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騎馬
「已經互許了終身,算不算關係匪淺?」蘇掌柜笑呵呵的。
陸景行眼中卻沒了笑意:「互許終身?」
既然已經有了互許終身的人,為什麼還要來揚州提親?如果何先生不說出「另一樁婚約」,沈公子是不是真的在心裡有人的情況下娶了瀟瀟回去?
難怪沈立文對這婚約的態度這般奇怪,原來這背後另有緣由。
蘇掌柜笑了笑,有些好奇的模樣:「我聽說,早年沈何兩家定過親?這次沈公子來揚州,就是為了婚約而來?」
陸景行掃了他一眼,沒有作聲。沈何兩家的婚事,他從未聽人提過。瀟瀟回何家三年,據何陽所說,也曾將此事告知沈家,但沈家並未派人探視過。所以何陽也不曾對瀟瀟提過和沈家的婚約。直到今年沈立文才忽然過來。想來沈家早些年也不是非何家不可。
「不過這沈公子倒是有意思。」蘇掌柜笑得有點古怪,「他寫了兩封信送回京,一封比一封有趣。」
「哦?」陸景行有些感興趣了,「怎麼說?」
沈立文那日修書兩封命人送回京中,一封信是給沈家,另一封則是給那位關係匪淺的曹姑娘。
在給沈家的那封信里,他寫了何家怎樣強勢,非要退婚不可。他堅持履行婚約,卻也無濟於事,只能任由何家解除婚約,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而在給曹姑娘的信中,同樣的一件事,卻是不同的描述了。他情真意切,寫了自己對曹姑娘的深情,以及面對何家的逼婚,是怎樣的凜然不屈,堅持所愛。最終何家被他的真情打動,願意解除婚約……
「真是個妙人。」蘇掌柜口中讚嘆不已,「你說這樣的妙人,要不要找人給他一個教訓?」
「教訓?」陸景行笑意微斂,輕輕搖了搖頭,「何必這麼麻煩?不管怎麼說,他同意退婚,都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啊?」蘇掌柜詫異,「就,就這樣……」
「那兩封信還在路上么?」陸景行忽然問道。
「嗯?」
陸景行微微一笑:「他能想到同時送兩封不同的信回京,也是個有心人。不過如果一不留神送反了,那就很可惜了。」
「咦?」蘇掌柜怔了一瞬,繼而拊掌大笑,「說的是。年輕人總有不小心的時候。一不留神把信裝錯了信封,那也是常有的事情。」
話不用說的太明白,他知道該怎麼做了。
陸景行端起酒杯,與蘇掌柜虛虛碰了一下,一口飲盡。
他離開酒肆時,天還未黑。剛到何家門口,就碰上了一身利落打扮的陸瀟瀟以及她身旁的何蕙。
看見他,陸瀟瀟雙眼一亮,已大步迎了上來:「哥。」
陸景行眸中不自覺漾起了笑意,放緩了腳步:「瀟瀟。」
已經過去幾年了,何蕙一瞧見他,還是覺得不自在,她低聲對小姑姑道:「小姑姑,我先回去了,明兒咱們再去。」就抬腳走了。
陸瀟瀟剛一點頭,就迎上兄長好奇的目光。
「明天去幹什麼?」
陸瀟瀟有些心虛,她眼神微閃,不與他目光相對:「也不幹什麼,我們去馬場玩兒。」
陸景行雙眉微蹙:「騎馬?」
說話間兩人進了何府。
「啊,對,學騎馬。」陸瀟瀟胡亂點一點頭,也不好告訴他,其實是自己在教何蕙騎馬。
「你沒告訴我。」陸景行聲音很低,似是有些不悅。
陸瀟瀟越發心虛了,小聲嘀咕:「你也沒問啊。」
事實上,這幾年,他們幾乎天天都要見面。兩人素來親厚,是以每次見到他,她都要嘰嘰咕咕說上許多話。或是說自己見聞,或是說各種教人向善的小故事。
