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研究
秦識的微博很快引起廣泛討論, 下午第二節課開始時, 話題#秦識新片#和#距離悠遠拿獎還有多遠#雙雙擠入熱搜前十。
戰績傲人!
除了明天的校內試鏡和陸悠遠參演這兩條消息,秦識沒有公布更多新片的消息。
大眾普遍不知道他要拍什麼,而知道的極少數人壓根不會說。
保密工作做得太優秀, 以至於南影內外都在猜, 全民循著蛛絲馬跡找線索。
沒過多久, #請問秦導拍什麼片兒#出現在熱搜榜,暫時位列31名。
烏小雅懷著忐忑的心情給紀寧寧發來消息, 打探明天的試鏡相關:【事先聲明,就算你不回答也不會影響我們的友誼,但如果你願意的話就給我透露點兒吧QAQ……秦導到底決定拍什麼題材啊,懸疑、犯罪、抗戰、武俠, 魔幻還是青春的疼痛、都市的傷感?給個範圍就好, 想到明天試鏡我就慌得一批……】
紀寧寧還真不知道!
她原以為秦識會直接公布電影名字,主創團隊之類的。
通常這樣的情況, 宣傳團隊早就應該談好了, 配合明天的試鏡,官方認證帶藍標的官博隨時更新報道, 這年頭不會炒熱度,你好意思說你要拍電影?
秦識就好意思。
偏生大家都很吃他這一套, 捂得越緊越好奇,反而比刻意宣傳的效果更好。
紀寧寧因為簽了合約, 所以知道電影名字叫《輓歌》, 依稀記得唐景珩是最大的投資方, 還有第一次去文海時,秦識和傅雪苓對話中言及劇本是研究生院的王院長幫忙修改的。
《輓歌》到底是原創劇本還是有原著小說做基礎,均不得而知。
紀寧寧抱著提前做功課的態度在網上搜過《輓歌》,結果一無所獲。
她想過另一種可能,就是秦識用了原著小說,但在做劇情改動的同時沒有延用小說名,這在影視劇里很常見。
紀寧寧覺得即便對小雅透露殘缺的信息也幫上忙,認真斟酌道:【我早上問過秦識,他讓我等官宣,結果這個『官宣』真的很一言難盡……明天所有試鏡的人起跑線都一樣,你儘管選自己拿手的戲就好,這一輪沒選上,秦導不是說會視你瘦身程度給角色么。不慌,剛就是了!】
烏小雅被她貼心的話感動到,連發好幾個哭泣和抱抱的表情:【有一點你說錯了,陸悠遠就站在了起跑線正對面的終點!我羨慕他!你說他到底什麼來頭,秦導竟然給他免試!】
紀寧寧把不時前陸悠遠對自己的微信連擊截屏發給她看,無奈的表示:【我也不知道他什麼來頭。】
烏小雅歡樂的編輯了這張原圖,用紅線勾出陸悠遠最後那句『你連我的話都不敢回到底在心虛什麼』,歡脫的問:【你在心虛什麼?】
紀寧寧如實相告:【正準備陷入戀情少女忽然發現對象結婚多年正妻隨時殺上門?】
烏小雅發來一串喪心病狂的哈哈哈,結束了這堂課的微信交流活動。
紀寧寧卻因為烏小雅的話越發想不通了。
好不容易得到參與大片製作的資格,臨了卻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能做什麼……
渾身的力氣沒地方施展,弄得她很憂愁。
她給秦識發信息:【導演,你官宣不及格。】
導演秒回:【請問你想表達的是?】
紀寧寧:【《輓歌》是個怎樣的故事?我合約都簽了會在你公開前保密的。】
秦識:【我就是不想創作團隊里的任何人去找原著小說看,才一直瞞著不說。】
所以是有原著的。
紀寧寧不死心:【也只能瞞到明天校內公開試鏡前。】
秦識笑話她年紀輕:【你知不知道角色名其實可以用ABCD來代替,甚至我連性別場景都可以不說,讓試鏡的人照台詞自由發揮。】
紀寧寧徹底默了。
怎麼說?
秦導是個狠人!
就在紀寧寧放棄和他交流之際,秦識主動道:【改動很大,只取了一條故事線,我可以先給你看劇本。】
她激動了:【真的給我看?】
秦導用上了寵溺的語氣:【無法拒絕一心求教上進的同居對象。】
紀寧寧:「……」
作為感謝,她就著洗碗機送上真誠的建議:【別買洗碗機了,傳統一點,手洗乾淨最放心。】
秦識:【上課別開小差:)】
*
下午的課結束,紀寧寧很自覺去學校臨近的菜市場買了兩人三天量的菜。
回到家,正準備做飯,秦導發簡訊說晚上不回來吃了,交代她一個人也好好吃飯,畢竟可以少洗一個碗。
紀寧寧覺得在洗碗這件事上,秦導充分暴露了他狹窄的心胸。
希望秦導早日把這一篇翻過去,面對即將迎來的洗碗人生。
飯後,餵了貓。
她翻齣電影《謊》來看。
既然不知道《輓歌》的來頭,把秦導的拿獎片做個全方位分析是很有必要的!
