學潛移默化的成了大忽悠。


  青年人又問:「那你們怎麼來這裡的?」


  鍾凌舉了一下自己的手機:「道教研究協會安排的。」


  「道教研究協會?」青年人愣住,他也算和這些宗教有關係,竟然從不知道還有這種協會。


  他正迷糊,就看見鍾凌沖自己招了下手:「你和我來,先登記一下。」


  鍾凌帶著青年人一邊朝後堂走,一邊借著袍袖的遮掩給福娃和魏衍發微信。


  昨晚回去,為了加強三人組的團結合作,為了讓學分更上一層樓,鍾凌建了一個「清流觀學分沖沖沖」的微信群,福娃立刻響應號召加了進來,魏衍加進來的時候則有點不情不願的——他的微信里目前就鍾凌一個人,實在不想再加一個,還是個把臭鼬腺當做龍鱗的笨蛋。


  鍾凌在微信里把自己大概的想法簡明扼要的說了一下,放下手機的他還是有點擔心。魏衍沒問題,話少還聰明,靠得住,但福娃就……


  唯一覺得安慰的是,福娃也修了戲劇表演,這個時候就不得不感嘆靈澤綜合大學的未雨綢繆。


  鍾凌走到書房,魏衍已經在門口等著他了。


  魏衍挑著眉毛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後的青年人——這人看起來年紀也不大,若是沒有之前這一番變故,長相應當還不錯。只是臉上一團陰氣,死相畢露。而在他身上的那東西,確實是不怎麼安分。


  此刻,那團陰氣從青年人的肩膀上探出頭,緊盯著鍾凌。


  魏衍往前走了兩步,伸手給鍾凌撥了一下額發:「今天怎麼起的這麼早?」與此同時,一股醇厚的妖力盪出,將那東西壓的縮了回去。


  鍾凌看到魏衍,眼睛都亮了,一掃之前和那青年人一起走的時候的漠然。他美滋滋對著魏衍說:「我那個符管用啦!我一大早就去檢驗一下成果,沒想到竟然真的能用!」


  魏衍笑道:「那是自然,你在符咒方面的天賦無人能及。」


  青年人看著這兩個人旁若無人的互動,眉頭皺了起來——這兩個人是什麼關係?怎麼就覺得哪兒有點不對勁兒呢?


  鍾凌繞到書桌後面,摸了支筆出來,抬頭問道:「姓名。」


  青年人愣了一下:「我?」


  鍾凌的懟人能力一直很穩定,他撇了一下嘴:「你覺得這屋子裡我還不知道誰的名字?」


  青年人吞了下口水,突然有些後悔自己跑來這裡:「陳維林。」


  鍾凌:「年齡。你自己都說了吧,類似身份證號,出生年月日,性別之類的。」


  性別還用說嗎?!陳維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下一腔怒火,一一報來。


  鍾凌將這人的信息記在紙上,轉身遞給魏衍,自己則往椅子上一坐,掏出手機。


  他顯得不慌不忙,但對於這陳維林來說,現在的每分每秒都是命啊!如果最後真的沒辦法,他趕回去和那位天疏派的大師聊一聊,多加點錢,說不定還有救。


  陳維林問道:「那個……我挺趕時間的。」


  鍾凌抬頭:「那你先給錢啊。」


  陳維林:「……」你又沒說什麼時候給。「那……現金還是轉賬?」


  鍾凌:「哦,你等一下,我師弟馬上就把二維碼拿來。」


  他剛說完,福娃就火急火燎的沖了進來,遞給鍾凌一張紙:「是這個嗎?對面的複印店說彩色的沒有了,只能列印黑白的了。」


  鍾凌拿過那堆東西看了一眼——白色的A4紙上,最上面印著」清流觀「三個大字,下面是個卡通圖案包裹著的二維碼。


  他把紙推到了福娃面前,認真嚴肅的點評道:「首先這個卡通圖案的出現有點不合時宜,我們是道觀,應該用深沉嚴肅有韻味的東西。然後就是下面最好加兩行道教文化的內容。總而言之就是要做的讓人覺得我們這裡有文化有水平。」


  福娃掏出自己的小本子,瘋狂的記錄鍾凌所說的內容,不停地點著頭。


  今天一早,他就被鍾凌安排了任務,做一個專門收錢的微信號,現在的人都不流行隨身帶現金了,以後要是有什麼香火錢啊供奉啊什麼的,有電子渠道也方便一些。而這個賬號里的錢就歸福娃管,畢竟他是現在的財務主管。


  陳維林在一旁默默的看著這兩個人的互動,小聲問了一句:「你不是說你這位小師弟,從小看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多了,有點神志不清了嗎?」


  鍾凌眨了眨眼:「神志不清又不是瘋了。」


  鍾凌把那張帶著卡通圖案的二維碼拍在陳維林面前:「看清楚,掃碼付錢,你先聊幾分鐘的?」


  陳維林:「……」我現在走還來得及嗎?這濃濃的一股騙人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鍾凌看他的樣子像是懷疑,便拍了拍福娃的肩膀:「來,師弟,你看他一眼。有什麼想說的?」


  「這不是昨晚不肯偷咱們東西的那個嗎?」福娃從上到下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邊陳維林:「哦,快死了呀。我們要開始賺死人錢了嗎?他是來安排身後法事的嗎?」


  陳維林:「……」你們道觀的人是不是有毛病?怎麼出來一個人就說我要死了!平時就算了,趕上這個節骨眼,真的不是故意一遍遍的說的嗎?


  魏衍掃了陳維林一眼:「我給你一個建議,先不收錢,五分鐘之後你來決定。」


  大部分的時間,陳維林都在看鐘凌和福娃的雙簧戲,如今魏衍突然開口,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但這三個人里要說誰看起來最靠譜,那必然是魏衍。於是,陳維林點了下頭。


  魏衍言簡意賅的說道:「打電話給你最親近的人,讓他離水遠一點。」


  陳維林被魏衍這句話說的皺起了眉頭,最近自己出事兒,家裡的人基本都大門不出,難道會在自己家裡被浴缸淹死?他搖了搖頭,覺得自己還是太病急亂投醫了,這三個人顯然就是騙子。


  他乾笑了一下:「行了。今天的事兒就到這兒吧。咱們也別互相浪費時間了。」說完,他就轉身走出了書房。一邊走,一邊為自己早上的一時衝動而後悔,尤其是想到自己被那個小道士揶揄了不知道多少次,心裡更不舒坦了。


  陳維林走到靈官殿前,回頭看了眼殿內,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王靈官的那第三隻眼睛,正盯著他。那目光如炬,如雷似電,彷彿在他的眼前,一切無法藏匿。


  陳維林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接起電話,只聽到裡面有人在大喊:「你是陳維林?!你母親現在在私灣海灘,她剛才被什麼東西卷下去了,幸好我們這裡有艘摩托艇經過,把她救了起來。但她嗆的水有點多,一時還沒有醒過來。您看您是不是來一趟?我們現在正前往蒼市第一人民醫院。」


  陳維林默默的放下了手機,話筒里傳來幾聲「喂」,伴著這清流觀清晨的鳥鳴聲,震得他耳朵發聾。


  *

  陳維林走了沒多久,鍾凌問道:「你能預知未來?」


  魏衍搖了搖頭:「不能。」


  鍾凌好奇的問:「那你是怎麼知道?「


  魏衍指著他寫的那張紙:「這裡不是寫著他媽媽的姓名嗎?剛才我看見有個鬼差,念叨著這個名字跑了過去。現在有鬼肆了,不是在水裡溺死的人,一般是不會有鬼差去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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