陸景行不用細查,都能知道她每天做了什麼事,見了什麼人。
而這兩天,陸瀟瀟教何蕙騎馬,則有意瞞著兄長。當然,也不只是瞞陸景行一人,對爹娘她也沒提過,只說她和何蕙一道學騎馬。否則,若讓他們知道「不會騎馬」的她反而去教別人,肯定要嚇壞了。
「誰教你們的?」陸景行淡淡地問。
「志遠。」陸瀟瀟脫口而出,「啊,還有李叔。」
「撒謊。」陸景行當即擰眉,眸中冷芒浮動,「志遠這兩天陪著京城來的沈公子呢。」
「沒撒謊啊。」陸瀟瀟連忙為自己解釋,「一開始就是志遠嘛,他教了不到一個時辰,就被叫走了。然後就是李叔看著我們,任由我們折騰……」
陸景行深深地看了她一會兒,以不容反駁的語氣道:「明天我陪你去,我教你。」
「啊?」陸瀟瀟苦了臉,她的騎術可以糊弄何蕙說是自己從書上看的,但是絕對不可能糊弄得了兄長啊。他們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她到底有沒有學過騎馬,他再清楚不過了。「不,不用了吧?我們倆玩得挺好的。」
「怎麼了?不樂意?」 陸景行皺了眉,隨即眼瞼微垂,有些失落的樣子,「你願意讓志遠教你,都不願意讓我……」
「沒有,沒有。」 陸瀟瀟見他失望,心裡一揪,連忙表態,「我從沒這麼說過,也沒這麼想過。我願意的,很願意的……」
「那好,明天辰時,我等你。」陸景行臉上露出了些許笑意。
陸瀟瀟勉強笑笑,心想:看來明天到馬場,只能隱藏一下自己的實力了。
晚間陸瀟瀟剛出浴,小吉祥就托著一個小盒子含笑走了過來:「姑娘,姑娘,陸公子使人送過來的。」
陸瀟瀟接過來一看,認出是一種藥膏。初次騎馬,大腿內側難免會有損傷。
他一向細心的很。
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陸瀟瀟教人將藥膏分成兩份,給何蕙也送一份。她想了想,低聲道:「吉祥,你叫人去跟阿蕙說一聲,就說我哥明天也去馬場。問她明天還去不去。」
陸瀟瀟曾聽何蕙講起過她對陸景行的看法,似乎不是很好。如果阿蕙不想與他同場,那就等過幾日了,她再專門陪阿蕙。
得知陸景行也要去馬場,何蕙第一反應便是「不去不去」,然而轉念一想,憑什麼呢?明明是她和小姑姑先去的,為什麼要因為他的緣故委屈自己?
她又不怕他。
會騎馬了不起哦?小姑姑之前學都沒學過,照樣騎得很好呢。讓他看看,小姑姑的騎術,根本就不用他教。
次日,陽光明媚,微風和煦。
何蕙將頭髮綰成了一個髻。她沒穿自己那些漂亮裙子,而是弟弟何志遠的衣裳。換了男裝的她,看起來比平時多了一分英氣。她知道自己騎術不行,但她對小姑姑信心滿滿,知道肯定能讓那個姓陸的大吃一驚。
何家的馬場離何府不遠。他們一行人很快到了馬場。
早有人牽了馬過來。
牽給何蕙的是一匹溫順的小馬,而陸瀟瀟前兩日騎的馬則頗為神駿。
何蕙用鼓勵的眼神看著小姑姑,示意她展示一下騎術。
陸瀟瀟眼皮一跳,小聲道:「給我換一匹溫順一點的吧。這匹馬有點高,我害怕。」
「什麼?」何蕙瞪大了眼睛,疑心自己聽錯了。你昨天騎著它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啊。
陸瀟瀟沖她扯了扯嘴角,極認真地道:「咱們這種初學者,應該謹慎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