這部電影紀寧寧看過兩次。
第一次是國外剛傳來獲獎消息,出於對婚約者的好奇,在確定國內不上映后,她到網上搜了資源下載看的。
坦白說,畫質勸退,十分影響觀感。
第二次是上個月,老師在影視美術課上專門用這部片子做教材,全班一起看的。
遺憾的是看得比較斷續,兩堂課的重點放在影片構圖上,時不時按下暫停來個自由討論,極大的降低了影片的故事性。
今天是第三次。
紀寧寧決定靜下心先把電影完整連貫的看一遍,復盤時再做分析筆記。
《謊》是秦識獨立執導的第一部電影,在全片132分鐘里,講述了一個懸念十足的愛情故事。
背景類似架空,年代感也很模糊,營造出一種故事發生在另一個世界的錯覺。
男主名叫阿喜,影片一開始,剛躲過追殺的他來到海邊的小村莊,闖進一戶人家,想要給自己找些吃的。
他餓壞了,殘破的衣衫布滿血跡。
在精神高度緊張和身體極度疲憊的狀態下,錯手殺死打漁歸來的男人。
阿喜以為,住在這裡的人死了,屋子裡就不再有主人。
他將燉在灶上的肉湯狼吞虎咽吃凈,躺到床上沉沉睡去。
隔天清晨,響在屋外的腳步聲將他從睡夢中驚醒!
原來男人還有個女兒,昨天和村裡的人結伴去了集市。
眼下,她回來了,正在屋外與人道別。
阿喜殺心再起。
意外的是,女兒是個盲女。
在她挎著空竹籃進屋時,對她高舉柴刀的阿喜發現了這一點。
而盲女誤將阿喜認作父親託人在外鄉給自己找的丈夫,短暫的對峙后,將他接納。
當晚,阿喜將盲女父親的屍體埋在森林裡,以盲女丈夫的身份住了下來。
正式颱風肆虐的季節,父親遲遲不歸,盲女的希望點滴磨滅。
同時,在與阿喜的朝夕相處中,不可避免的萌生了感情。
盲女堅信父親還活著,阿喜不斷的試圖證明她的父親死在海上。
兩個人,從最初的試探、無聲的氣息觸碰,逐漸變作言語的交換,身體的糾纏,最後是心靈的依偎。
彼此之間的角逐,在這個過程中悄無聲息的鋪展開。
村裡一直愛慕盲女的朗,發現了阿喜身份的破綻。
暴雨里打鬥,朗被阿喜用柴刀剜著脖子,他口吐鮮血,大罵阿喜是個騙子!
阿喜暴突著青筋,猙獰的布滿血絲的瞳孔,沖他嘶吼:「騙一輩子就不是騙了!」
雷聲掩蓋了真相,暴雨沖刷了朗流在海灘上的血,海浪捲走了他的屍體。
雨過天晴,盲女站在屋外等外出打漁的阿喜回家吃飯。
肉湯里有毒。
當晚,阿喜死在盲女的懷裡。
她唱著兒時的童謠,哄他入睡般,直到阿喜不再痛苦掙扎,直到他沒了氣息,徹底死去。
盲女說:「你身上的血腥味從來都沒散,我一早就知道阿爸被你殺死了。」
鏡頭至此拉遠,故事到這裡結束了。
*
秦識回到家時,正好整11點。
紀寧寧剛開始復盤他的《謊》,進度來到盲女從集市回來,打開家門和阿喜遇上。
電影里的氣氛是很緊張的,電影外,秦導進門就發現這姑娘在看自己的電影,站在玄關換鞋時就問了:「沒看過?」
紀寧寧屈膝坐在沙發里,遠遠的看了他一眼,晃了晃手中的筆:「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是第四遍。」
秦導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隨後再問:「有什麼意義?」
紀寧寧結束和他的對視,專註的看著屏幕。
滿身殺意的阿喜將柴刀舉過盲女頭頂,隨時準備像劈開一隻瓜那樣劈了她的腦袋,卻在這時,發現盲女無神的雙眼,聽她軟軟的朝屋裡喚了一聲:「阿爹?」
他握著柴刀的手不住的發抖,黝黑的皮膚上,分不清黏膩的到底是汗還是血。
盲女俏生生的臉看上去那麼美好,根本不知危險近在眼前。
他們身側不遠處,盲女的父親倒在血泊中,再也不會應聲了。
紀寧寧覺得這一場戲的氣氛絕了,低頭在筆記本上寫了一通,回他道:「意義在於研究。」
秦識換好拖鞋走過來,脫下外套搭在單人沙發上,「研究什麼?」
紀寧寧:「你。」
他頓住,肢體和眼神一起。
紀寧寧在小本子上記完了,復又抬起頭看著站在沙發邊的他,恍然意識到剛才自己給了個不得了的回應,忙不迭糾正:「研究你的電影風格。」
心跳已經漏過幾派的秦導勉強舒展出笑容:「來,我教你。」